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紀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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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吳德者,嘗為江寧縣達嚕噶齊,求仕不遂,私與人非議時政,且言:“尚書今核正中書之弊,他復為中書所核,汝獨不死也耶!”或以告僧格,即捕德按問,殺之,沒其子入官。
用僧格言,置上海、福州兩萬戶府,以維制錫布鼎、烏納爾等海運船。戶、工兩部各增尚書二員。初立行泉府司,專掌海運,遂罷東平河運糧;尋又於河西務置漕運司,領接運海道糧事。
帝自將徵納顏,發上都,括江南僧、道馬匹。詔范文虎將衛軍五百鎮平灤,以奇徹為親軍都指揮使,伊蘇岱爾、右衛籤事王通副之。
同知留守兼少府監事王思廉,謂留守丹津曰:“籓王反側,地大故也。漢晁錯削地之策,實為良圖,盍為上言之。”丹津以聞,帝曰:“汝何能出此言也?”丹津以思廉對,帝嘉之。
壬子,行尚書省平章政事、高麗國王王暙請益兵徵納顏,以五百人赴之。
行尚書省左丞相阿珠受命西征,至哈喇霍州,以疾薨。阿珠繼其祖蘇布持、欠烏蘭哈達為將帥,沈幾有智略,臨陣勇決,三世皆以功名顯。後追封河南王。
六月,庚申朔,百官以職守不得從徵納顏,獻馬以給衛士。
壬戌,帝至薩爾都嚕之地,納顏率所部六萬,行在而陣,遣左丞李庭等將漢軍,用漢法以戰。既而納顏之黨金嘉努、塔布岱擁眾號十萬,進乘輿,帝親麾諸軍圍之,納顏堅壁不出。司農卿特爾格曰:“彼眾我寡,當以疑退之。”於是帝張曲蓋,據胡坐,特爾格進酒,塔布岱按兵覘之,不敢進。李庭曰:“彼至夜當遁耳。”乃引壯士十餘人,持火砲夜入其陣,砲發,果自潰散。帝問:“何以知之?”庭曰:“其兵雖多而無紀律,見車駕駐此而不戰,必疑有大軍繼之,是以知其將遁。”遂命庭將漢軍,御史大夫伊實特穆爾將蒙古軍並進。追至實列門林,擒納顏以獻,遂伏誅。
初,潞州靳德進,於星曆之學,所言休咎輒應,時用天象以進規諫,多所裨益,累遷秘書監,掌司天事。及是從徵納顏,揆度時,率中機會。諸將剿滅其黨,德進獨陳天道好生,請緩師以待其降,帝嘉納之。
李庭之討納顏也,將校多用國人或其親暱,立馬相向語,輒釋仗不戰,逡巡退劫,帝患之。葉李密啟曰:“兵貴奇不貴眾,臨敵當以計取。彼既親暱,誰肯盡力!徒費陛下糧餉,四方轉輸甚勞。臣請用漢軍列前步戰,而聯大車斷其後以示死鬥。彼嘗玩我,必不設備;我以大眾踣之,無不勝矣。”帝用其謀,果奏捷。
自是益奇李,每召見論事。尋詔以為御史中丞,商議中書省事。李辭曰:“臣本羈旅,蒙眷使備顧問,固當竭盡愚衰。御史臺總察中外機務,臣愚不足當此任;且臣昔竄瘴鄉,素染足疾,比歲尤劇。”帝笑曰:“卿足艱於行,心豈不可行耶?”李固辭,得許,因叩首謝曰:“臣今雖不居是職,然御史臺天子耳目,常行事務,可以呈省。至若監察御史奏疏,西南兩臺諮稟,事關軍國,利及生民,宜令便宜聞奏以廣視聽,不應一一拘律,遂成文具。請詔臺臣言事,各許實封。”又曰:“憲臣以繩愆糾謬為職,苟不自檢,於擊搏何有!其有貪婪敗度之人,宜付法司增條科罪,以懲欺罔。”帝然之。由是臺臣得實封言事。
帝初大用趙孟頫,議者難之。是月,授孟頫兵部郎中。兵部總天下諸驛,時使客飲食之費,幾十倍於前,吏無以供給,強取於民,不勝其擾,遂請於中書,增鈔給之。
至元鈔法滯澀不能行,詔遣尚書劉宣與孟頫馳驛至江南,問行省慢令之罪,左右司官及諸路官得徑笞之。孟頫還,不笞一人,僧格大以為譴。
