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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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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遠侯府,深夜。

沈奕尋靜靜地伏在一處長廊的屋簷下,望著自己身下,列隊走過的那一隊護衛。

這裡的戒備,初時並不嚴密,讓他幾乎可以來去自由。但,若是往這後書房方向,戒備卻忽然森嚴許多。即使是他,也須得小心翼翼才能躲過那眾多的護衛。

這裡…有什麼麼?

沈奕尋想著,目光卻不由得落向仍然亮著燈的書房。

他記得祖父曾說過,先前探查這定遠侯府的人,曾在這裡發現過當年林老侯爺所中的毒。現在,這裡戒備比那時候更森嚴,先前那個人已然無法潛入了。所以,祖父才會找到他。

在梁國公府大書房,沈清和已然將林家的過往統統告訴了他。而今,在這深夜時分潛入林府,目標便是這書房中。沈清和也不知道這個書房裡會有什麼,許多事情,還需要沈奕尋見機行事。

不過,現在對沈奕尋來說,最大的麻煩,卻不是那些護衛,而是那個書房一直是亮著燈的。而且,在窗紙之上,還能隱隱看到燈下的人影。

屋裡有人!

既然有人,那沈奕尋便不可能潛入。除非書房裡的人走了,沈奕尋才有可能潛入書房探查一番。

這時,在書房內,其實並不是只有一個人。

“當真要這麼做麼…”其中一人喃喃道。

另一人道:“你不是已經做過一次了麼?否則,當年的林老侯爺到底是怎麼死的呢?”

“你!”先前那人顯然很忌諱提起這件事。

另一人陰森森一笑,道:“你既然敢做那種事,為什麼不敢承認呢?”先前那人更是憤怒,沉聲道:“那件事,你也沒有少出力!”另一人又笑道:“可是最後得利最大的,不還是你麼?”先前那人怒道:“那些事情。都是出自你的策劃,毒藥也是從你手裡拿到的!這件事,你脫不了干係!”另一人笑道:“那又怎麼樣?當年參與此事的人,多半已經不在了。你就算說出去,又有多少人會相信呢?”先前那人道:“你莫要忘了,他還有個女兒在世呢。”另一人朗聲笑道:“不過一個婦道人家,懂得什麼?”先前那人憤憤地哼了兩聲,沒有接話。

少頃,另一人肅然道:“不過,此事無論如何不能敗出去。雖然前太子早已經化作白骨。但許多與他有關之事,特別是那些丙辰之亂前後之事,有許多都是不能外洩的。否則。許多現今仍然健在的人會將我們挫骨揚灰的,而且不會有人幫我們。”說著,他稍稍頓了頓,又道:“你也莫要置氣,我們都是拴在一繩子上的螞蚱。無論誰出事。另一個,都絕對不會有好果子吃。”先前那人輕道:“那,豐親王府那邊的事情怎麼樣了?”另一人道:“那人膽子還是太小。”先前那人道:“豐親王可不是個好對付的角,我怕…在這裡出什麼紕漏嫁夫最新章節。”另一人道:“哈,你怎麼也如此畏首畏尾了?豐親王又如何?不過是一介武夫耳。只要咱們行事周密,這天下。不還是咱們的麼?”先前那人道:“可是,這事情也未免太大了…”另一人道:“有句話說得好,膽大者包天。若這件事成了。這大宏朝,就要變天了,你又怕什麼?”先前那人輕嘆一聲,沉默不語。

