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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紀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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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二號“芝麻李”以歲飢,其家惟有芝麻一倉,盡以濟人,故得此名。時江工大興,人心不安,芝麻李與其社長趙君用謀曰:“潁上兵起,官軍無如之何,此男子取富貴之秋也。”君用曰:“我所知,惟城南老彭,其人勇悍有膽略,不得其人,不可舉大事,我當為汝致之。”即訪其家,見老彭,諷以起事,老彭曰:“其中有芝麻李乎?”曰:“有。”老彭即欣然從之,與俱見芝麻李,共得八人,歃血而盟。是夕,偽為挑河夫,倉皇投徐州城宿,四人在內,四人在外。夜四更,城內火發,城外亦舉火應之,奪守門軍仗,斬關而入,內外呼噪。民久不見兵革,一時驚懼,皆束手聽命。天明,豎大旗,募人為軍,從之者十餘萬人,四出略地,徐州屬縣皆下。

是月,帝至自上都。

蘄州羅田人徐壽輝舉兵為亂,亦以紅巾為號。壽輝體貌魁岸,木強無他能,以販布為業,往來蘄、黃間,因燒香聚眾。

初,袁州慈化寺僧彭瑩玉,以妖術惑人;其徒周子旺,因聚眾作亂,事覺,江西行省發兵捕誅子旺等。瑩玉走至淮西,匿民家,捕不獲。既而黃州麻城人鄒普勝,復以其術鼓妖言,遂起兵為亂。以壽輝貌異於眾,乃推以為主。沔陽陳友諒往從之。友諒,漁家子,略通文義,嘗為縣小吏,非其好也。有術者相其祖墓當大貴,友諒心竊喜,至是從亂,其父普才曰:“奈何為滅族事?”友諒曰:“術者之言驗矣。”遂從壽輝。

九月,壬子,丞相托克託奏以其弟御史大夫額森特穆爾知樞密院事,及衛王庫格爾總率大軍,出征河南妖寇;詔從之。

壬戌,詔以高麗國王布答實裡之弟巴延特穆爾襲其王封。布答實裡本名禎,巴延特穆爾本名祺。時國王王昕無道,禎之庶子也,立三年,遇鴆卒,國人請立禎弟祺,遂從之。

是月,劉福通陷汝寧府及息州、光州,眾至十萬。

輝陷蘄水縣及黃州路,衛王庫格爾與其二子帥師擊之,為壽輝將倪文俊所敗,二子被獲。文俊,沔陽漁家子也。

冬,十月,癸未,命知樞密院事老章以兵同額森特穆爾討河南妖寇。

辛卯,立中書分省於濟寧。

癸卯,以宗王神保克復睢寧、虹縣有功,賜金帶一,從徵者賞銀有差。

是月,天雨黑子於饒州,大如黍菽。

徐壽輝據蘄水為都,國號天完,僭稱皇帝,建無曰治平,以鄒普勝為太師。

十一月,己酉,有星孛於西方,見於婁、胃、昴、畢之間。

壬子,中書省言:“河南、陝西腹裡諸路,供給繁重,調兵討賊,正當首耕作之時,恐農民不能安於田畝,守令有失勸課。宜委通曉農事官員,分道巡視,督勒守令,親詣鄉村,省諭農民,依時播種,務要人盡其力,地盡其利。其有曾經盜賊、水患、供給之處,貧民不能自備牛種者,所在有司給之。仍命總兵官止屯駐軍馬,毋得踏踐,以致農事廢弛。”從之。

以資政院使多爾濟巴勒為中書平章政事。

多爾濟巴勒首言治國之道,綱常為重,前西臺御史張桓,仗節死義,不汙於寇,宜首旌之以勸來者;又言宜守荊襄、湖廣以絕後患。又數論祖宗用之兵,非專於殺人,蓋必有其道焉,今倡亂者止數人,顧乃盡坐中華之民為叛逆,豈足以服人心!其言頗忤丞相托克託意。時托克托倚信左司郎中汝中柏、員外郎拜特穆爾兩人,因擅權用事。而多爾濟巴勒正立朝,無所附麗,適陝州危急,因出為陝西行臺御史大夫。

工部尚書總治河防使賈魯,以四月二十二鳩工,七月疏鑿成,八月決水故河,九月舟楫通行。是月,水土工畢,河復故道,南匯於淮,又東入於海。帝遣貴臣報祭河伯,召魯還京師。魯以《河平圖》獻,超拜榮祿大夫、集賢大學士,賞賚金;都水監及宣力諸臣三十七人,皆予遷秩。敕翰林承旨歐陽玄製《河平碑》,以旌托克托勞績,具載魯功,宣付史館。並贈魯先臣三世,賜托克托世襲達爾罕之號,仍賜淮安路為其食邑。