時有王虎臣者,言平江路總管趙全不法,即命虎臣往按之,葉李執奏不宜遣虎臣,帝不聽。孟頫進曰:“趙全故當問,然虎臣前守此郡,多強買人田,縱賓客為利,全數與爭,虎臣怨之,往必將陷全。事縱得實,人亦不能無疑。”帝悟,乃遣它使。
僧格鍾初鳴時,即坐省中,六曹後至者笞之。孟頫偶後至,斷事官遽引孟頫受笞,孟頫入訴於右丞葉李白:“古者刑不上大夫,所以養其廉恥,教之節義。且辱士大夫,是辱朝廷也。”僧格亟孟頫使出,自是所笞惟曹吏以下。它,行東御牆外,道隘,孟頫馬跌,墮於河;僧格聞之,言於帝,移築御牆稍西二丈許。
帝聞孟頫素貧,賜鈔五十錠。
初,納顏將叛,陰遣使結額布罕、騰勒噶,奇徹親軍衛指揮使托克托呼執之,盡得其情以聞。詔騰勒噶入朝。將由東道進,托克托呼言於北安王曰:“彼分地在東,脫有不虞,是縱虎入山林也。”乃命從西道。既而有言額布罕叛者,眾先聞於朝,然後發兵,托克托呼曰:“兵貴神速,若彼果叛,我軍出其不意,可即圖之,否則與約而還。”即起行,疾驅七晝夜,渡圖呼喇河,戰於託集嶺,大敗之,額布罕僅以身免。
秋,七月,癸巳,納顏餘黨犯鹹平,遼東道宣使達,從皇子愛額齊合兵出瀋州進討。
初,帝命達領軍一萬,與愛額齊同力備禦納顏。女真、碩達勒達官民與納顏連結,達遂棄子,與麾下十二騎直抵建州,距鹹平千五百里,與納顏黨達薩巴圖爾等合戰,兩中矢。繼知其黨特爾格、素爾齊等襲皇子,乃以數十人退,戰千餘人,扈從皇子渡遼水,納顏軍來襲,達轉鬥而前,其酋特古岱,墮馬死,追兵乃退。遂軍懿州。州老幼千餘人,焚香羅拜道旁,泣曰:“非宣公,吾屬無遺種矣。”達軍至遼西羆山北小龍泊,得叛酋史圖凌岱、盧全等納款書,期而不至,達即遣將討擒之,又獲其黨王薩布。復與庫錫爾等戰,破之。將士俘掠,達一切止,與籤院漢瓜、監司托克托岱追納顏餘黨,北至金山,悉平之。
丁酉,弘州匠官以犬、兔制如西錦者以獻,授匠官知弘州。
戊戌,樞密院奏籤徵緬行省事哈薩爾哈雅言:“比至緬國,諭其王赴闕,彼言鄰番數叛,未易即行,擬遣使奉表齎土貢入覲。”八月,乙丑,帝至自上都。
以託曼達爾為都元帥,將四川兵五千赴緬省,仍令其省駐緬近地,以俟進止。
己巳,謫從叛諸王,赴江南諸省從軍自效。諭鎮南王託歡,戢從徵諸王及省官與鄂囉齊等:“毋縱軍士焚掠,毋以趾小國而易之。”九月,庚子,市毒藥者。
丁未,安南國遣使貢方物。
戊申,鹹平、懿州、北京,以納顏叛,民廢耕作,又霜雹為災,告飢;詔以海運糧五萬石賑之。
壬子,沮撓江南茶課。
冬,十月,戊午朔,有食之。
甲子,僧格言:“中書省舊在大內,前阿哈瑪特移置於此,請仍舊為宜。”從之。
丙子,僧格奏參知政事郭佑、楊居寬坐虧負中書錢穀,並棄市,人皆冤之。當僧格之誣殺佑與居寬也,刑部尚書博果密爭之不得,僧格深忌之,嘗指博果密謂其曰:“它籍我家者,此人也。”因其退食,責以不坐曹理務,加之罪,遂以疾免。帝還自上都,其弟額埒璘班侍坐輦中,帝曰:“汝兄必以某來。”博果密果以是至。帝見其癯甚,問其祿幾何,左右對以滿病假者例不給,帝念其貧,命盡給之。
僧格威焰方熾,參議尚書省事唐仁祖議論不同,屢忤僧格,人皆危之,仁祖自若也。遷工部尚書,僧格以漕務煩劇,特重困之,仁祖處之甚安。尋出使雲中,僧格考工部織課稍緩,怒曰:“誤國家歲用。”遣騎追還,命直吏拘往督工,且促其期曰:“違期,必置汝於法。”左右皆為之懼。仁祖退,召諸直長,從容諭之曰:“丞相怒在我,不在爾也。汝等勿懼,宜力加勉。”眾皆,晝夜倍其功,期未及而辦,僧格不能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