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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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保險公司理賠部門剛剛收到一份理賠申請。申請人是投保客戶指定受益人的監護人,名叫陳虹。這份人壽保險是五個月前陳虹三十九歲的丈夫陸天誠投保的,投保金額為二十萬元,保單的受益人為陸天誠的兒子陸一凡。目前因為陸天誠意外死亡,而受益人陸一凡年僅五歲,因此由其第一合法監護人、母親陳虹代為辦理理賠手續。陳虹向保險公司的理賠部門遞了其丈夫陸天誠的死亡證明及戶籍註銷證明,要求代替兒子領取四十萬元的保險金。理賠部門經過對申請人提供單證的審查核實,已經予以立案,正準備進行審理。
為陸天誠辦理保單的業務員名叫王德,普克、彭大勇很快通過公司與其取得了聯繫。見面之後,這位二十八歲的小夥子聽說了普克、彭大勇的來意,很快地給予了配合。
“沒錯兒,陸天誠的保單是我簽下的。”經過一番回憶後,王德說。
“我已經想起來了,就是去年年底的事兒。當時我們在和平路擺了攤位,他就是在那兒籤的。”普克知道,陸天誠家就離和平路不遠。他點點頭,問王德:“你對這個人還有印象嗎?”王德看起來很機靈,說:“要是我沒記錯的話,好像是個小個子兒,皮膚黑,人比較瘦,看起來忠厚的一個人。”普克聽王德的描述很接近,但還是拿了一張陸天誠的照片給他看:“是他麼?”王德一眼就認出來了:“就是他。看來我的記還不錯。”彭大勇問:“除了長相,你對他還有什麼印象?”王德略一想,答道:“他這人仔細的。”
“何以見得呢?”普克問道。
王德解釋說:“像我們做保險的,每天諮詢的人很多,真正簽下來一份也不容易。差不多每個人都會問不少問題,不過像他問得那麼仔細的,倒也不是很多。”
“他都問些什麼問題?”普克接著問。
“這怎麼說呢?”王德撓撓頭,有點兒為難“其實主要也都是些常見的問題。比如都有什麼品種的保險啦,各有些什麼特點啦,保險費是多少啦,用什麼方式付啦…我們這一行的術語很多,普通人一般不清楚,所以很多時間都用來解釋這些問題了。”普克想了想,問:“他保的是什麼險種?”
“你們等等,讓我查一下。”王德大概記不清了,回到辦公室去了一趟,稍後拿了一份保單複印件來了。
“他保的是一種我們公司特別推出的人壽保險,叫康健一生…”彭大勇忙打斷王德:“你說的通俗點兒,我們不明白這些術語。”王德只好解釋道:“我簡單給你們說一下吧,人身保險呢,分為人壽保險、健康保險、意外傷害保險和年金保險四種。人壽保險是以人的生死為保險事故的,當發生保險事故時,我們保險公司按合同約定,對被保險人履行給付保險金責任。而健康保險是被保險人於保險合同有效期內,身患保險責任範圍內的疾病,保險公司按保險條款的約定,對被保險人遭受疾病而致的殘疾、死亡或醫療費支出,承擔給付保險金合同…”普克進來說:“我聽說過‘康健一生’這種險種,好像是人壽保險和健康保險的合併吧?”王德忙說:“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吧。這是一個終身保險。通俗地說,按照保險條款約定,被保險人如果因為意外傷害去世,我們公司要按約定賠付受益人保險金額的兩倍。如果被保險人在合同生效半年後因病去世,我們也要按約定賠付受益人保險金額的兩倍。”普克點點頭,說:“據你們理賠部門說,如果該案成立,你們公司應當賠付陸天誠指定的受益人四十萬人民幣。”
“對,他的保險金額是二十萬元,所以應賠付四十萬元。”王德說“當然,如果是責任免除的就不同了。”彭大勇問:“什麼情況是責任免除呢?”王德耐心地回答:“有十一種情況呢。不過像陸天誠這樣的,最多也就涉及到其中幾種。一是投保人、受益人對被保險人的故意殺害、傷害。第二種是被保險人在投保前已患有的疾病等,而且沒有在投保單上如實告知的。第三種是被保險人故意犯罪或拒捕,故意自傷、醉酒或鬥毆。還有被保險人毒的,還有被保險人在合同成立後兩年內自殺的,還有…”普克截住了滔滔不絕的王德:“對不起,關於自殺這一條,你能給我們詳細說一下嗎?”
“哦,自殺呀。很簡單,合同成立之起,如果在兩年內自殺,就是責任免除的情況,也就是說我們保險公司不負給付保險金責任。”王德說。
“兩年之內?”普克問。
“對,兩年之內的都不管。”王德肯定的回答。
普克凝神想了想,又問:“剛才你說到,如果被保險人是因病去世的,好像也有個時間限制?”王德馬上說:“對。如果被保險人在合同生效半年內就去世了,我們只無息返還保險費,不必賠付保險金。”普克點點頭,臉上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過了一會兒,他繼續問王德:“你們要對被保險人進行體檢的吧?”