玄既撰《河平碑》,又自以為司馬遷、班固記河渠、溝洫,僅載治水之道,不言其方,使後世任事者無所考則,乃從魯訪問方略,及詢過客,質吏牘,作《至正河防記》。

其略曰:“治河一也,有疏,有浚,有,三者異焉。釃河之,因而導之,謂之疏;去河之淤,因而深之,謂之浚;抑河之暴,因而扼之,謂之。疏浚之別有四:曰生地,曰故道,曰河身,曰減水河。生地有直有紆,因直而鑿之,可就故道;故道有高有卑,高者平之以趨卑,高卑相就,則高不壅,卑不瀦,慮夫壅生潰,瀦生堙也;河身者,水雖通行,身有廣狹,狹難受水,水益悍,故狹者以計闢之,廣難為岸,岸善崩,故廣者以計御之;減水河者,水放曠則以治其狂,水隳突則以殺其怒。治堤一也,有創築、修築、補築之名。有刺水堤,有截河堤,有護岸堤,有縷水堤,有石船堤。治埽一也,有岸埽、水埽,有龍尾、欄頭、馬頭等埽。其為埽臺及推卷、牽制、藐掛之法,有用土、用石、用鐵、用草、用木、用杙、用絙之方。河一也,有缺口,有豁口,有龍口。缺口者,已成川;豁口者,舊嘗為水所豁,水退則口下於堤,水漲則溢出於口;龍口得,水之所會,自新河入故道之氵眾也。”又曰:“決河勢大,南北廣四百餘步,中深三丈餘,益以秋漲,水多故河十之八。兩河爭,近故河口,水刷岸北行,洄漩湍,難以下埽。且埽行或遲,恐水盡湧入決河,困淤故河,前功遂隳。魯乃思障水入故河之方,以九月七癸丑,逆排大船二十七艘,前後連以大桅或長樁,用大麻索、竹絙絞縛,綴為方舟,又用大麻索、竹絙將船身繳繞上下,令牢不可破;乃經鐵錨於上硾之水中,又以竹絙絕七八百尺者,系兩岸大橛上,每絙硾二舟或三舟,使不得下。船腹略鋪散草,滿貯小石,以合子板釘合之,復以埽密佈合子板上,或二重,或三重,以大麻索縛之急,復縛橫木三道於頭桅,皆以索維之。用竹編笆,夾以草石,立之桅前,約長丈餘,名曰水簾,桅復以木楮拄,使簾不偃仆。然後選水工便捷者,每船各二人,執斧鑿,立船首尾,岸上捶鼓為號,鼓鳴,一時齊鑿,須臾舟,水入舟沈,遏決河,水怒溢,故河水暴增,即重樹水簾,令後復布小埽、土牛、白闌、長稍,雜以草木等物,隨宜填垛以繼之,石船下詣實地,出水基址漸高,復卷大埽以壓之。前船勢略定,尋用前法沉餘船以竟後功。昏曉百刻,役夫分番甚勞,無少間斷。

“魯嘗言,水工之功視土工之功為難,中之功視河濱之功為難,決河口視中又難,北岸之功視南岸為難。用物之效,草雖至柔,柔能狎水,水漬之生泥,泥與草並,力重如碇;然維持夾輔,纜索之功居多。蓋由魯習知河事,故其功之所就如此。”十二月,己卯,立河防提舉司,隸行都水監。

丁酉,命托克托於淮安立諸路打捕鷹房、民匠、錢糧總管府。

辛丑,額森特穆爾覆上蔡縣,擒韓雅爾等送京師,誅之。

是歲,盜蔓延於江浙;江西之饒、信、徽、宣、鉛山、廣德,浙西之常、湖、建德,所在不守。江浙行省平章慶通分遣僚佐往督師,以次克復。既乃令長吏按視民數,詿誤者悉置不問;招徠離,發官粟以賑之。

蘄、黃賊造船北岸,銳意南攻。九江、江州路總管李黼,治城壕,修器械,募丁壯,分守要害,且上攻守之策於江西行省,請兵屯江北以扼賊衝,不報。黼嘆曰:“吾不知死所矣!”乃椎牛享士,忠義以作其氣,數之間,紀綱初立。

廬州盜起,淮西廉訪使陳思廉言於宣讓王特穆爾布哈曰:“承平久,民不知兵。王以帝室之胄,鎮撫淮甸,豈得坐視!思謙願與王戮力殄滅之。且王府屬集賽人等,數亦不少,必有能摧鋒陷陣者。”王曰:“此吾責也。但鞍馬、器械未備,奈何?”思謙括官民馬,置兵甲,不而集,分道並進,遂擒渠賊,廬州平。既而潁寇將渡淮,思謙又言於王曰:“潁寇東侵,亟調芍陂屯卒用之。”王曰:“非奉詔不敢調。”思謙言:“非常之變,理宜從權。擅發之罪,思謙坐之。”王其言,從之。

其侄立本,為屯田萬戶,召語曰:“吾祖宗以忠義傳家,汝之職,乃我先人力戰所致。今國家有難,汝當身先士卒以圖報效,庶無負朝廷也。”尋召入為集賢侍講學士,修定《國律》。

濟寧路總管董摶霄,奉詔從江浙平章嘉琿進徵安豐,至合肥定林站,遇賊,大破之。

時硃皋、固始賊復猖獗,軍少不足以分討,有大山名寨及芍陂屯田軍,摶霄皆獎勞而約束之,遂得障蔽硃皋。官軍屯硃家寺,賊至,追殺之。乃遣進士程明仲往諭賊中,招徠者千二百家,因悉知基虛實。夜,縛浮橋於淝水,既渡,賊始覺。賊數萬據磵南,官軍渡者,輒為其所敗;摶霄乃麾騎士別渡淺灘襲賊後,賊回東南向,與騎士敵。摶霄忽躍馬渡磵,揚言於眾曰:“賊已敗!”諸軍皆渡,一鼓而擊之,賊大敗,復追殺之,相藉以死者二十五里,遂復安豐。摶霄,磁州人也。

方國珍兵起,江浙行省檄前沿海上副萬戶舒穆嚕宜遜守溫州,宜遜即起任其事。已而閩寇犯處州,復檄宜遜以兵平之,以功升浙東宣使,復分府於台州。頃之,處之屬縣,山寇並起,宜遜復奉省檄往討之,至則築處州城為禦敵計。宜遜,其先遼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