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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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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克平靜地轉回臉,看到陸天誠的父母互相對視著,臉上佈滿了緊張和猶豫的表情。彭大勇也注意到兩位老人的表現,旁敲側擊地說:“你們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儘管告訴我們,這樣才可能有冤申冤,有仇報仇。”這時,陸天晴輕輕咳了一聲,像是清嗓子。普克的視線追隨著陸天晴,陸天晴卻仰頭望著天花板。當普克再回頭看著陸天誠父母時,陸天誠母親開口了。

“其實我們…我們也沒什麼線索,天誠他現在不常回家…”說到這兒,她的語氣又變得懇切起來“不過我們真的可以肯定,好好的,天誠這個孩子是不會自殺的,真的!請你們一定要認真調查這件事!”普克點點頭,說:“我們會認真調查的。現在我能向你們瞭解一些和陸天誠有關的情況嗎?”陸天誠的父母又互相看了一眼,陸母這才回答:“你問吧。”普克考慮了一下,問:“你們最近一次和陸天誠見面,是什麼時候的事情?”聽了普克的問題,兩位老人先互相低聲討論了一會兒,才說:“是三月底的那個星期天,天誠回家來了一趟。”普克算了一下期,問:“是3月31號?”

“嗯,對,就是31號那天。”

“這之後,你們再沒見過面了?”

“沒見過了。”

“有沒有打過電話呢?”

“打過一次。好像是…對了,就是清明節前的那天,天誠打電話來,問我們身體怎麼樣。我們告訴他還好,他就說他還是星期天來看我們。”

“陸天誠總是星期天來看你們嗎?”

“以前可不是!”陸天誠母親語氣不滿“以前常來!”普克問:“以前指的是什麼以前?”

“還能是什麼以前?就是跟我們那個兒媳婦結婚以前!”這話裡的不滿情緒更明顯了。普克聽了,看一眼陸天晴。陸天晴低著頭,看不出什麼反應。倒是陸天誠的父親,又顯得有些動,嗚嗚啊啊地,頭不停地點,像是證實子的話。

普克直截了當地問:“你們和兒媳婦相處得不好?”陸天誠母親“哼”了一聲,沒回答,但意思已經很明白了。這時候,陸天晴抬起頭看,看著母親。普克注意到,陸天誠母親在躲避女兒的目光。

彭大勇也隱約察覺到氣氛不對,問陸天誠母親:“具體有什麼矛盾?”陸天晴話了。

“怎麼說呢?家家都有難唸的經,其實都是些家常小事。”她平靜地說“陳虹比我哥小,有時候不太懂事,也不太會和老人相處。我爸媽…格也比較急躁,所謂一個巴掌拍不響,雙方都有責任。”她話剛說完,母親就嚷起來:“明明是陳虹嫌天誠老實沒用,嫌天誠掙不到錢,沒法讓她過上奢侈的好子,對天誠挑三揀四!我們還不能說幾句公道話了?”陸天晴看著普克,語氣無奈地說:“我媽就這脾氣。”然後她轉臉看著母親,輕聲勸道“媽,現在不是發洩情緒的時候。人命關天,咱不能因為個人情緒影響人家警察辦案,是不是?”她母親不甘心,大聲說:“我說的是實話!”這時陸天誠的父親困難地伸手拉住子衣角,使勁地搖,嘴裡含糊不清地說什麼,普克他們一句也聽不懂。而陸天誠的母親顯然聽懂了,她努力剋制自己的情緒,把下面的話強嚥了下去。

普克和彭大勇互相看看。兩個人都意識到,這一家人在回答問題時,顯然顧慮重重,並且存在意見分歧。彭大勇忍不住想發問,被普克用眼神阻止了,而這時,陸天晴又開口了。

“老實說吧,”她語氣平靜,目光顯得有些冷峻“陳虹最初跟我哥結婚,可能有更高的期望值。所以婚後發現期望與現實不符之後,難免有些失望。加上和我父母相處不好,有一陣子和我哥關係比較緊張。不過這兩年情況有好轉,也許是久情深,也許是孩子一天天長大,大家注意力轉移了吧。”說到這兒,她停下來,看看母親。這一次,母親沒有反駁她的話。

