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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最後一個村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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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卡里淺灘時,天已經黑下來了,路上花的時間比起科茨告訴他們的時間長些。他開始疑惑,自己的時間是不是開始失靈了。這裡距離豪爾葛德和四王只有三天的路程,距離意外遭遇派特的涉欄市集只有兩天,距離那個無名的女暗黑之友企圖在馬廄刺殺他們的女王的公民只有一天,但即使是最近的一次,覺也似乎發生在一年之前,甚至,一生之前。

不論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至少卡里淺灘的表面十分普通。整潔的磚屋覆蓋在藤蔓之下,除了卡安琅大路以外只有狹窄的小巷子,一片安靜祥和。但是暗裡如何?他心想,涉欄市集不也是一樣表面祥和麼,還有,遇到那個女刺客的小村子他不知道那個村子的名字,也不想知道。

村屋的窗子裡溢出燈光照亮街道,街上幾乎沒有行人。這對嵐來說再好不過了。他們從一個屋角下閃到另一個屋角下,避開僅有的幾個行人。馬特緊跟在他的身後,每次一聽到腳踩沙土的嘎扎聲表示有村民靠近,就立刻凝固不動,躲藏在陰影裡直到那黯淡的身影走過。

卡里河經這裡的一段只有不到三十步寬,黑的河水緩緩動,但是淺灘上還留著一座很久以前搭建的橋。數世紀的風雨將橋墩侵蝕得看起來像天然石基,年復一年的無數馬車、商人車隊走過那厚實的橋面。嵐和馬特過橋時,鬆脫的木板在他們腳下發出喀嚓聲像打鼓一般響亮。結果一直到他們已經遠遠離開村子走在村外的路上時,嵐還在擔心身後會有人質問他們倆的身份。甚至,知道他們倆的身份。

兩個人走了很遠以後,路兩邊的原野裡還是佈滿農場,而且越來越整齊。環目四顧,總能看到農屋的燈光。籬笆和圍欄沿路分佈,一直延伸向前。這麼多農場,以至於路邊找不到野生樹叢。雖然他們離開村莊後已經走了好幾個小時,卻好像一直無法走出村子的範圍。整齊,和平,沒有任何暗黑之友或者可怕生物潛伏的跡象。

馬特突然一股坐到了地上。此刻周圍只有月光,他把額頭上的圍巾推到頭頂,兩步等於一班,他喃喃數道,一千班等於一里,四里等於一里格我再也不走了,就算十步都不幹,除非十步以外有休息的地方。如果還有吃的就更完美了。你的口袋裡有沒有藏吃的,有沒有?一個蘋果?如果你有,我也不會怪你。你至少還能看得見。嵐看看路的兩頭,夜裡只有他們倆在活動。他又看了看馬特,他已經脫了一隻靴子在腳。他自己的腳也很痛,很想脫下自己的靴子也來。他的腳又顫抖了一下,像要提醒他其實他的力氣本還沒完全恢復似的。

前方不遠的田裡有一個黑影子。是乾草堆,經過了一個冬天的餵食之後顯得很小,但必竟是個乾草堆。

他用腳趾推了推馬特,我們到那裡去睡吧。又是乾草堆啊。馬特嘆了口氣,穿上靴子站了起來。

風勢漸強,夜寒漸深。他們翻過平滑的圍欄,很快就來到乾草堆前往裡鑽。草堆上蓋著防水布,既能防雨,也擋寒風。

嵐在挖出的裡挪動身子找到一個舒適的姿勢。乾草穿過他的衣服戳著他的皮膚,對此他早已習慣了。他在心裡數了數自從離開白橋鎮後,到底在多少個乾草堆裡睡過。故事裡的英雄可從來不會睡在乾草堆裡啊,也不會睡在灌木叢裡。但是,現在要假裝自己是故事中的英雄,即使只是稍微冒充一下也已經不再容易了。他嘆了口氣,豎起衣領,希望能防止乾草從衣領鑽進背後。

