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屍首遍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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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對手掌,揮舞之間,隱隱挾著雷聲,金芒閃閃,出手如電,奇招連連。
圍著公孫無咎的是連心雙雄易志、易成兄弟,公孫無咎的“君子劍”此刻似乎不太君子了,每一出手,帶著呼嘯的殺氣,有如巨斧搗山,足以斷石裂碑!
這邊,雷一金已奮起神威,與煊赫武林的神龍教魁首“毒一笑”拼了個難解難分,這兩個對手,一是當年天下一尊的“龍圖修羅”的傳人,神威蓋世的龍圖刀,一是武林黑道稱最的“劍”的弟子,人見人頭痛的“毒一笑”範禹,二人功力之高,俱已達到登峰造極之境,招出之際,更是妙絕倫,狠辣至極。每一抬手移足之間,皆關生死,每一呼顧盼之際,俱連存亡!
殺喊聲震天遍野,神龍教這邊,在人數上已佔優勢,但是,在斗的進展中,卻沒有獲得與上優勢成正比呢!
楊陵深沉的面容上浮起一抹帶著無比寒酷的笑意,衝著“劍”皇甫仁道:“皇甫仁,該輪到我們二人了?”皇甫仁冷冷地哼了一聲,伸出右手的姆指與食指輕著白玉的劍鞘,他目光凝聚“錚”的一聲啞簧脆響,在秋水似的泓泓冷電晃映下,一柄鋒利無比,光芒閃的長劍已握在他的手中。
楊陵靜靜地看著皇甫仁手上的劍,這柄劍雖非干將、莫,但它不知道已沾染了多少能人異士的鮮血,更不知奪去了多少英雄豪傑的生命,而如今,它被皇甫仁握在手中,看上卻是那麼練而又靈巧,就好像是皇甫仁身體上某一部分似的,只看他拿劍的形態,只看他神情是那麼恬淡安適,便能明白這是一個湛的劍手,更可曉得他在劍術上的造詣是如何超絕了。
有些緊張起來,飛龍十衛中的“落星一劍”王之品,也是用劍能手,看此情形,忙低促地道:“老前輩,你小心!”微微點頭,楊陵道:“當然”!
長笑一聲,楊陵叱道:“來了!”一溜寒光有如極亮的星,猝閃暴飛,皇甫仁毫不移動,手中劍突然翻掠,在一片深瑩的芒中竟那麼準確而狠辣地將楊陵攻來的招式全部擊開,而只這一出手,楊陵已攻殺了十刀!
略一偏身,皇甫仁就移動了這麼一丁點微不足道的角度,他的“怒天劍”已兇似天瀑側瀉,黃河堤潰般浩浩滔滔地深灑而出,銀亮的劍芒似匹練環繞,如此雄深與凌厲的猛卷橫掃!
楊陵的身形開始水行雲般旋起飄移,雙刃刀做著人們的目光所無法追攝的揮擊挑刺,向匪夷所想的各個位置彈飛縱橫。
他們兩人的攻撲是奇異而深的,在人們的視力覺上往往只是一刀一劍的揮展,實則這一刀一劍中已包含了十次一刀一劍的連動也不止,表面上雙方好似豪未遲疑地施一招,而真正的內涵卻是在這招相遇前已不知變了多少招,他們閃掠之快,定非兩邊的觀鬥者所能一一看清,其中的奧妙與變化,就更不是一個局外的人可以領悟的了!
很快地,就在一般高手只能施展三十招的時間裡,他們已彼此拒了幾近百招之多!
“劍”皇甫仁的藝業之強,不愧是黑道稱最,那支劍上的功夫,可說已經到達出神人化,如臂使指的奇妙境界了,他在出手之間,除了詭異狠辣之外,更深得一個“穩”字的要訣,沉毅地宛如一座不可動搖的山嶽,兇猛地又似波濤萬丈的海洋,更且是深遠的,廣博的、浩瀚的,在他的怒天劍飛閃之下,像是已能在任何時間內幻出任何招式,在任何角度得以攻取對方任何部位,隼利極了,也凌厲極了!
楊陵全心全意聚會神地對付這一場生死之鬥,也是為了聲譽,因為,二人卻是上一代的高手,如今“龍圖修羅”走了,他代表了一切,龍圖的聲名不能在他的手上而歿!
他儘量把握一個“快”字,步步搶先,著著超前,以晃掠如電的身形配合連續不斷的主動攻擊,一點也不稍事松怠地施展著拉砍狠殺的悍野招數,他的雙刃刀旋斬之快,並不比他強大的敵人略有遜,但是,他卻把握了一個“快”字!
相反的“劍”皇甫仁心裡開始了焦急,他已經盡他所能施展著他的成名護命的絕技“子午十二劍”法,但是,任他如何迴環互用,單攻雙出,卻仍不能將對方擺平在劍下,尤其是對方行動之急速,應變之悍猛更是令他暗暗吃驚,如今皇甫仁明白了楊陵何以稱“魔刀鬼刃”就好像楊陵也瞭解了他為何能在劍上稱霸一樣!