普克想了想,問陸天晴:“看來你們姑嫂相處還不錯?”陸天晴微微一怔,隨即平靜地回答:“不錯也談不上。畢竟陳虹是和我哥生活,又不是和我。”接下來的談話就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了。對普克的提問,基本都由陸天晴替父母回答。即使是陸天誠母親自己說話,也顯得小心了許多。只有當普克要求看看陸天誠的個人物品時,他母親才又一次失控。她為兒子保存了從小到大所有的成績單、獎狀,將它們一一展示給普克他們看。的確,從這些資料可以看出,陸天誠從小到大都是個好學生、好乾部“三好學生”、“先進工作個人”、“優秀黨員”

在母親眼裡,兒子是那麼善良、孝順、有責任,她無法接受兒子如此突兀的離世。

“這麼一個人,怎麼會扔下一家老小自殺呢?”陸天誠母親傷心哭了“你們要是認識他,就知道肯定不可能啊!”普克又碰上了陸天晴的目光。

從陸天誠父母家出來,普克和彭大勇都到心裡很鬱悶。

彭大勇發著牢騷:“這家人,真能把人憋死!想暗示點什麼吧,死活不肯把話說清楚。又一口咬定陸天誠不可能是自殺,理由無非是那幾句話,什麼陸天誠從小規矩聽話啦,是個有責任的人啦,生活事業都算得上平穩安寧啦…這些東西對我們查案子來說,可太象了!”普克悶聲不語。他與這家人素不相識,卻能體會到他們內心的傷痛。可是除此之外,總有一種奇怪的覺縈繞在他心頭。他幾乎可以肯定的是,陸天誠的家人與他那位美麗哀婉的子一樣,都藏著什麼秘密。

想到這兒,普克對彭大勇說:“老彭,咱們去法醫中心一趟吧。”

“還是對那個小年輕的驗屍報告不放心吧?”彭大勇笑著問。

“太瞭解你了。”普克點點頭,說:“以前我就聽老黃說過,幹法醫這一行,越是看起來一目瞭然的屍體,越是要多一分懷疑。”

“那小子確實太自信了,”彭大勇贊同普克的看法“聽說讀了不少書,都拿到博士學位了。從學歷上看,老黃可沒法兒跟他比。”普克微微一笑,說:“走吧。去看看老黃病好了沒有。”他們開上車,直奔市局法醫中心而去。

3黃山松是法醫中心資歷最深的法醫,也是普克內心最為信賴的法醫。他從事法醫工作已經超過三十年,憑藉豐富的經驗和嚴謹的態度,協助刑偵處的同事們解決了一個又一個的疑難案件。

普克曾和黃法醫合作過多次,對於別人所說的“老黃格怪僻、難以相處”這一印象,他卻毫無覺。相反,越是與老黃合作的多,越是增添了對老黃的敬意和信賴。與此同時,平時向來不喜歡與人親近的黃山松,和普克接觸卻很隨和。大家都說這兩人大概是真的比較投緣,而知情者卻明白,這就是所謂惺惺相惜的緣故。

平時,大家都忙著各自的工作,並沒有過多來往。如果案件需要兩人合作,他們身上那種一絲不苟、嚴肅謹慎的作風總是相得益彰,使得案件的偵辦平添幾分順利。黃山鬆通常很少發表對人的意見,但當別人對他提起普克,他總是會簡明扼要地說:“小普,是個好刑警。”只此一句,再不多說。

這次陸天誠的案子,黃山松因為生病沒有接辦。普克這兩天來,一直想去看望一下黃山松,順便跟他談談案情,尤其是對陸天誠屍體的檢驗結果,但直到今天才出時間。普克知道,黃山松平時總是住在法醫中心,要想找他,不在實驗室,就是外出去現場了。因此從陸天誠父母家出來後,便和彭大勇一起去法醫中心碰運氣。還好,他們在dna檢驗室找到了黃山松。

