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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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魔鬼一樣的傢伙!
——或者,德造已經死了?
那是一座神秘莫測、全然陌生的山。德造是不是被暴風雪捲走,凍死荒野了?要麼是遇上雪崩喪了命,這種可能不是沒有。既然德造死了,狗就只有離開德造與狼結伴一途了。
不過很快,源藏又否定了這個想法。他想起了在小黑山和德造的相遇。當時狂風怒吼,大雪紛飛,德造在樹林之間穿行。他是個少見的本領高強的男人。他攜狗潛入包圍網,在風雪瀰漫的樹林中首先發現源藏,遂手執匕首隱身樹後,出其不意地加以狙擊。連以山為家的源藏也險遭他的暗算,這樣的人不可能輕易就死。
德造縱著狼和狗,各種跡象表明。
——一定要除掉狼!
這樣做也未免太殘酷了。源藏在前往野竹法師途中,曾多次這樣自問。按照他的本心,他並不想殺狼。這個想法漸抬頭,並逐漸佔了上風。同狼的主人德造結識也是一個原因。如果德造是個令他討厭的人,那他的殺機便不會衰減。可是,德造會捨命救狼的堅韌不撥的神,深令源藏佩。
當然,對狼源藏也有不忍之心。在小黑山的原始森林中,源藏瞥了狼一眼。狼的身姿深深地印入了他的腦海之中。狼看上去要比紀州犬大多了,它身上落滿了雪。當時天很黑,因此源藏沒能看清它的面目,況且他也沒想細看。他怕看了之後,便下不了殺手。但是,他猜測狼的樣子一定很兇,絲毫沒有狗的溫和之。長長的吻,深深的眼窩裡面,細長的眸子如刀一般,用那眸子緊緊地盯著源藏。如果在山中相遇,它那猙獰的面目肯定會令源藏脊背發涼、不寒而慄的。
這條狼曾經咬死了兩頭紀州犬。可現在它卻和德造的紀州犬並肩而立。在狗的帶領下,它不緊不慢來到德造面前。看到它的那瞬間,源藏到一種不可言狀的、象烈火一樣的東西在腦袋裡迅速升騰起來。
源藏滿懷殺狼的熱望,來到了琵琶湖北岸的小黑山。為殺狼,他風餐宿,一路追跡而來。被咬死的赤姬號和瀧號的幻影總在他面前晃動,這種悲哀只有殺狼之後才會消失。
而現在,德造毫不費力就把狼叫到了身邊。自己思夜夢,四處尋找的仇敵就在眼前。那條源藏無法逾越的鴻溝,德造無形當中已經填平了。它使人到,他與狼親密無間,到人和動物之間的心靈的溝通。德造與狼之間的深厚的聯繫,正如源藏和赤姬號、瀧號的關係一樣。
源藏不知道該怎樣處置心中的這團火。
如果自己處在德造的立場——他選樣想,他也會不顧生命危險,千方百計保持狼不受傷害。
自從見到狼以後,夢中他常會把兩頭紀州犬和狼混淆不清。
醒來之後,源藏常常到悲哀。
來到野竹法師山,已有七天了。
源藏遊遊蕩蕩的,一直走到了大塔山。那裡原始森一望無際,各種植物十分繁雜。針葉樹有檜樹、杉樹、花柏、離野等。闊葉樹有山櫸、紅材櫟,還有羊齒、鈴竹等。這裡是野獸絕好的棲息地。五天之內,源藏就發現了七、八頭鹿和二十多頭野豬的蹤跡。小動物也很多。
但是,哪裡都沒有狼的蹤跡。當地獵人所聽到的咆哮生也沒有再出現。
源藏有些忍不住勁了。德造不知躲在哪裡。如能找到德造的潛伏地點,狼必然就在附近。源藏開始留意德造可能隱身的地形。
第八天的時候,天又下起了雨。來到野竹法師山的翌和第三天一直下雨。七天當中有四天是陰雨天天。紀州以多雨著稱。在黑經的地方,有很多突出的半島,所以多雨。據說尤其是在四月和九月,陰雨連綿,終不絕。
雖然天下著雨,源藏還是出去了。
從早上開始,他默默地只是走。走著走著,他忽然想到了一個主意——何不吹草笛試試?他知到德造是靠吹草笛同狼和狗進行聯絡的。吹法可能有些特別,但音上基本上不會有太大的差別。笛聲說不定會把狼或者狗引來。
源藏從灌木叢中揪下一片葉子,放到嘴裡,但隨之他的手凝住不動了,彷彿是把毒藥放到了嘴裡。他這不是在冒充德造誘殺狼嗎?
