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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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嫵對自己刺下的那一刀,雖不是下的死手,但卻極狠。
傷口離心臟只有數寸,她被灰鷹扶到質子府,整個上半身衣衫已被血染透。
宮翊正在院中與楚天慕僵持,見到血人般的淳于嫵,臉剎那繃緊,縱身便掠向灰鷹,一接過人,手心觸及那黏溼的腥紅,他的表情更如萬里雪原冰封,全無溫度可言。
直到發覺懷中的人已被封住周身大,暫無命之憂,他的臉這才稍稍鬆緩,當即抱著淳于嫵飛身回房。
“那群煩人的蒼蠅,終於飛走了?”莫尋蹤蹲在地上研究開啟密道的機關,聽到身後房門響動,頭也不抬繼續道,“都說楚天慕其智若妖,如今看來不過爾爾,他要真聰明就該知道和一座大冰山較勁,完全是自討苦吃。”宮翊冷冷掃他一眼,一言不發,疾步走向榻,剛將淳于嫵輕輕放下,莫尋蹤豁然起身,“怎麼有股血腥味?”莫尋蹤扭頭,看見榻上的淳于嫵,嘴角殘留的戲謔笑意立時蕩然無存。他快步走上前,探向淳于嫵腕間脈搏,又看了看淳于嫵傷口的位置,頃刻蹙眉。
“脈搏微弱,傷口極深且靠近心臟要害,即使及時點了周身大,可仍失血過多元氣大傷。我先用歸元丹護住她的心脈,你立刻尋人來給她包紮傷口,務必把血徹底止住。”莫尋蹤從懷中拿出一個藥瓶,倒出唯一一枚硃紅藥丸喂進淳于嫵口中,惋惜道,“為了楚毓那種蛇蠍心腸的人,阿嫵對自己下如此狠手,真是白瞎了我用百種珍稀藥材煉製的歸元丹。”宮翊聞言瞥向莫尋蹤,“你有時間耗在這裡,不如出去熬幾副補血的藥。”
“你放心,死不了,閻王爺要收人,也得看看我讓不讓。不過,她的命雖然能保住,這傷勢,沒個一年半載卻難以復原。早知道成這個局面,我說什麼也不會給她解催眠。”莫尋蹤輕哼,卻也轉身朝外走去,走了門口他突然恍悟般停下,轉身道,“你不出去?”宮翊看也不看他,抬手探向淳于嫵的帶。
莫尋蹤見狀嚴肅道,“翊皇子,男女授受不親!非禮勿視!”宮翊淡淡抬眸,“該不該看,我都已看過,多一遍少一遍有何區別。莫醫既知非禮勿視,還是快些出去為好。”宮翊語落,淡淡拂袖,一道勁風襲出。
莫尋蹤忙往後一退,這一退,正好退出房間。隨即,房門“啪”的在他面前關上,差點夾了他俊的鼻尖。
莫尋蹤愣了愣回神,怒火陡生,伸手便去推門,房門紋絲不動。
從不鎖門的宮翊,第一次,鎖了門。
將莫尋蹤“送”出去後,宮翊快速褪去淳于嫵的層層外衫,褪到貼身的小衣他卻不由頓了動作。
他之所以停下,卻不是因為即將鋪陳的綺麗風光。
許是淳于嫵周身大被點,加上歸元丹發揮作用,她傷口處外滲的血漸漸止住。然而沒了新鮮血的浸潤,先前的血漬開始乾涸,如此一來,傷口處翻飛的皮與小衫布料緊緊粘黏,輕輕一動便會扯動傷口,起一片痛意。
但只一瞬,宮翊就開始繼續動作。
若這一時的痛,能換得阿嫵新生,他寧願狠心。
他解開小衣的繫帶,緩緩揭開那層薄薄的布料,凝脂般的平坦小腹映入眼簾,側兩抹弧勾勒出不盈一握的纖,再往上便是驚人的噴薄與飽滿,在豔豔嫣紅映襯下越顯肌膚勝雪。
他眸一深,移開目光,將小衫一點點收握手中,力道慢慢移往傷口周圍,試探的輕輕牽扯,淳于嫵的身子立刻疼得顫了顫。
宮翊立時鬆了力道,垂眸,微微凝思。
少頃,他的目光落在淳于嫵上,一頓後,低頭,俯身,吻了上去。
與此同時,他揚手奮力一揭——緊貼傷口的布料與血於電光火石間剝離。
火灼刀割般的痛意,得淳于嫵轉醒,她下意識咬,間並無痛意,卻竟有一股濃郁的血腥味直衝喉鼻。
淳于嫵撐開眼,渙散濛的眸光漸漸聚焦,當看見那張近在咫尺的悉容顏,看清那雙深邃眸中浮現的擔憂,不知怎的,竟鼻頭一酸。
淳于嫵只覺心底強撐著的那弦,忽的斷裂。