由於格原因,普克和黃山松兩人雖然投合,但除了工作之外,業餘時間卻來往不多。這次聽說向來健康的黃山松生病,普克心裡頗有幾分擔心。他知道黃山松是孤身一人生活,生起病來,怕是無人照料的。因此一見面,一改平不喜寒暄的習慣,很是關切地詢問了幾句黃山松的身體。

黃山松還是那樣寡言少語,只說自己沒什麼問題,便把談話轉到了正題上:“小普,聽說你們這兩天在查清江舊大橋那個案子?”普克說:“不瞞您說,今天我們就是為這個事兒來的。”彭大勇笑著說:“老黃,這兩天我們可是常唸叨你。尤其是普克,心裡那個不踏實啊,恨不得馬上把你從病上拖起來。”普克不好意思地笑了,說:“老實說,這個案子看起來不復雜。可我說不清為什麼,心裡對那份屍檢報告就是放心不下。老黃,真是抱歉,你病還沒好,就拿這事兒來煩你。”黃山松平靜地說:“說說吧,什麼地方拿不準?”普克略一遲疑,說:“你讓我說具體是哪裡覺不對,我也說不準。驗屍報告已經寫得很詳細,基本確定陸天誠是由橋上墜下而死。但你可能不知道,案發前一晚因為下過雨,現場被破壞得很厲害,找不出什麼有用的線索。現在很難下結論,陸天誠的墜橋究竟是自殺行為,還是人為造成的,或者是意外失足。我個人覺得,也許通過屍檢能找到一些什麼痕跡,來幫助判斷陸天誠的墜橋原因。”黃山松默不作聲地聽普克說完,沉了一下,說:“走,去看看屍體再說。”他們來到屍體庫房,陸天誠的屍體被存放在最外面一排的一個大屜中。黃山松練地將屍體轉移到停屍上,一言不發,圍著屍體仔細察看起來。有時為了看得仔細一些,他的臉一直湊到屍身很近的地方,全然不在意屍體上散發出的令人反胃的異味。很長時間過去,一旁的普克和彭大勇都不被庫房裡那種無法言述的氣息得渾身發起冷來,而黃山松像是把他們兩人都忘記了似的,只顧自己全神貫注地察看著。

忽然,黃山松直起,面無表情地問普克:“驗屍報告上,有沒有提到死者右手腕部的輕微瘀痕?”普克稍一回憶,肯定地答道:“沒有。怎麼,腕部也有傷?”在黃山松的指點下,普克彭大勇湊上前去。果然,在屍體右手腕部,正常的屍體膚之下,隱隱透出一點淡淡的青跡,像是血的瘀痕。

“不算傷,但卻是痕跡。”黃山松語氣平淡地說“等我做過進一步檢查就能知道,是不是對你們清死者墜橋原因有所幫助。另外,”他又指著陸天誠右手衣袖部分說“仔細看看,袖子上有什麼名堂?”普克認真察看著,發現陸天誠身上那件八成新的外衣右手衣袖處,有一條像是被撕裂的痕跡。因為並沒有完全撕開,只是布料組織變得疏鬆了一些,如果不細心看,很難發現它的存在。

