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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紀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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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昊國中疲睏,納款而恥先言,及文貴還,聞籍言,大喜,使文貴復持旺榮等書抵籍議和。籍嫌其言不遜,未敢復書,請於朝。詔籍復書許其和,而稱旺榮為太尉。籍復請曰:“太尉,天子上公,使旺榮稱之,則元昊不可得臣矣。其書自稱寧令,彼之官名,稱之無嫌。”昭從籍言。既而旺榮等又以書來,仍其僭號而稱臣納款,籍曰:“此非邊臣所敢知也。”時方議修復涇原城寨,籍恐元昊敗其功,故與往復計議,不絕其情。

o仁宗體天法道極功全德神文聖武睿哲明孝皇帝慶曆三年(遼重熙十二年),正月,辛未,遼遣使諭夏國與宋和。

壬申,遼以北面林牙蕭革為北院樞密副使。革善諛悅,與近習相比暱,由是名達於上。嘗侍宴,遼主謂革曰:“朕知卿才,故自拔擢,卿宜勉力。”革曰:“臣不才,誤蒙聖恩,惟竭愚衷,安敢怠!”涇原安撫使王堯臣言備禦之策,凡五事:“其一,鎮戎軍接賊界天都山止百餘裡,西北則有三川、定川、劉璠等寨,皆漢蕭關故地,最是賊衝,其寨主、監押,當令本路主帥舉闢材勇班行。若謂昨來懷之敗,定川諸寨不足捍禦,遂為棄地,則兩路更無保障,賊馬可以直抵城下矣。其東南師子、攔馬、平泉三堡,俟當益營築,為涇、渭之屏蔽,不爾,其勢不攻而自下。一路隔絕,更無斥候,鎮戎遂為孤壘矣。其二,渭州籠竿、羊牧隆城、靜邊、得勝四寨,在六盤山外,內則為渭州籓籬,外則為秦、隴襟帶,土地饒沃,生齒繁多,請建置為軍,擇路分都監一員知軍,專提舉四寨。及令修浚城塹,添屯軍馬,及時聚蓄糧草,以為備禦。其三,原州西至環州定邊寨,與珠爾、密藏等族一帶蕃部相接,其首領至多,素無保聚,不相維統,向背離合,所守不常。須擇武臣知環、原二州,相為表裡,使招輯蕃部,但不為賊用,庶少減涇、原之患。其四,儀州地控山險,州城低薄,壕塹淺狹,三分軍民,二分在外,賊至雖能城守,居民必大遭剽掠,亦宜預慮之。其五,涇州雖為次邊,然緣河大川,道路平易,實近裡控扼之會,其張村直入州路,宜營作關柵,或斷為長塹,以遏奔衝。望下韓琦、范仲淹相度施行。”從之。

辛巳,詔輔臣議蠲減天下賦役。

戊子,詔錄將校死王事而無子孫者親屬。

辛卯,詔陝西沿邊招討使韓琦、范仲淹、龐籍,凡軍期申覆不及者,皆便宜從事。又建渭州籠竿城為德順軍。皆用王堯臣議也。

初,曹瑋開山外地,置籠竿等四寨,募弓箭手,給田,使耕戰自守。其後將帥失撫御,稍侵奪之,眾怨怒,遂劫德勝寨主姚貴閉城叛。堯臣適過境上,作書城中,諭以禍福,且發近兵討之。吏白堯臣曰:“公奉使且還,歸報天子耳;貴叛,非公事也。”堯臣曰:“貴土豪,頗得士心,然初非叛者;今不乘其未定速招降,後必為朝廷患。”貴果出降。堯臣為申明約束,如瑋之舊,乃歸。

壬辰,錄唐狄仁傑後。

癸巳,延州言元昊遣偽六宅使、伊州刺史賀從勖來納款。先是龐籍因李文貴還,再答旺榮等書,約以元昊自奉表削僭號,始敢聞於朝。於是文貴與從勖持元昊書至保安軍,其書自稱“男邦尼鼎定國烏珠郎霄上書父大宋皇帝”從勖又致遼使人諭令早議通和之意。又言:“本國自有國號,無奉表體式,其稱烏珠,蓋如古單于、可汗之類。若南朝使人至本國,坐蕃宰相上。烏珠見使人時,離雲問聖躬萬福。”從勖因請詣闕,籍使謂之曰:“天子至尊,荊王叔父也,猶稱臣。今名體未正,不敢以聞。”從勖曰:“子事父,猶臣事君也。使從勖至京而天子不許,請歸更議之。”籍乃具以聞,且言:“元昊辭稍順,必有改事中國之心;願聽從勖詣闕,更選使者往其國申諭之,彼必稱臣,凡求丐之物,當力加裁損。”時元昊與遼有釁,故請款,而當時議邊事者虛揣臆度,訖不得其要領。

