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聆聽風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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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萊娜笑了,不理會她企圖叉開話題的提問,繼續道:“跟某些自稱可以聆聽風語的女人不同,你有時候確實可以聆聽風語。噢,當然了,其實那跟風完全沒有關係,而是跟空氣和水有關。這些能力是你與生俱來的,你不需要學習就會使用,就跟伊文娜一樣。只不過你已經學會如何控它,而她還沒有。見到你不用兩分鐘,我就已經知道是你。還記得我當時突然問你是不是賢者嗎?你以為那是為什麼?要知道,當時你外表上跟其他那些為節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人沒有任何區別。而我,雖然聽說賢者很年輕,也以為她的年紀至少會比你大一倍。”奈娜依當然記得她們的第一次見面,她記得太清楚了。這個女人,比女事會的任何會員都要沉穩,身上的裙子比她見過的任何一件都要美麗。她喊她作“孩子”然後突然驚訝地眨眨眼,無緣無故地問道…
她發乾的嘴。蘭恩和茉萊娜都看著她,守護者的臉如磐石般毫無表情,艾達依則同情而專注。奈娜依搖著頭:“不!不,這不可能。如果是那樣我會知道。這不過是你的詭計,我不會上當的。”
“你當然不會知道,”茉萊娜語帶安撫“你怎麼可能想得到?你長這麼大,所聽說的都是聆聽風語。而且無論如何,如果你承認——即使只是在你內心深處——自己跟唯一之力有任何關係,就相當於向艾蒙村宣佈你是一個暗黑之友,或者是一個令人害怕的艾達依。”茉萊娜的臉上出了想起趣事的笑意“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這一切是如何開始的。”
“我不想再聽你的謊言。”她喊道。但是艾達依只當沒聽見。
“大約八到十年前——各人發生的年紀略有不同,但總是在小時候——你很想得到某樣東西,這個世界上你最想要的就是它,你需要它。而你也得到它了,就像是你快要淹死在池塘裡時突然掉下一樹枝救你一命。你救活了人人都以為沒得救的一個朋友,又或者是一隻寵物。
“事後你沒覺得有什麼特別的,但是大約一週到十天之後,你才開始遭遇你第一次接觸真源的反應。也許是突如其來的高燒和發冷,你不得不躺在上,若干小時後這些症狀又消失了。反應的症狀還有很多,持續的時間有長有短,但是都不會超過幾個小時。也許會到頭疼、麻痺和亢奮的覺混在一起,你行動愚鈍或者輕狂。又或者是一段時間的頭昏眼花,你走路磕磕碰碰,發音不準無法利地說話。你記得嗎?”奈娜依兩腳一軟,重重地坐倒在地。她記得,卻只是搖頭。這一定是巧合。要不然就是茉萊娜在艾蒙村打聽到了這些。那時候這個艾達依問了無數問題,一定是那樣的。蘭恩伸手來拉她,但是她完全沒有看到。
“我繼續說吧,”茉萊娜見奈娜依不說話,就說道“你曾經用唯一之力為珀林或者伊文娜治療,因此跟他們建立了連結。你可以覺到被你治好的人。所以,在拜爾隆的時候,雖然牡鹿與雄獅離任何一個你進城的城門都不是最近的,你卻直接找到了那裡。當時在店裡的艾蒙村人只有珀林和伊文娜。你治好的是珀林,還是伊文娜?還是兩個都有?”
“伊文娜。”奈娜依喃喃回答。一直以來,她都認為自己有時候即使看不見也可以知道走近的人是誰是件理所當然的事。直到此刻她才意識到,那些人都是被她幾乎不可思議地救活過來的人。她總是知道物藥可以發揮超常的作用,總是很有把握地知道農作物會豐收,雨水會提早或者推遲到來。她想當然地認為賢者就應該是那樣子的。芭蘭夫人一直都對她說,不是所有賢者都能聆聽風語,只有最優秀的賢者可以,而她將會最優秀的賢者之一。
“她得了登革熱。”她低著頭,對著土地說道“當時,我還是芭蘭夫人的徒弟,她要我去照顧伊文娜。我那時還小,不知道賢者已經知道如何為她治療,只知道登革熱看起來很駭人。她全身汗溼,呻著,扭動著,我以為她的骨頭都要折斷了。芭蘭夫人跟我說她的高燒過一天、最多兩天就會退,我卻以為她只是在安我。我以為伊文娜要死了。她蹣跚學步的時候我曾經在她媽媽忙不過來時幫忙帶過她的。於是我開始哭泣,因為我要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去了。一個小時後,芭蘭夫人回來時,伊文娜的高燒已經退去。她很驚訝,但是她對我比對伊文娜更緊張。我想,她是以為我趁她不在時給伊文娜吃了什麼藥而不敢承認,所以想安我,好讓我確信自己沒有傷害到伊文娜。一個星期後,我倒在芭蘭夫人的起居室地上,全身顫抖發著高燒。她把我放到上用被子裹起來,但是到了晚飯時分我就沒事了。”說完後,奈娜依把臉埋在雙手裡。這個艾達依真是找了個絕佳的例子,她心想,願光明之火燒死她!我竟然像艾達依一樣使用唯一之力,我竟然跟艾達依一樣是一個卑鄙的暗黑之友!