彭大勇嘀咕了一句:“這是什麼意思?”普克凝神沉思片刻,心裡忽然掠過一絲光亮,不有些興奮,對黃山松說:“老黃,這個裂痕和腕部的瘀痕,能不能說明…”黃山松卻打斷了普克:“先別下定論,等我做過檢驗就知道了。你們先去我辦公室等等,檢驗結果出來,我就回來找你們。”普克和彭大勇依言到黃山松的辦公室等候檢驗結果,黃山松則推著陸天誠的屍體去了檢驗室。在黃山松的辦公室裡,彭大勇對剛才普克和黃山松的對話摸不著頭腦,問普克:“你們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手腕兒上那麼淡的痕跡能說明什麼問題?還有袖子,袖子又能說明什麼問題?”普克沒有正面回答彭大勇的問題,而是說:“老彭,這兩天的調查下來,你覺得陸天誠的死因,可能最大的是什麼?自殺?意外失足?還是另有原因?”彭大勇皺皺眉頭,說:“現在好像很難下結論。說自殺吧,沒有絕對站得住腳的證據,我相信他老婆說的話,但現在就定論顯得不夠嚴謹。說意外失足吧,你說陸天誠一個成年男人,視力又不差,那麼寬的一座橋,怎麼偏偏就從那個缺口掉下去呢?可要是說另有原因,現場和走訪又找不到一點兒線索…”普克微笑起來,看著彭大勇說:“如果我沒猜錯,待會兒老黃把檢驗結果拿來,我們就能找到一點兒線索,來說明陸天誠的墜橋是另有原因了。”彭大勇顯得有些困惑,想了想,說:“你就別賣關子了,跟我說說,你跟老黃到底是怎麼想的?”普克本想等檢驗結果出來再說,看彭大勇頗為迫切,只得告訴他:“希望檢驗結果能幫我們確定,當陸天誠墜橋的時候,橋上有人伸手拉了他一把。手腕兒上的瘀痕和袖口處的裂痕,就是那個動作留下的痕跡。”彭大勇稍一思索,恍然大悟:“噢,有這個可能!要真是這樣,陸天誠的死恐怕就沒那麼簡單了!咦?”他皺起眉頭想了想,惑不解地說“可這不是更奇怪了嗎?如果當時在場的那個人是想拉他,那是一種什麼情況?總不會是想殺他吧?”普克點點頭,說:“剛才我也想到這個問題。如果真能證明陸天誠墜橋的時候,另有一個人拉過他的手腕,問題可能就更復雜了。我們先假設陸天誠是自殺,那麼可能是一個無意路過的人拉了他一把,但沒有成功。這種情況下,通常這個人應該立即去報警,否則反而會給自己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可是我們至今沒有接到任何此類的報警,可以暫時排除這種可能。”彭大勇想了想,說:“看來陳虹並不瞭解事情的真相。我想如果假設陸天誠是自殺,那肯定不會是他老婆拉了他這一把。如果有這麼一個曲,她還能不說出來?”普克點點頭,接著說:“對,所以我們暫時可以不考慮陸天誠是自殺。意外失足的情況,跟自殺的情況相似,無法證明第二人存在的事實,先不去考慮。那麼現在目標可以比較集中了,就是陸天誠可能是死於他殺。”

“可這不是很奇怪嗎?”彭大勇疑惑地問“要真有人想殺陸天誠,何必在他墜橋的時候,又伸手拉他一把呢?”普克沉思片刻,說:“解釋也是有的。比如,那人起初是想把陸天誠推下橋去,但在陸天誠即將墜橋的瞬間,那人又本能地後悔、或者害怕了,伸手拉了陸天誠一把。如果是這樣,事後他當然不會去報案了。還有一種解釋,就是那人其實並不想殺陸天誠,但不知什麼原因,也許兩人發生爭執、推搡之類的動作,致使陸天誠無意中墜橋,那人本能地伸手救助,但沒能成功,事後因為懼怕,也沒有報警。”彭大勇聽完,想了一會兒,說:“嗯,這兩種可能都是有的。會不會還有另外的可能呢?”普克聽了彭大勇的話,怔了一下,說:“你提醒我了,其實除此之外,還有更多的可能…讓我想想。”兩人沉默下來,各自陷入自己的思緒中。好一會兒,普克忽然大聲說:“或者當時在場的,並不止於兩個人,可以是三個、四個,甚至更多…”彭大勇驚訝地看著普克:“你是說,那個拉陸天誠的人,可能和推陸天誠的人不是同一個人?”普克欣然回答:“對,完全可能!當然,在場的人數越多,這種可能越小,我只是想說明一種推測,就是除了陸天誠和那個拉了他一把的人之外,還可能有其他人在場。”正說到這兒,黃山松推門走進辦公室,臉上有成竹的表情,一見普克就說:“小普,我們的猜測被證實了。檢驗結果說明,陸天誠手腕上的瘀痕和袖口的裂痕存在對應關係,發生時間和墜橋時間基本吻合。”

“就是說,陸天誠墜橋的時候,很可能有其他人在場了?”普克馬上問。

“沒錯兒。”黃山松鄭重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