於知曉一切真相的最震驚時,於爹因救她辭世的最自責時,於與娘毅然決裂的最痛心時,於失去家失去親人的最覺孤獨時,她都撐住忍住住,沒有落下一滴淚。
這一刻,她的眼淚卻如開閘洩洪般,毫無預警,勢不可擋。
沒有嗚咽,沒有嚎啕,無聲傾瀉。
宮翊一怔,離開淳于嫵的,坐直身子,拿出金瘡藥灑在她前傷口上,默默替她包紮好傷口,整理好衣衫,又攏了被衾,才抬手替她拭去淚水,緩緩啟道,“阿嫵,我知道越珍惜的東西,越難割捨,越意想不到的事情,打擊越重。你對將軍府的情,經過十多年的積月累,儼然已成你生命的一部分,就像你的臂膀你的腿,想要了斷便如斬斷它們,怎會不痛?如今見你哭,我便放心了。”淳于嫵了鼻子,努力穩住聲音道,“所以我要回將軍府你沒有阻止,所以你早也猜到我不可能安然而回?”宮翊點頭,“痛了,才能放下。”淳于嫵聞言沉默,直直望著宮翊,似要將他望穿。良久,她闔目,壓回所有淚水,喚道,“宮翊。”
“嗯?”宮翊應聲,見她闔目滿臉疲憊,柔聲道,“累就睡一覺,有我在,可安心。”淳于嫵卻搖搖頭,睜開眸子,嘆了口氣,“我並不是累,只是覺得彷彿經過一場大劫重生,所有認知都被刷新,一切執念盡數散去,一時間有些不知何去何從。”這種覺就像是三個月前剛魂穿到這個世界那般,對前路一無所知。
不,或許更甚。她曾把將軍府視為懸崖鋼絲上的一處棲息地,以為那就是停靠的港灣,現在回頭卻發現只是腳下雲海翻湧製造出的一場虛夢。夢醒了,前方依然茫茫。而這場夢還給她留下了後遺症,今後對人對事恐怕再難付諸百般的信任。
思及此,淳于嫵眸子裡劃過一抹蒼涼。
這抹神消失雖快,宮翊卻捕捉到了。他抬手,替淳于嫵撫順被淚水染溼的鬢邊道,“你若茫,我為你掌燈,不管將來如何,燈火不滅。你若萬念俱灰,我做你的執念,不管是愛是恨,與你同在。”淳于嫵震驚抬眸,上宮翊堅定的目光,不一怔,道,“宮翊,有些問題我一直不明白。你可否如實回答我?”
“你問。”
“兩年前,你我天牢中相遇的記憶我已經記起,我們之間本沒有真正發生什麼,你為什麼一再出手相救?為什麼想要帶我回北越?”宮翊淡淡道,“最初救你,是出於好奇,覺得你與兩年前不太一樣,所以想清哪個才是真正的你。打算帶你回北越,是出於心,意隨心動想到了便就想那麼做了。這個答案你也許不滿意,其實我也不滿意。但世間諸事,終歸無法全部解得,始終有那麼一二,是未解的謎題。”淳于嫵微一猶豫,再度問道,“那…真正引你動念的,是兩年前風雨夜裡的我,還是現在的我?”問出這個問題之後,淳于嫵不由放輕呼。這個問題,憋了這麼久,還是問出來了。一直以來,她雖然嘴上說著不介意,其實潛意識裡,卻是介意的。
她是佔據了這具身子不錯,可從本上,她和這具身子的主人,卻是兩個不同靈魂的人。
所以她想知道,讓宮翊動心的,究竟是曾經的淳于嫵,還是她自己。
卻不料,宮翊淡淡答道,“都不是,不是兩年前,不是現在。”
“那是何時?”
“或許是出獄那,傳聞中對大楚太子窮追不捨,實際卻嫌惡至極的你。或許是勤政殿上,舌戰群臣,抗旨拒婚卻死地後生的你。又或許是,始終不肯放下肩上責任的你。引我動心的,是由很多個瞬間堆疊出來的你,所以具體是哪一刻哪一個,我也不得知。但絕不是曾經毒辣蠻橫的你。”
“我明白了。”淳于嫵輕聲呢喃,駐進宮翊心中的人,究竟是誰,此刻已不言而喻。那顆心中久懸的石頭,此刻也終於落地。
淳于嫵抬眸,“我的信任已經被摧毀一次,但為你,我願盡最大的能力去再信一次。這一次,只信你信我自己,你是否明白我的意思?”茫茫天下,涼薄塵世,連最親的人亦不可相信,要找一個相愛相知的人更是談何容易?
所幸,她遇上了。
當家國這道阻礙不再是阻礙,當所謂的責任不再沉重壓肩,這個人這份情,她豈能眼睜睜的錯過?
淳于嫵上宮翊的目光,“你告訴我一個答案,該是我還你一個答案的時候了。”頓了一頓,她緩而堅定道,“宮翊,我答應隨你去北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