許久,一個黑影在書房門外一閃。消失在夜中。

片刻後,又是一個華服身影。緩緩走出書房。那些護衛見了,都向他躬身行禮。

待那人與護衛們統統消失之後,又一個身影,悄悄從屋簷下溜了下來,輕輕打開書房的窗子,進了屋裡。

約莫半個時辰過後,那扇窗子,再次打開了一條小縫。一隻眸子貼在窗縫上,向外窺視了一會兒,窗子忽然打開,先前溜進去的那個身影又悄無聲息地溜了出來,消失在茫茫夜中。

當夜,梁國公府,大書房。

當沈奕尋輕輕打開大書房的門,走進去的時候,沈清和仍在這裡等他。

見沈奕尋回來,沈清和忙道:“奕尋,可有危險?”沈奕尋輕道:“祖父放心,奕尋一切安好。”沈清和鬆了口氣,輕道:“當你離開之後,我卻一直都在後悔。奕尋啊,若是你當真出了什麼事,我還真不知,該如何去面對我那二兒子,你那爹爹呢。”沈奕尋輕道:“謝祖父關心。不過,奕尋此次夜探林府,收穫其實並不大。”沈清和輕笑道:“這不要緊,人沒有事,才是最重要的。”沈奕尋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沈清和道:“你方才說,收穫不大,但總是有收穫的,對吧?”沈奕尋輕道:“是,奕尋多少有些收穫。”沈清和道:“哦?怎麼樣?”沈奕尋輕道:“其實林府戒備雖然森嚴,但卻遠不是皇宮可比。不過是不湊巧,祖父指出的那間書房中,直到三更時分,仍然有人在裡面。奕尋在附近苦候了數個時辰,結果最後才在裡面查看了半個時辰。除了一些正常的來往賬目,以及一些奏摺之類,奕尋只找到了不多的一些值得留意的東西。稍後,奕尋會依著記憶,將那些東西寫下來。”沈清和道:“那好,趁著你剛看完,先在這裡寫下來再說。”沈奕尋應是,便在書房的書案上默寫起來。

沈奕尋每寫完一張,沈清和便拿過一張慢慢看。

但,隨著沈奕尋一張又一張地寫,沈清和一張又一張地看,沈清和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終於,沈奕尋寫完了最後一筆,輕道:“祖父,奕尋寫完了。”沈清和道:“哦,先放下吧。”說著,他仍是繼續仔仔細細地看著這些東西。

沈奕尋輕道:“祖父,可有什麼價值麼?”沈清和道:“你收穫的確不大,可是,卻很能說明問題鳳棲年最新章節。”稍頓了頓,他繼續道:“你看,這些東西,記載的是定遠侯府與豐親王府的一些事情的暗賬。可是,你仔細看,這些事情,都寫得語焉不詳,只能看出,有慕容家另幾房人的痕跡。”說著,他又拿起另一張紙,指著上面的字跡道:“而這些東西,則是林府與方府的一些賬目。由此可見,方家和林家之間,仍然有些聯繫。”他又拿起另一張:“這些暗賬,不僅包含他們與方家、與豐親王府的往來,甚至還記載了許多與東宮的往來。但這些東西,很是語焉不詳,外人只能知道是與這些勢力有所往來,其中真正的內容,卻是不得而知了。”沈奕尋輕道:“那,這裡面可有關於當年之事的記載?”沈清和輕嘆一聲,道:“或許有,但上面的記載,多數或許都是用的暗語。若是不懂這些暗語,當真無法解讀啊!”沈奕尋輕道:“可是,咱們已然知道,現下的林府,與豐親王府的一些人,以及太子宮,都有所聯繫。這,也算是個收穫了。”沈清和輕嘆道:“是,也就這點收穫了。”忽然,他伸手拿起一張紙,細細看了半晌,啞然道:“不,或許當年之事,也只是冰山一角也說不定。”沈奕尋一怔,忙問:“祖父,怎麼了?”沈清和指著手中紙上的字句,道:“你看,這裡所說的‘東宮之事,皆由羅青為上’這一句。這個羅青,我還是知道的。當年,他是東宮侍衛長,乃是前太子的心腹。”沈奕尋又是一怔:“前太子?”沈清和輕嘆道:“是,前太子,也就是當今皇上的兄長。當年丙辰之亂,幾乎就是由他而起的。”沈奕尋輕道:“丙辰之亂時,奕尋尚年幼,並不知其中事由。不過,奕尋亦聽說,此時已然成了朝堂上的一個忌,無人敢提。”沈清和擺擺手道:“不至於,不至於。丙辰之亂,是大宏朝身上的一個瘡疤,若無事,沒人願意提及。若是提及了,也沒什麼值得避諱的。”沈奕尋略一沉,輕道:“難道,這林府,竟然和當年的丙辰之亂有所牽扯?”沈清和沉默不語。

沈奕尋又道:“還有當年林老侯爺的死,是不是與前太子有關?據說當年,林老侯爺好像是反對前太子的。”沈清和輕道:“我那老友,在丙辰之亂中,已然病入膏肓。或者說,是毒入肺腑,不可救藥了。至少,丙辰之亂的大多數事情,與他本人不會有太多關係。”說著,他又皺了皺眉,道:“但其中是否真的有什麼不為外人知的事情,也說不準。”沈奕尋輕道:“那,是否還需要繼續追查?”沈清和不置可否,沉了一會兒,輕道:“我不過是想追查當年林老侯爺的死因,查出到底是誰下的毒。但,沒想到卻似乎牽扯到了丙辰之亂。至於以後到底該怎麼做,我還要好好想想。”他看了看沈奕尋,輕道:“奕尋啊,你先下去吧。一夜未眠,想必你也累了。”沈奕尋一躬身,輕道:“奕尋告退。”待沈奕尋走後,沈清和望著書案上的紙張,喃喃自語道:“這些東西…實在…不過是冰山一角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