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春遊相親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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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驍避開淳于嫵探究的目光，深了口氣，似做了個重大的決定。

“半個月後的遊，你和鳳儀一起去。”

“能不能不去？”淳于嫵抿。

一年一度的遊，說好聽些，是仕族子弟相邀一起踏賞景。可說白了，其實就是變相的大型相親活動。

各家公子在白狩獵時展現英勇，深閨女子於傍晚篝火盛會上展示才藝，一旦對上眼，便說媒下聘過府門。

促成個十對八對，這場遊就算完事。

但並不是每一年的遊，都能讓人乘興而歸。

人多是非多，往年打架鬥毆的血事件也不在少數。

而且她壓沒想過現在就嫁人，何必去瞎湊熱鬧？

淳于嫵淡淡道，“每年遊都選在同一個地方，京郊那個廢棄的校場小時候您帶我去練箭，早就去膩了。而且，獨好的景緻都在校場深處，他們卻從沒興致去探尋，一點意思都沒有，去了反而給自己添堵。”

“就算添堵你也得去。”淳于驍看著淳于嫵，“阿嫵，你在太子身上耽擱那麼多年，年紀早已不小，難道還不該考慮終身大事？你可還記得當年爹身邊那名副將？他家的女兒比你晚生幾個月，如今已有兩個娃娃，大的那個孩子已會上馬背，連小的那個也能自己去集上打醬油了。”淳于嫵嘴角一，忍了又忍，才沒讓自己笑出來，“爹，您是不是扯得有些遠了？”

“遠？還遠嗎？青蔥年華轉眼即逝，難道要等到成了沒人要的老姑娘，才知道著急？”淳于嫵側頭扶額，這具身子的年紀在大楚的確到了恨嫁之齡，可在她看來尚且稚啊。

不過見淳于驍一臉凝重，淳于嫵只得委婉道，“爹，我不是不嫁人，只是不想這麼早嫁。從前我只顧闖禍惹事給您和娘添麻煩，侍奉在您們膝下的子屈指可數。如今我悔悟過來，只想多陪您和娘一些子，儘儘孝心。”淳于驍搖頭，“爹何嘗不想能見你常伴身側？可是阿嫵，爹護得了你一時，卻護不了你一世。有生之年，爹最大的希望便是盼你能被夫君疼惜，兒女繞膝。你幸福安康，就是報以爹最大的孝心。”淳于嫵怔怔看著淳于驍，若不是親耳聽到，她不會相信這番話會是他口中說出來的。

沒想到一向不善言談對這具身子主人不假辭的淳于驍，說起煽情的話，竟會讓她覺得眼睛發脹。

淳于嫵強壓下心底的酸澀，笑道，“爹，既是終身大事，那更不馬虎不得。我絕不能因為到了該嫁的年紀，便胡亂挑一個人將就一生。陪我共度半生的那個人，我不需要他英俊不凡卓爾超群，也不需要他有多麼睿智多麼出，但有一點他必須要有。最起碼他要能入得我的眼，要能挑動我的心。歡顏喜樂也好憤怒哀愁也罷，我都會甘之如飴，五味俱全才是人生。”說到這裡，淳于嫵腦中竟不浮現出一雙極致清冷的眸子，璀璨無倫如陽下雪巔上的一抔潔冰，閃爍生輝似純黑夜空裡遙灑的兩點星子，動人心絃，攝人心魄。

淳于嫵一個靈，捏緊袖口，嘴角漾出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苦笑。

她怎能想到他？

他們最不可能！

淳于驍並未發覺淳于嫵的異，這一番話，彷彿讓他墜入了某種刻骨銘心的情緒裡，一臉悵惘不能自已。

直到察覺淳于嫵的目光久久落在他身上，才意識到自己的失神。

輕嗽一聲，他已恢復常，思量片刻，他徐徐道，“阿嫵，若你的喜怒哀樂全系一人身上，你遲早會為他瘋魔失去自我。若你們能舉案齊眉一生相守便罷，可要是這份廝守遇上跨不過的溝鴻，那種被迫失去痛如切膚，爹不願你重蹈爹的覆轍！”淳于嫵驚訝抬眸，爹這話什麼意思？她可從未聽說過爹孃之間經歷過什麼大風大生離死別。

不僅如此，淳于驍和長公主的結合還成就了一段曠古絕今的佳話。

據說當年長公主是在大楚出兵南疆的送軍宴上認識的淳于驍，自那一眼便一見鍾情芳心暗許，就此發起主動攻勢，數度拋卻榮華不享追著淳于驍的腳步共赴戰場。

最終以窮追不捨的頑強神打動了淳于驍，抱得美男歸。二人在戰場對天地盟誓私定終身，次年誕下這具身子的主人。直至與南疆的戰役徹底結束，大軍凱旋迴朝，才在整個楚京百姓的見證下補辦成婚儀式。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自古以來男追女不是稀奇事。可女追男追得天下皆知，愛到轟轟烈烈還能歸於平淡是真就此長相廝守，便是稀奇中的稀奇了。