嵐?馬特輕聲問道,嵐,你覺得我們能不能平安到達?塔瓦隆?那還遠著呢,但是卡安琅。你覺得我們到不到得了卡安琅?嵐抬起頭,乾草裡很暗,唯一能判斷馬特位置的就是聲音,科茨先生說過要兩天。也就是說,後天,我們就能到了。除非路上沒有一百個暗黑之友,或者一兩隻黯者在等我們。兩人靜了片刻,馬特又說,我覺得,我們倆是唯一倖存的人了,嵐。他的聲音顯得很害怕,不論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現在只剩下我們了,只有我們。嵐搖搖頭。他知道黑暗裡馬特什麼也看不見,他只是對自己搖頭罷了,睡吧,馬特。他倦怠地說道。可是他自己卻一直醒著,過了很久才能睡著。只有我們。

一隻公雞的蹄鳴叫醒了他,他爬出草堆,才發現太陽還沒爬出地平線。他開始撥掉身上的乾草,儘管預先豎起了衣領,還是有幾跑到了他背後,在他的肩胛之間扎得搔癢難安。他脫掉外套和襯衣,一隻手從肩上向後伸去,另一隻手從下往上扭到背後正要把討厭的乾草除掉時,才注意到路上有人。

太陽本還沒有升起,路上就已經出現了許多三三兩兩的行人,向卡安琅的方向而去。有些人揹著行李包袱,有些人什麼都沒帶只拿著一手杖。大多數是年輕男子,偶爾也能看到女孩,或者較為年長的人。所有人都一副經歷長途跋涉的樣子,有些人累得耷拉著腦袋沉著肩膀,卻還是這麼早就出發了。有些人目視遙遠前方,有些人望著黎明前的天際。

馬特從乾草堆裡爬出來,拼命在身上亂撓,只有把圍巾包在頭上的片刻停了一下。這一次他的圍巾又可以往上推一點了。你說,我們今天能不能找到些吃的?嵐的肚子立刻深有同地咕嚕響起。我們上了路再想吧。他草草穿上衣服,把自己的行李從乾草堆裡挖了出來。

兩人走到圍欄前,馬特也看到路上的行人了。他皺起眉頭停下腳步,嵐已經翻了過去。一個年紀比他們大不了多少的年輕男子正好經過,瞥了他們一眼,他用皮帶揹著一個毯卷,風塵僕僕。

你要去哪裡啊?馬特喊道。

當然是卡安琅啊,去看偽龍神,那傢伙腳步也不停,回過頭大聲回答,看到他們兩人身上的毯和鞍囊,挑起一邊眉加了一句,跟你們一樣。他笑了笑便走了,眼神裡充滿對未知前路的希冀。

這一天,馬特又把同樣的問題問了幾遍,得到一樣的答案,只有本地人例外,他們的回答是不屑地呸一聲然後厭惡地轉身離去。他們雖然轉身走開,眼中卻充滿戒心,對所有的旅行者都用同樣的目光斜著眼看,表情似乎在說,只要稍微放鬆戒備,這些陌生人就可能會鬧事。

住在這一帶的本地人對陌生人不僅滿懷戒心,甚至已經被惹怒。路上有這麼多人,三三兩兩地散佈在路上,以至於出以後,農夫的小馬車或四輪馬車趕路時,本來已經緩慢的速度更要減半。他們本沒有心情提供順風車,只是暴躁地緊皺眉頭,或者抱怨因此耽擱了多少活計。

至於商人的車隊,不論他們是前往卡安琅還是離開,卻不會遇到多少障礙,最多隻是一兩個朝著它們背影揮舞的拳頭。這自然是有緣故的。一大早,太陽剛剛升起時,第一隊商人車隊出現了,車伕趕著馬匹背對太陽快步衝過來。這時候,嵐正好走到路上。車隊完全沒有慢下來的意思,嵐看到前面的行人紛紛躲避,於是,他也讓到了路邊,卻沒有停下腳步。