丙申,王堯臣又言:“韓琦、范仲淹、龐籍既為陝西四路都部署沿邊經略安撫招討等使,四路當稟節制,而諸路尚帶經略使名者九人,各置司行事,名號不異,所稟非一。今請逐路都部署、副部署並罷經略,只充沿邊安撫使、副。”從之。

呂夷簡數求罷,帝優詔未許。陝西轉運使孫沔上言:“祖宗未嘗以言廢人。景祐以前,綱紀未甚廢,猶有進說之士。觀今之政,是可慟哭,而無一人為陛下言者,由宰相多忌而不用正人也。自夷簡當國,黜忠言,廢直道,及以使相出鎮許昌,乃薦王隨、陳堯佐代己,蓋引不若已者為自固之計,使陛下復思己而召用也。陛下果召夷簡,還自大名,入秉朝政,於茲三年,以姑息為安,以避謗為智,西州累為敗聞,契凡乘此求賂,兵殲貨悖,天下空竭,刺史牧守,十不得一。法令變易,士民怨諮。今夷簡以病末退,陛下手和御藥,親寫德音,乃謂恨不移疾於朕躬,四方傳聞,有泣下者。夷簡在中書二十年,三冠輔相,所請無不行,有宋得君,一人而已,未知何以為陛下報!今契丹復盟,元昊款,天下望和平,因此振紀綱,修廢墜,選賢任能,節用養士,則景德、祥符之風復見於今矣。若恬然不顧,遂以為安,臣恐土崩瓦解,不可復救。而夷簡意謂四方已寧,因病而去,苟遂容身,不救前過,以柔而易制者升為腹背,以而可使者任為羽翼,使之在廊廟,布臺閣,是張禹不獨生於漢,李林甫復見於今也。”書聞,帝不之罪,議者喜其謇切。夷簡謂人曰:“元規藥石之言,聞此恨遲十年。”人亦服其量雲。

二月,壬寅,遼關南漢民弓矢。

丙午,賜陝西招討韓琦、范仲淹、龐籍錢各百萬。

庚戌,右正言梁適使延州,與龐籍議所以招懷元昊之禮,於是許賀從勖赴闕。

乙卯,韓琦、范仲淹等言:“今元昊遣人赴闕,將議納和。如不改僭號,則不可許。如卑詞厚禮,從烏珠之稱,亦宜防其後患。”集賢校理餘靖亦言必不可許。

辛酉,國子監請立四門學,以士庶人子弟為生員,以廣招延之路;從之。

三月,壬申,夷簡再辭位,帝御延和殿召見,敕乘馬至殿門,命內侍取杌子輿以前,夷簡引避久之,詔給扶,毋拜。戊子,罷相,守司徒,軍國大事與中書、樞密院同議。

以晏殊為平章事兼樞密使,判蔡州夏竦為戶部尚書、充樞密使,權御史中丞賈昌朝為參知政事,右正言、知制誥富弼為樞密副使。弼以奉使,昌朝以館伴使勞,故俱擢用。弼辭不拜。

時呂夷簡罷相,輔臣皆進官。侍御史弋陽沈邈言:“爵祿所以勸臣下,今邊圉屢警,未聞廟堂之謀有以折外侮,而無名進秩,臣下何勸焉!”辛卯,遼主如南京。

癸巳,以侍御史魚周詢為起居舍人,職方員外郎王素為兵部員外郎,集賢校理歐陽修為太常丞,並知諫院。周詢固辭。又以集賢校理餘靖為右正言,諫院供職。時陝右師老兵頓,京東、西盜起,呂夷簡既罷相,帝遂更天下弊事,故增置諫官,首命素等為之。