然而，這一刻淳于驍卻告誡她不要重蹈他的覆轍。難道他和長公主二人之間的情，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曲折秘密？

見淳于嫵直盯自己疑惑不已，淳于驍臉上的哀痛剎那隱去，只餘一絲她看不懂的悵惘停駐眼角。

淳于驍仔細凝思淳于嫵的眉眼道，“阿嫵，你知道我這輩子唯一後悔的事是什麼嗎？”

“不知。”

“是我對你娘用情太深！若我和你娘沒有愛到兩不能棄的地步，一切都不會是這般光景。你娘是那麼聰慧的女子，卻因為我…人生無奈憾事幾何，愛得轟烈不如愛得清醒，愛得執著不如懂得取捨。慧極必傷情深不壽，我讓你韜光養晦隱匿智慧，便是希望你能安安穩穩過完一生。”淳于驍長嘆一聲，“阿嫵，遊不管你想不想去，都必須得去。這些年我在邊關戍守，瞧著懷王那孩子著實不錯，你與他多多走動不是壞事。”

“懷王？爹，你不是開玩笑吧？”淳于嫵的思緒一下被這番話從疑惑里拉回了回來。

她極力忍著震驚道，“當年蘭氏一族篡位失敗滿門被誅幾乎全是拜娘所賜，我和懷王怎麼可能？”論才論貌楚懷謙絕對堪稱一，而他那份自內而外溫文如玉的氣質更是難得。可即使他無害至此，她對他卻也只有防備暫無好。

前世著刀尖度，站在暗裡看光影中的世間情仇，她不敢說看得有多通透，但也算觸頗多。

那些但凡能被時間輕易掩埋抹去的仇恨，其實都算不得的仇恨，頂多只能算是心結。真正的仇恨，是每每想起便讓人如蟻附骨錐心刺痛，每每提起便咬牙切齒恨不得即刻將仇人挫骨揚灰。

娘是蘭家滅族的禍首，於楚懷謙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血海深仇楚懷謙能不報就是萬幸，她豈敢妄想他能一笑泯恩仇？

把她和楚懷謙湊一對？真真是異想天開！

“你不必驚異，爹看中懷王自有爹的道理。”淳于驍瞥淳于嫵一眼，“生在皇家的孩子並非只知爭權奪位，他們中還有一種人在看慣陰謀如織之後，思想反而比普通人更為豁達。懷王的襟，遠比你想的大，相處之後，你自能體會。”淳于驍一本正經神嚴肅，淳于嫵看得只覺頭疼。

原以為爹她去參加遊是想讓她在仕族子弟裡物閤眼的，可現在看來，她連挑的機會都沒有，相親對象爹早已為她物好了！

爹戎馬半生閱兵無數，楚懷謙究竟何德何能竟能夠讓爹拋卻顧慮，想將他們撮合在一起？

不得不說，就這一點，她對楚懷謙生出了好奇，但只是好奇絕不是興趣！

淳于嫵沉思，猶疑再猶疑，緩緩道，“爹，我曾發誓不會嫁大楚皇室中人。但您一心為我著想，我也不能拂了您的心意。這樣，我可以答應您去參加這場遊。但您不能再勉強我與懷王相處。”這具身子主人多年沒有參加這種活動，因為楚天慕的緣故一直遊離在社圈子邊緣，就權當藉此機會瞭解瞭解楚京目前的關係網，沒準還能發現些什麼線索。

“唉！”淳于驍惋惜道，“你那誓言真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罷了，只要你肯去接納新的人事，爹便不再勉強你和懷王。只是可惜了，那孩子當真不錯。”

“爹！”淳于嫵在心底默默翻了個白眼，半哄半敷衍道，“何必惋惜，大不了將來女兒給您找一個更不錯的女婿便是。”淳于驍一愣，被逗得笑出了聲，拍了拍淳于嫵的肩膀，“大言不慚，就你這脾氣，能嫁出去，爹謝天謝地！”淳于嫵汗顏，這具身子主人暴躁的脾氣，和淳于驍如出一轍。若這具身子的主人是因為壞脾氣嫁不出去，那她可以說十有二三是拜基因所賜！

不過見淳于驍笑開來，淳于嫵心底沉重的情緒也消散許多。

她仰頭看了看天，“爹，時辰不早了，該去刑部了。”

“走吧。”淳于驍說著轉身往花園另一頭走去，可沒走出幾步，他突然又停了下來。

他扭頭看向淳于嫵，“阿嫵，今你不用去刑部了。”

“那是要改再去？”

“不必，你不用再去。這半個月你就留在府裡，和鳳儀一起多陪陪你娘，好好準備遊事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