眼角瞥到的動靜是他得到的所有警告,下一刻他已經四腳朝天摔倒在路邊,車伕的鞭子從他頭部剛剛所在的位置掃過。他躺在地上,一瞬間跟車伕四目相對,然後馬車就衝了過去。那是一雙惡狠狠的眼睛,歪著嘴,對於自己剛才那一鞭很有可能打傷甚至打瞎別人的眼睛本毫不在乎。

光明矇蔽你!馬特朝著馬車的背影大喊,你怎麼能一個騎馬的護衛用矛柄擊中他的肩膀,把他推倒在嵐的身上。

別擋路,你們這些骯髒的暗黑之友!護衛吼道,本連腳步都沒有放慢。

從這次以後,兩人一見到四輪馬車就遠遠避開。路上的四輪馬車真的很多,前一輛剛剛走過,咔嗒咔嗒的車輪聲還沒消退,後一輛就來了。護衛和車伕都用嫌惡的目光怒視前往卡安琅的旅行者。

還有一次,嵐錯誤判斷了一個車伕的鞭子的長度,結果被鞭子的末梢掃到。他用手撫摸著眉上一道淺淺的劃傷,一想到這離他的眼睛如此之近,真是心有餘悸,拼命咽口水才沒有嘔吐。車伕還在得意洋洋地傻笑。他連忙伸出另一隻手拉住馬特,阻止他搭箭上弦。

別理他。他說道,朝著馬車旁的護衛擺了擺頭。他們有的在笑,有的卻緊盯著馬特的弓。不然,走運的話他們只會用矛把我們揍一頓。如果我們走運。馬特暴躁地咕噥著,只好任由嵐把他拉走。

路上有兩隊女王衛兵沿路巡邏,他們騎馬小跑,長槍的紅纓在風中飄揚。好幾次,路上的農夫會把他們截住,要求他們對路上的這麼多陌生人採取些措施,而衛兵們也總是耐心地停下來傾聽。中午時分,嵐又遇到了一次這樣的情景,他好奇地停下腳步,聽聽他們說些什麼。

隊長的臉藏在頭盔臉罩裡,緊緊抿著嘴。如果他們有人偷了東西,或者侵犯了您的田地,他朝著站在馬鐙旁緊鎖雙眉的農夫吼道,我會把他扭送到法官面前。但他們只是在女王的道路上行走,沒有違反女王的任何法律。可他們到處都是啊,農夫爭辯道,誰知道他們是什麼人,是什麼身份。所有這些關於龍神的討論光明啊,先生!這裡只不過是一小撮而已。卡安琅的城牆都快被他們擠破了,每天還不停有人湧進來。隊長看到站在附近的嵐和馬特,更加怒火沖天,他伸出帶著金屬護手的手指向路的前方。你們繼續走啊,不然我就以阻通為由把你們抓起來。他的語氣跟他和農夫說話時一樣兇狠,但是他們倆還是趕緊走開。隊長的目光盯著他們倆好一會兒,嵐能覺到他在看他們的背影。他猜想這些衛兵對於這些旅行者的耐心大概已經所剩無幾了,所以對於飢餓的偷吃賊也不會有什麼同情心。於是他暗下決心,如果馬特再提議說去偷雞蛋,一定要制止他。

不過,往好的方面看,這些四輪馬車和路上的人群,特別是這麼多前往卡安琅的年輕男子,對嵐和馬特卻有好處。因為,如果暗黑之友要在這麼多人裡面找他們,就像想從一群鴿子裡面抓出特定的兩隻一樣困難。既然那隻在白橋鎮的懼靈搞不清楚自己的目標究竟是誰,估計它在這裡的同類也好不了多少。

他的胃頻繁地發出抗議,提醒他他們幾乎已經是身無分文,在距離卡安琅這麼近的地方,肯定不夠一頓飯的錢。他注意到自己有一次把手放在了笛子盒上,趕緊堅決地把它推到背後。葛德知道他們吹笛子和耍球的事,很難說巴阿扎門在了結他之前到底從他身上得到了多少信息如果,嵐見到的那一切算是了結的話或者其他暗黑之友從他身上得到了多少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