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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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形式的創作,都需要消耗巨大的情。
古典詩詞也好,現代散文也好,音韻之美只需要校對波形;而音樂則不同,優秀的旋律對頻率要求極高,更需要創作者的佈局能力。
因而,如果說作家只需要慾求不滿,那麼作曲家則多半亢進,否則本不足以支撐創作時的消耗。
——你在我的心裡永遠是故鄉。
唱到這句,我情不自地面向姐姐,我才不想承認,但我就是在渴求她的回應。
此時此刻我終於明白,所謂的思鄉之情,終究是要落實到人的——故鄉可以什麼都沒有,但只要有姐姐在,就值得我拋棄一切留在這裡。
姐姐連開了兩瓶啤酒後,把身體橫在沙發裡,醉眼微闔,看不出她瞳中的情。
長靴隨意地倒在地面上,她將豐腴的腿雙蜷縮於身前。
剛才還隨著音樂搖晃的身軀,因我的目光而陷入靜止。
——那是你,溫柔如水。
“開場就這麼煽情,讓我怎麼往下接呢?”姐姐坐著身子,似乎還在回味剛才的旋律“還是來首歡快點的情歌吧,我要結局皆大歡喜的,適合情侶之間對唱的那種。”
“這就是故意難為我了,我都好多年不和人對唱了。”我做出一副無奈的表情,等著姐姐欽定。
“切,說得像真的一樣。既然如此,那我來點好了——嗯,‘廣島之戀’。”
“算了吧,現在連東海的海水都不能放心養魚了,你還要去瀨戶內海,要用身收放物質麼?”再說了,又不是找不到溫暖乾淨的海域,我隨手一翻,就選中了‘珊瑚海’。
“就你話多,下次不帶你出來了。”姐姐撇著嘴拿起話筒,輕輕拍了拍沙發,示意我坐過去。
自然而然地,我和姐姐依偎在一起,唱著中學時代的回憶,時而對視著彼此。
這種無病呻的情歌,竟然也能讓我和姐姐萬分慨,甚至開始討論,海鳥是否不該與魚相愛,留在岸上看沙凋不好麼。
看來,人老了確實會變得多愁善。
十幾首歌過後,姐姐自然而然地把手臂搭在我的肩上,攬著我時而笑時而淚,不時用小腿蹭到我的身體,棉襪的觸與淡薄的體香反覆檢測著我的韌。
我受著她熾熱的吐息,看著她愈發離的表情,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更糟的是,我很清楚我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在一切失控前,我果斷地站起身,遞給姐姐一杯茶水。
“天歌,你累了。讓我來收尾,然後就回家吧。”姐姐臉上的落寞轉瞬即使,可還是被我捕捉到了。
她接過茶水呷了一口,淡然一笑:“好啊,那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趁著今晚,把你想對我說的話說完吧。”深呼,把已經上腦的衝動強壓下去。
非如此,不能讓我還原對姐姐的真實受,無關男女之間的慾望,只有此生初見她時迸發的情。
——在悉的異鄉我將自己一年年放。
——穿過鮮花,越過荊棘,只為自由之地。
——在慾望的都市你就是我最後的信仰。
——潔白如一道喜樂的光芒,將我心照亮。
“——想帶上你私奔!”與我同步,姐姐的哭腔在身後響起,可我卻不敢回頭看她,怕我藏不眼角滑落的淚水。
都已經是大叔了,真是難堪。
姐姐的委屈與不甘,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我,我真想帶她逃離這個令她心碎的地方,跑到一個沒人知道我們過去的地方,按照童年碎片化的妄想來認真生活,把一點點被剝奪的任再尋回來。
可我不能。
任何一個從天而降的男人,都可以帶著她,私奔到被世界的惡意遺忘的地方。
唯有我,這世間最愛姐姐的我,卻沒有這樣的權利。
我願意包容她過去的一切,卻不能向她許諾一個可期的未來。
我自以為灑脫地拋棄了可以拋棄的一切,橫渡半個世界回到她身邊,卻不足以改變世界運行的規則。
由此而產生的一瞬的動,豈能替代作為女人一世的幸福?我真想和她在一起。
可我,偏偏是她弟弟。
心愛之人就在身後等著我,我卻不能回身抱住她。
巨大的悲愴令我口不能言,木然握著話筒,任由包廂裡反覆迴盪著“拒絕黃,拒絕賭,拒絕黃賭毒。”倒是姐姐及時恢復了冷靜,很快就穿戴整齊,把沒喝完的啤酒通通倒進了洗手間。
“小琦,我們走吧。”姐姐湊上來,為我戴好圍巾,又自然而然地挽上我的手。
“好。”我勉強擠出一個微笑,把此前擬好的腹稿通通刪除,麻木地跟著姐姐的方向拖動身軀。
走到前臺拐角處,一不留神,和面過來的人影撞了個滿懷。
對面的被撞退了好幾步,我倒是沒事,身旁的姐姐似乎被嚇了一跳。
“天歌,你沒事吧?”姐姐定了定神,衝我微微點頭。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太急了,剛才沒有看到——”面前燙著爆炸頭的小姑娘語無倫次,一邊後退一邊向我們道歉,衣服上的金屬鏈條胡亂抖動著,樣子十分滑稽,令我不莞爾。
“沒關係的,剛才也是我們沒留神。你沒事吧?”她抬起頭,突然衝我一笑,眼中閃著驚喜的光芒:“哎,原來是你啊,大叔!”我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個嘻哈風女孩,才從濃厚的粉底和眼影之下,濾出一張似曾相識的俏臉來:這就是飛機上讓我解安全帶的小姑娘。
才一個下午的時間,她彷佛刪號重練了一樣,太戲劇了。
“你變化真大,我剛才都沒認出來。”我強忍住笑意,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哎呀,今天一到家就收到導師的郵件,人家的論文通過了呢…”姑娘著肩膀,那副沾沾自喜的表情可愛極了“不過呢,大叔你也變帥了不少,我也費了好大的工夫才認出你來…”看來和姐姐在一起,人的氣都會變好。
“你們…認識?”姐姐疑惑地看著我。
“嚴格來說,只算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啊,阿姨好!”這姑娘這才看到,姐姐還站在旁邊,連忙禮貌地鞠了一躬“阿姨你真的好漂亮啊,你是他的女朋友吧?”
“我不是。”姐姐眉稜骨微微一動,轉身從我口袋裡掏出車鑰匙“你們聊,我先去取車。”不等我阻止她,姐姐就踏著微醉的舞步離開了,電梯門合上的剎那,她那怨毒的目光掃得我渾身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