“你真是非常幸運。”茉萊娜說道。奈娜依聞言坐直了身體:“幸運?!”蘭恩走開了,似乎她們說的這些事都與他無關,他開始給曼達整理馬鞍,連看都不看她們。
“雖然你不能隨心所地接觸真源,但是你自己學會了控制唯一之力的基本方法。否則,它遲早會要了你的命。同樣的,如果你真的成功阻止伊文娜到塔瓦隆去,唯一之力也很可能殺死她。”
“如果我能學會如何控制它…”奈娜依艱難地嚥了咽口水,這就像要她再次承認自己也能使用唯一之力“如果我能學會如何控制它,伊文娜也能。她不需要到塔瓦隆去,不需要捲入你那些陰謀。”茉萊娜緩緩搖頭:“艾達依在積極尋找那些可以接觸真源的男人的同時,也同樣積極地尋找有這種能力卻得不到教導的女孩。這不是為了增加我們的人數——至少,這不是唯一的目的——也不是因為害怕這些人會亂用唯一之力。如果光明眷顧這些孩子,她們也許能自學到一些原始的控制方法,但這對於保護自己免於重大傷害卻遠遠不夠,特別是,她們在沒有教導之下完全無法預知自己什麼時候會接觸到真源。當然,她們不會像男人一樣發瘋然後大肆破壞。我們找她們就是想要挽救她們的生命,挽救那些沒能學會如何控制的女孩的生命。”
“我不過是發燒和發冷而已,這些要不了命,”奈娜依堅持道“而且只持續了三、四個小時。我也經歷過其他的反應,同樣不致於送命。幾個月後這些反應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這又怎麼解釋?”
“這些不過是反應而已。”茉萊娜耐心地解釋“每一次,反應發生的時間跟接觸真源的時間會越來越近,直到它們幾乎同時發生。然後,就不會再有任何可見的反應。但是,那就像設下了一個計時器開始倒計時。一年。兩年。我知道有一個女人曾經堅持了五年。每四個天生就有像你和伊文娜這樣的能力的女孩中,如果沒能被我們及時發現並接受訓練,那麼至少有三個會死掉。她們的死狀雖然不像男人那麼可怖,卻絕對不好看——如果有哪種死法可以稱得上是好看的話。她們痙攣,慘叫,持續數天,一旦開始發作,就算塔瓦隆所有艾達依加在一起,也沒法挽救她。”
“你說謊。你在艾蒙村問了那麼多的問題。你打聽到了伊文娜退燒,打聽到我發熱發冷,打聽到所有的事情。你編造了這一切。”
“你知道我沒有。”茉萊娜柔聲說道。
奈娜依極不情願地,比這一生中她做過的所有事情都不情願地點了點頭。這是她最後一次固執地嘗試否認明顯的事實,不論她有多麼討厭此事,拒絕事實卻沒有任何好處。芭蘭夫人的第一任學徒正是像艾達依所說的那樣死去的,當時她還是在玩娃娃的年紀。幾年前,德文驛站也有一個年輕女人那樣死了,那個女人也是一個真正能聆聽風語的賢者學徒。
“我認為,你有非常大的潛力,”茉萊娜繼續道“只要你肯接受訓練,你會比伊文娜更強大,而伊文娜的潛力已經足夠使她成為數世紀以來最強大的艾達依。”奈娜依像躲避毒蛇一樣向後退去。
“不!我絕對不會成為——”成為什麼?我自己?她長嘆一聲,語氣變得猶豫“我請求你,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行嗎?”這句話幾乎堵住她的喉嚨,她寧願此時面對的是半獸人,也不願意強迫自己向這個女人請求。但是茉萊娜點頭答應了。她的神又恢復了少許:“你說的所有這些都沒有解釋你要嵐、馬特和珀林做什麼。”
“暗黑魔神想要他們。”茉萊娜回答“我阻止暗黑魔神得到他想要的任何東西。你覺得這個理由是否更簡單,或者更好?”她喝完茶,眼睛在杯子的邊緣上看著奈娜依。
“蘭恩,我們得走了。我想,往南走吧。恐怕,賢者不會跟我們一起走了。”艾達依提到“賢者”時的語氣令奈娜依抿緊了嘴,聽起來她好像在暗示自己會為了一些小事而放棄更重要的目標。她不想讓我跟著,想走我好讓她能夠對其他艾蒙村夥伴隨心所。
“噢,不,我要跟著你們走。你無法甩掉我的。”
“沒有人要甩掉你。”蘭恩走過來加入她們。他把壺裡的水倒在火上,用樹枝攪散灰燼。
“這是時輪之模的一部分?”他問茉萊娜。
“也許是吧,”她若有所思“在拜爾隆時我要是能再跟明談一談就好了。”
“你看吧,奈娜依,我們歡你跟我們一起走。”蘭恩說到她的名字時略略猶豫了一下,似乎想加上“達依”在後面。
奈娜依不怒火中燒,因為她覺得他在嘲笑她,也因為他們這樣當著她的面說這些她不知道的事情,又無禮地不作任何解釋。反正她決不會開口問的,決不讓他們滿意。
守護者繼續做著出發的準備,他的動作麻利練,很快就把鞍囊、毯等等綁在了曼達和阿蒂尓的馬鞍後。
“我去把你的馬牽來。”他綁完最後一個鞍囊後,對奈娜依說道。
他沿河岸往上游走去,奈娜依出一絲笑意。剛才他沒有發現她在偷聽,現在他要自己去找出她的馬匹了。他將會發現她潛近時只留下非常少的痕跡。等他空手回來,那將會是一件快樂的事。
“為什麼往南走?”她問茉萊娜“我聽到你說其中一個男孩過了河。還有,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給了那三個男孩每人一個銀幣,它把我和他們連結起來。只要他們還活著並且擁有那個銀幣,我就能找到他們。”奈娜依朝著守護者離開的方向望去,茉萊娜搖搖頭“那不一樣。我只能知道他們是否還活著,如果我們被分開,我也能找到他們。你不認為在這種環境下這是謹慎的做法嗎?”