黝暗的夜裡,劍與刀光的尾芒有如群星的洩般舞飛旋,逝然聚散,倏左倏右,忽上忽下,而光閃的移動卻是不可思議的,每每在難以置信的短促時際出現,每每又在回然相反的角度互映,劍身幻出的燦亮異彩時如雪花繽粉,時如瀑進濺,時如狂濤湧天,時如風嘯雲滾,奇玄得幾乎令人懷疑這是不是僅由兩個人在做著力的展示了。
又是百招過去了——空氣是寒冷的,窒悶的,像是凝凍在四霹,凝凍在每一個人心頭,隨著皇甫仁與楊陵廝殺的時間拖長,隨著他們的劍柄利刃的幻動,汗水已自雙方觀戰者的孔中溢出,甚至連他們的心腔的狂跳也彼此可聞了,不錯,這是一場驚心動魄的較鬥,這場較鬥,非但引住了旁觀者的目光,且震懾住了他們的神志。
驀然——長嘯如泣“劍”皇甫仁修長的身體凌空而起,就像不可思議的魔術一樣,他懸空的身體猝然閃動,老天,怒天劍閃耀的銀光突發暴漲,將皇甫仁的軀體剎時卷裹於內,看不見皇甫仁的形象了,只見一條滾桶般的晶瑩光柱繞回旋舞,帶著“嘶嘶”劍氣“咻”一聲長楊陵!
是的,這是劍術中最深奧的絕頂功夫之一——“馭劍成氣!”掠陣的王三品神大變,全身汗溼又冷瑟如冰,他知道“劍”皇甫仁的劍上的功夫高明無比,但是,他卻想不到這位黑道稱最的者在劍道中練就了這等登峰造極的本事“馭劍成氣”!
神龍教的人個個面喜,他們似乎已看見了對方將屍骨破碎,勝利的果實已經可以摘取了!
但是,他們卻疏忽了對手是誰“龍圖修羅”在武林稱尊,他的師弟會是弱者嗎?
“魔刀鬼刃”豈是如此簡單?
雙方動作之快速是無可言喻的,更沒有絲豪的時間供你去思索考慮,就在皇甫仁馭劍飛刺的一剎,楊陵驟然立如樁,他雙目怒睜,鋼牙緊挫,全身血脈賁張,雙刃刀在他手中一顫之下猝然隨著他的身形的突閃幻出了千百道煞光,同一時間,楊陵的影子彷彿由幾百面銅鏡映著一樣,就成了無數條,而每一條影像都隱晃在一道刀芒之後,相疊層,玄異之極,劍光是冷厲而幻成的,影子卻模糊而濛,似是猛然間閃出來了千百個楊陵,出來了千百柄雙刃刀,但是,溜溜劍芒光燦明亮,幻沉的人影卻虛渺空蕩,宛如是一些有形無質鬼魂,宛如是原來本隱藏在雙刃刀裡又突然地出現的靈。
當人們的瞳孔尚未及將映像攝人——凝聚成形的燦亮劍氣已猛然到,但這股劍氣卻彷彿倏然失了一樣,連連衝撞轉突,在極快的猝而波顫之後似是失了準頭般曳向一旁,並濺的星光芒點立斂,皇甫仁轉身搶出三步,眼看著他要跌倒,就在歪斜著快要沾地的時候,幸虧他一把抓住了身旁一株矮松!
於是,淒厲得令人髮悚然地一笑,皇甫仁霍然轉過頭來,老天爺,他那張原本清奇古雅的面孔上,自左眼至右角,整整翻開了一條可怖的血口子,鮮紅的尚在微微顫動,最令人驚膽的乃是皇甫仁那隻左眼,那隻左眼現吊在眼眶之外,有如一枚大胡桃般血糊糊的一團,由一筋扯著,正在臉上晃來晃去,而濃稠子的血,也就滴滴地淌落下來…
此外,他的左及右腹,也正大量的鮮血泉湧而出!
那邊,楊陵仍然地站著,他的一身衣服已變成了泉,幾處正往外冒出絲絲血,臉上是一片反常的蒼白,隨著他急促的息,體內的熱血便淌得更快了…
又是一聲不似人類發出的恐怖嚎叫,皇甫仁一把拉掉了掛在目眶的左眼球,在滿眼的血水裡,他摧心裂腸般慘叫:“楊陵,你記住了,假如我皇甫仁今夜能以不死,有生之定然尋你索債!”深深作了一次深呼,楊陵道:“皇甫仁…我等著你…來!”令人不能聞的慘怖長嘯著,皇甫仁踉蹌地猛衝出,他連接不斷撞倒樹枝,連續不斷地跌滾摔爬,又瘋狂地揮舞著他的怒天劍亂劈橫斬,於是,在撲簌簌的枝林暴落聲中,在野獸般的哞叫呻裡,在沉重的連連翻滾下,他去了,但是人們不知皇甫仁去哪裡了,在這雙方全處於混斗的局面中,沒有攔截他,讓他悄然地離去!
此刻有如惡夢初覺,王三品機伶伶地打了個寒顫,他大步搶到楊陵身前,急叫:“前輩…前輩,你沒有怎麼樣吧?”沒有理睬王三品,他的視線轉註到雷一金與“毒一笑”範禹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