他試著吹了吹,聲音聽起來異常刺耳。
通過解讀大地上的所留下的自然文字追蹤獵物,是源藏的可拿手好戲。這種絕技在長期的當中遭到了玷汙。這難聽的笛音就是最好的說明。
源藏凝望著飄落的雨滴。雨下得令人心情煩悶。衣服乎乎的都快生黴了。雨無聲無息地下著,更加深了陰鬱的氣氛。他想起了山國的晴朗的天空。你可一定得回來——臨走時朱美一再叮囑他。在大雨澇沱的黑暗的樹林中,朱美音容若隱若現。
他又吹了一下,聲音還是老樣子。由於用力過猛,葉子吹破了。他換一片厚一點兒的葉子又吹起來。
——何時才能有個結局呢?
這個念頭使源藏越來越急躁。
一連兩天,源藏都在練習吹草笛。
終於,他可以吹出童謠之類的小曲了。
翌,源藏便開始吹著草笛到處遊蕩。大塔山周圍山谷縱橫,有大杉谷、法師谷、王谷小猿谷等。源藏在那一帶邊吹邊走。當然,他也沒忘了去辨識大地留下的各種自然文字。但是,連陰雨,大地上被雨水沖刷過,本找不到什麼蹤跡。而且他一開始吹草笛,就依賴上了。
開始吹草笛以後,第三天夜裡。
源藏睡在巖裡,夜空顯出少有的晴朗。天上沒有月亮,星星微光閃爍。源藏開始有點兒睡意朦朧了。
有個微小的聲音傳來,聽動靜象是小石子在滾動。源藏伸手抓住身邊的獵槍,躺著一動不動盯著巖的入口處。口附近站著個什麼東西,星光下只見一團模模糊糊的白影。那影子一動不動。源藏知道這不是狼。狼身上的是褐,不是白。
肯定是德造帶的那頭紀州犬。除了家犬以外,再沒有什麼野獸會親近人。狗是聽到草笛的聲音之後,悄然跟來的。狗的嗅覺十分靈,它知道不是德造。它明明知道,為什麼還要走近呢?源藏有點兒納悶。
“是你啊。”源藏親切地招呼道。與聲音相反,他心跳得很厲害。如果是狗,源藏有辦法接近它。只要能和狗混,狼就會被召引過來。
狗好象動了一下。
象是為了阻止它似的,不遠處傳來一聲低沉的怒號。狗的身影隨之突然消失。源藏一動不動地等了老半天,可此後再就沒有什麼動靜了。
源藏盯著漆黑的巖的頂。
怒號聲是狼發出的。很顯然,狼和狗靠近了巖。狗剛想接近源藏,被狼喝止住,轉身跑掉了。狼和狗輕手輕腳摸到巖旁邊是為著什麼目的呢?源藏覺得很費心思。
源藏吹草笛的目的在於誘狼上鉤。狼和狗還以為是德造在吹,本就不存什麼戒心。它們本沒有鼻子去嗅便一徑奔來。等到了近處,聞到了氣味,才重新警覺起來。但這時為時已晚,狼早已倒在了槍彈之下。源藏一邊吹草笛,一邊這樣打著如意算盤。
狼和狗不知在什麼地方聽到了草笛聲,它們誤以為是德造。於是,草笛的音調明顯不同。於是它們小心翼翼地嗅嗅氣味,明白了吹草笛的不是主人。一般情況下,它們會馬上離去,不會再靠近的。可是,狗跟源藏很。在椹谷的小屋裡面,他們在一起呆了兩天。自那以後,還見過兩次面。
——大概是有些舊情難忘吧?
興許會是這樣。由於親近,到了晚上,它便帶狼一起來了。要麼就是,在小黑山的樹林當中,源藏和德造拚死搏鬥,狗至少目擊了最初的情景,邃視探藏為敵——不,不會的,源藏馬上予以否定。紀州犬不被急了,是不會對人懷有敵意的。源藏不認為德造的狗是充滿敵意而來。
由於親切,狗才前來的——這是唯一的一種解釋。狼也許同樣如此。狼只在小黑山同源藏見了一面。它雖然不明白是源藏救了它的命,但它對源藏沒有仇恨。它沒有阻擋狗走近巖,說明它和狗都知道是源藏,到分外的親切。
——一點兒不錯。
源藏自言自語道。
對,對…源藏心中不停地念叨著。果然如此,狼和狗便自然會去接近他。它們走近源藏,本沒提防他暗藏的殺機。
源藏心中不由得“呀”地一聲驚叫起來。狼和狗被草笛召引而來,它們明知是源藏,卻還是迅速靠近了他…。
——德造死了!
德造死了,狼和狗才一起來找他。正因為德造已死,狼和狗對源藏才倍親切,抑制不住懷戀之情靠近了他。
——可憐的畜牲。
源藏眼前浮現出德造的面容。他的臉雖然陰暗。但卻稜角分明,很有剛。他那筆直的脊粱、機的動作,間不容髮的決斷能力…。
——德造,難道你竟真的凍死在暴風雪之中了?
——陰冷的風從源藏心底刮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