“我不喜歡你跟艾蒙村的任何人的任何連結,”奈娜依固執地說道“不過如果它能幫助我們找到他們…”
“它會的。如果可以,我會先找到過了河的那個年輕人。”她的語氣出片刻的挫折“他離我們只有幾里之遠。但是我沒有時間。他現在沒有半獸人的威脅,可以自己到白橋鎮去。另外兩個往下游去了的更加需要我,他們已經失掉銀幣,而那些懼靈要麼正在追趕他們,要麼正在計劃在白橋鎮截住我們所有人。”她嘆了口氣“我只能先處理最緊急的事。”
“懼靈可能…可能已經殺了他們。”奈娜依說道。
茉萊娜輕輕搖了搖頭,好像這個可能太小,本不值得考慮。奈娜依的嘴繃緊了:“那麼伊文娜在哪裡?你連提都沒有提起她。”
“我不知道,”茉萊娜承認道“只希望她平安無事。”
“你不知道?希望?你剛剛才說完那些要把她帶到塔瓦隆挽救她生命的長篇大論,她現在可能已經死了!”
“我可以去找她,那樣就會給懼靈有更多時間對付那兩個往南去的男孩。暗黑魔神想要的是他們,不是她。只要真正的獵物沒有落網,它們不會理會伊文娜的。”奈娜依想起她自己昨晚遇到半獸人的情景,但她就是拒絕承認茉萊娜的話有理。
“這麼說你能做到的最多就是她如果好運的話還活著。活著,也許獨自一人,受了驚,也許還受了傷,距離最近的村子或者我們有好幾天的路程。而你打算遺棄她。”
“她很可能跟那個過了河的男孩一起很安全,或者跟其他兩個男孩一起往白橋去。不管怎樣,這裡再也沒有半獸人威脅她的命,她堅強而又聰明,完全能自己找到去白橋鎮的路。你寧願執著於她也許需要我們幫助的可能,還是寧願去幫助我們已經知道確實需要幫助的人?你想讓我去找她,而留下那些肯定正在被懼靈追趕的男孩不理?我希望伊文娜平安,奈娜依,同時我也在跟暗黑魔神做鬥爭,目前,後者才是我的重點。”茉萊娜如此平靜地說出這些可怕的選擇,奈娜依真想朝著她大聲尖叫。她強忍淚水轉過臉去。光明啊,賢者本該照顧好她的所有村民。為什麼我得做出這樣的選擇?
“蘭恩回來了。”茉萊娜站起來,整理肩上的斗篷。
對於奈娜依來說,看到守護者牽著她的馬匹從林中走出來只是一個小小的打擊,但是她從他手裡接過韁繩的時候還是扁了扁嘴。如果他臉上能出一點表情,就算是滿意的神,也比現在如磐石般冷漠能令她稍微提起神。他看到她的臉時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她立刻背過臉去擦掉頰上的淚水。他竟敢嘲笑我的哭泣!
“你來嗎,賢者?”茉萊娜淡淡問道。
她最後緩緩地看了一眼森林,伊文娜此刻也許就在林中某處。然後,她傷心地騎上她的馬匹。蘭恩和茉萊娜已經上了馬向南轉去。她跟著他們,僵硬地著背,止自己回頭看,把眼睛緊緊盯在茉萊娜身上,心想:這個艾達依對於自己的能力和計劃如此自信,但是如果他們最後不能找到伊文娜和三個男孩,並且他們都還好好地活著,那麼她的能力也沒法保住她。唯一之力不是隻有她能用。我也可以用的,女人!這是你自己告訴我的。我會用它來對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