“也不一定。要看具體情況。”王德直地回答“年齡太大的,保險金額超過一定規定的,確實要體檢。如果年齡比較輕,看起來健康狀況良好,而且保險金額不大的,就靠我們業務員目測了。”
“陸天誠做過體檢嗎?”普克追問。
王德說:“他的保險金額比較大,我們安排他做過體檢,他的健康狀況基本良好。”
“哦,是這樣。”普克隱隱有些失望。
王德卻又補充了一句:“不過說實話,就算我們為被保險人安排了體檢,那種檢查也是比較淺的,未必能把被保險人的身體狀況查得太清楚。你想想,現在有些人每年去醫院做全面體檢,可有些大病還不是查不出來?”普克點頭說:“確實常有這樣的情況。可你們保險公司涉及到賠付保險金的問題,如果有人在明知有病的情況下投保,你們又查不出來,到時候保險公司豈不是平白損失了?”王德笑著說:“一般不會。如果病人是在合同生效半年內去世,我們是不賠付保險金的。就算是超過半年,到時候我們也要求受益人出示醫院的所有資料,假如證明被保險人的病是在投保前就患有的,我們同樣不必承擔賠付責任。”普克想了一會兒,又問:“像陸天誠投保的這種金額,需要付多少保費呢?”
“那要看他用哪種方式付了。”王德說。
普克對保險業不悉,只好說:“我不懂你們有哪幾種方式,你能給我們說說嗎?陸天誠用的是哪種方式呢?”王德不厭其煩地說:“有躉繳、5年限繳、10年限繳和20年限繳四種方式。陸天誠用的是20年限繳,就是所有保費每年繳一次,分20年繳清。讓我看看他一年要付多少…嗯,陸天誠每年要繳11100元。”普克彭大勇互相對視一眼,彭大勇忍不住說:“這筆錢可也不少了。陸天誠不過是工薪階層,每年繳了保費,還能剩下多少錢?”聽彭大勇這麼一說,王德忽然大聲說:“我想起來了。剛才你們問,我對這個陸天誠除了相貌上的印象之外,還有什麼覺特別一點兒的。你們說到保費的事,倒提醒我了。雖然我們做業務的,都希望客戶儘量多保金額,我們也就水漲船高多收益,不過我們做單子的時候,也要考慮客戶的支付能力。如果明明支付不了,偏偏保很高的金額,裡面不是有問題嗎?所以當時我也問過他的職業、年薪,特別是看到他身上的衣服實在不怎麼樣…對了,這也是他給我留下的一個特別的印象,他的言談舉止看起來有教養,可衣著打扮卻比較那個。所以當時我還委婉地提醒過他…”
“你幫我算算,買100份的話,保費需要繳多少錢?”陸天誠問王德。
王德按標準快速地算了算,告訴陸天誠:“總數是15600元。你打算以什麼方式支付保費呢?”
“按時間最長的吧,”陸天誠笑著說“我這年齡,估計再活個幾十年沒什麼問題吧?時間拉長點兒,付起來壓力比較小一些。”王德贊同地說:“是這樣。那您就以20年限繳的辦法繳吧。”
“每年得繳多少?”陸天誠關切地問。
“每年得繳…”王德又簡單算了算,說“…繳11100元,”他用客氣的語氣對陸天誠說“這個數目對工薪階層來說也不算低了。”陸天誠低頭看看手裡一份保險公司的介紹,平靜地說:“哦,沒問題,我肯定是量力而行的。”王德替陸天誠草填著一張“個人人身保險告知單”在“投保人財務告知”一欄處停下筆,問道:“請問你的年收入是多少?”陸天誠抬頭看了王德一眼,似笑非笑地問:“你猜猜看。”王德討好地笑著:“從您這談吐看…比較像政府公務員一類的職業。不知道我猜的對不對?”陸天誠出微微驚訝的表情,不置可否地說:“那你再繼續猜猜我的收入。”王德的視線機靈地在陸天誠身上轉了一圈,用近乎肯定的語氣說:“估計年薪在兩萬至三萬之間。”陸天誠微笑地看著王德,略一停頓,說:“職業和年薪都猜的不錯。小夥子眼光厲害。不過這個年收入,不單單指年薪吧?”王德明白了陸天誠的意思,笑著說:“那當然,現在有些人的正式薪水只是零頭,大頭在…”他沒把話直接說出來,而是用一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眼神表示了。
陸天誠讚賞地說:“小夥子很聰明。不瞞你說,本人雖然職務不高,但還算是有點兒實權…這話你自然明白,就不必再明說了吧。”王德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那是那是。”陸天誠又用很信任的語氣貼近王德,壓低聲音說:“老實說,有些事情畢竟不可靠,所以啊,趁著現在還有點兒實力,該安排的事兒都安排安排,也算是未雨綢繆吧。哈哈…”說著,他顯得得意地笑了起來。
王德心裡暗想:媽的,看樣子老實,原來是個貪官!管他呢,反正我籤一份單,拿一份錢。那份心呢!這麼想著,臉上卻笑容可掬地對陸天誠說:“有遠見!有遠見!怪不得您…”他指指陸天誠身上廉價的棉外套“原來是‘彩服’啊!”陸天誠先是一愣,馬上又明白了王德的意思,臉上出一絲難堪,笑著說:“又讓你猜對了!算是‘保護’吧,哈哈…”除了個別無關緊要的細節,王德把當時的情景如實告訴了普克、彭大勇,並自我解嘲地說:“沒辦法,我們這些人,還是得把生存放在第一位吧,管不了那麼多。”普克顧不上對王德的思想道德加以評判,思索片刻,問:“你們的理賠部門,什麼時候能夠賠付受益人保險金?”王德說:“從立案到結案,必須在十個工作之內完成。也就是差不多兩個星期吧。”普克點點頭,說:“謝謝你的配合。今天就談這麼多吧,如果我們還有問題,到時候再聯繫。你要是又想起什麼新的線索,也請跟我們聯繫。”雙方互留了聯繫方式,普克、彭大勇帶著新的收穫離開了保險公司。
種種證據表明,到此為止,他們又向事實真相靠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