甲午,改樞密副使富弼為資政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弼時再上章辭所除官曰:“臣昨奉使契丹,彼執政之官,漢使所未嘗見者,臣皆見之;兩朝使臣昔所諱言者,臣皆言之;以故得詳知其情狀。彼惟不來,來則未易御也,願朝廷勿以既和而忽之。臣今受賞,彼若一旦渝盟,臣不惟蒙朝廷斧鉞之誅,天下公論,其謂臣何!臣畏公論,甚於斧鉞,願收新命,則中外之人必曰:‘使臣不受賞,是事未可知,其於守備決不敢懈馳。’非臣務飾小廉,誠恐誤國事也。”帝察其意堅,特改命焉。

夏,四月,戊戌朔,幸瓊林苑,閱騎士。

庚子,夏遣使進馬駝於遼。

癸卯,以金署保安軍判官事邵良佐假著作郎,使夏州。先是良佐與賀從勖詣闕,館于都亭西驛。承受使臣取元昊書至中書、樞密院,諭從勖以“所齎來文字,名體未正,名上一字又犯聖祖諱,不敢進,卻令齎回。其稱男,情意雖見恭順,然父子亦無不稱臣之禮。自今上表,只稱舊名,朝廷當行封冊為夏國主,賜詔不名,許自置官屬。其宴使人,坐朵殿之上;或遣使往彼,一如接見契丹使人禮。如差人於界上承領所賜,亦聽之。置榷場於保安軍,歲賜絹十萬匹、茶三萬斤,生與十月一賜齎之,許進奉乾元節及賀正,其沿邊興復寨柵並如舊。”仍命良佐與從勖等同往,議定以聞。

甲辰,以韓琦、范仲淹併為樞密副使,知永興軍鄭戩為陝西四路馬步軍都部署兼經略安撫招討等使,駐軍涇州。琦、仲淹凡五讓,不許,乃就道。富弼曰:“琦、仲淹並授樞密副使,然議者雲,西寇未殄,若二人俱來,或恐闕事。願陛下采公論,一召來處內,一授職在邊,或二人一歲一更,均其勞逸,內外協濟,無善於此。”乙巳,以樞密副使,吏部侍郎杜衍充樞密使,宣徽南院使、忠武節度使夏竦赴本鎮。先是以樞密使召竦於蔡州,臺諫章論“竦在陝西,畏懦不肯盡力,嚐出巡邊,置侍婢中軍帳下,幾致軍變。又,元昊常榜下,得竦首者予錢三千。為賊所輕如此。”且言:“竦挾詐任數,傾險,與呂夷簡不協,夷簡畏其為人,不肯引為同列,既退而後薦之,以釋宿憾。”御史沈邈,又言竦陰內侍劉從願,其言尤切。會竦已至國門,言者請毋令入見。諫官餘靖又言:“竦累表引疾。及聞召用,即兼驛而馳。若不早決,竦必堅求面對,敘恩泣,復有左右為之解釋,則聖聽惑矣。”御史中丞王拱辰對帝極言,帝未省,遽起,拱辰引帝裾畢其說。前後言者合十八疏,帝乃罷竦而用衍代之。

己酉,以館閣校勘蔡襄為秘書丞、知諫院。初,王素、餘靖、歐陽修除諫官,襄作詩賀之,辭多勸。三人者以其詩薦於帝,尋有是命。

丙辰,以夏不雨,遣使祠禱嶽瀆。

己未,以翰林學士五堯臣為戶部郎中,權三司使事。堯臣始受命,言於帝曰:“今國與民皆弊矣,在陛下任臣者如何。”因請自擇僚屬,帝納其言。堯臣取陝西、河東三路未用兵前及用兵後歲出入財用之數會計以聞。

庚申,以鹽鐵判官呂紹寧為淮南轉運使。紹寧至淮南,亟上羨錢十萬。諫官歐陽修請卻所上錢,並治紹寧欺罔之罪,以戒吏刻剝。

呂夷簡雖罷相,猶以司徒預議軍國大事,於是諫官蔡襄疏言:“夷簡被病以來,兩府大臣受事於夷簡之門,夷簡為相,首尾二十餘年,功業無聞,今以病歸,尚貪權勢,不能力辭,伏乞特罷商量軍國大事,使兩府大臣專當責任,無所推避。”甲子,夷簡請罷預議軍國大事,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