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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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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清晨六點,清江市的退休工人趙新華像往常一樣,穿著一身略顯陳舊的運動服,手裡拿著一個小收音機,慢慢悠悠地跑上了清江舊大橋。剛剛過了清明,如果不是因為昨夜的一場風雨,這會兒天應該已經透亮了。

大橋上幾乎沒什麼行人,偶爾駛過一輛汽車。自從清江新大橋開通之後,舊橋自然而然變得冷落起來。這對每天早晨堅持上橋鍛鍊的趙新華來說,無疑是一件好事。車少了,空氣變得新鮮了許多,大橋也顯得寬敞清靜,更像個早鍛鍊的場所了。

趙新華體質不太好,跑起步來“呼哧呼哧”地個不停。收音機那個女播音員甜美的聲音,也被趙新華重的息聲干擾得斷斷續續。

“親愛的聽眾朋友,現在…今天的天氣預報。清明時節雨紛紛,昨天的一場雨,給本市…今天下午將轉晴…間最高氣溫二十度,夜晚…九度,我們想提醒您,現在夜溫差較大,要注意早晚添加衣物…”趙新華“呼哧呼哧”地跑著,耳朵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收音機。其實那裡面播送的內容對他來說並不重要,他需要的只是一個聲音的陪伴。一輛大卡車忽然從背後駛過,雖然路面不太平整,但司機仍舊把車開得飛快,車身因顛簸而發出震耳的噪音。

趙新華嚇了一跳,本能地往橋欄邊靠。那卡車轉眼就開遠了。趙新華心有餘悸,大聲抱怨:“不要命啦?開那麼快,等出事就知道後悔了!”像是為了驗證趙新華的擔憂,收音機裡女播音員正好播到一條新聞。

“昨凌晨三時,321國道廣東封開縣境內距縣城約十公里處發生一起貨車與雙層客車相撞的特大通事故,共造成七男二女死亡,三十二人受傷…”趙新華接著往前跑,嘴裡嘀嘀咕咕:“七男二女…死了九個!看見沒有?當司機的,一個不當心,多少條人命啊…”他“呼哧呼哧”地跑過大橋的主橋地段,來到了引橋上。前面不遠處,有一處橋欄缺損得很厲害,鋼筋水泥的支柱都被撞斷,一米多寬的距離沒有橋欄防護。這段殘缺的橋欄是前幾天一個頭司機的“傑作”趙新華這幾天跑步都能看見,但今天在聽了剛才那條殘酷的車禍新聞後,那些支楞在外面的殘斷鋼筋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趙新華從缺口處慢慢跑過,再次大發慨,為那個以生命為代價留下這個“傑作”的司機,到真心的難過。但是很快他就想到了另一件事,又掉頭跑回到缺口旁,停下,皺眉打量那塊缺損的橋欄,不滿地發著牢騷:“真不像話,橋欄撞壞這麼多天了,也沒人來管,職能部門幹什麼吃的?

多危險,萬一早晨跑步經過這兒,一不留神掉下去怎麼辦?肯定摔死!”天已經不早了,空中原來沉厚的雲層在晨曦中逐漸變得輕薄,東方的光線透過雲隙落下來,給不遠處的水面染上一層瀲灩的光澤。趙新華身處引橋的位置,橋下是一大片水泥地面。他小心地走到破損的橋欄邊,扶著冰冷的水泥橋欄,從缺口處往下看,嘴裡嘖嘖嘆:“這麼高…”一句話沒說完,趙新華的眼睛就瞪圓了,嘴也不由自主張得老大。他看見橋欄缺口下的水泥地上,仰面朝天躺著一個人。

“我的天!”趙新華本能地倒退兩步,手腳都不聽使喚地哆嗦起來。左右看看,橋上只有他一個人。他強迫自己保持鎮定,抬手並不昏花的眼睛,小心地扶著橋欄完好的部分,探頭往下再看:沒錯兒,下面的確仰面躺著一個人。雖然橋上橋下相距二十多米的距離,但趙新華還是能確定,橋下是一個成年男人。手腳以一種奇怪的姿勢攤開,一動不動地躺著,頭部周圍的地面,似乎被染成淡淡的紅。兩隻鞋都從腳上脫落了,一隻就在腳邊,另一隻――趙新華不自覺地張望尋找,發現它落在離那躺著的身體老遠的地方。

“不得了,有人摔死啦…”趙新華大叫一聲,掉轉原本不太靈活的身子,以他這個年齡難以想像的速度向橋頭跑去。

2普克、彭大勇接辦了清江舊大橋男屍案。

死者陸天誠,男,四十歲,本市經貿委計劃科科長。身高一米六六,體瘦。後腦顱骨粉碎骨折,肩背部、部及腿後部有多處挫傷、擦傷,從現場檢驗情況分析,初步認定這些傷痕均因墜橋而致。死者全身衣物完整,兩隻鞋子因墜橋摔落,均在附近找到。屍體被發現的時間在4月6清晨六點一刻左右,經藻類試驗檢測,估計死者死亡時間在4月5夜間十點至十點半之間。

死者是由一名早晨上橋鍛鍊的退休工人趙新華髮現的。趙新華家住大橋南端附近的小區,只要天氣允許,每天早晨都會上橋鍛鍊身體,從橋南一直慢跑至橋北,然後返回。4月6早晨六點左右趙新華上橋,約六點一刻時到達發現橋欄破損處,在橋上發現橋下的死者,並立即報案。

死者身上的證件很快幫助刑警們清了他的身份。但是由於4月5晚間的一場大雨,現場的痕跡完全被破壞,連死者頭部出的鮮血和腦漿也基本被衝散,只在頭部周圍殘留淡紅的血跡。同時,除了趙新華於早間發現屍體並報案外,公安部門並沒有接到其他相關的報案,因此目前尚無法得知死者墜橋的原因。

普克和彭大勇接到報案到達現場後,便一直在做勘驗工作。法醫是位面生的年輕人,比普克他們晚到十分鐘。檢查屍體時,小心地避免泥水血汙髒自己的鞋。普克注意到了這個細節。完成現場取證的工作後,屍體被抬離現場,準備運回市局法醫中心做進一步檢查。那個年輕法醫也準備上車,普克和顏悅地叫住了他。

“你好,新來的吧?”普克的語氣很友好。

“以前沒見過。”年輕法醫看一眼普克,答非所問:“有事兒?”

“老黃今天怎麼沒來?”普克問。

年輕法醫似乎不喜歡直接回答問題,而是冷淡地反問:“怎麼了?”普克察覺了年輕法醫的警惕,笑笑,說:“沒什麼,我們和老黃比較。”年輕法醫隨口說:“他病了。”說完便上車離開了。

普克有些憂慮地看著法醫中心的車開走,輕輕嘆了口氣。一邊的彭大勇與普克合作已久,對普克的格頗為了解。剛才那位年輕法醫在做現場檢查取證時表現出的糙和匆忙,顯然令普克到不安,那才是普克向年輕法醫詢問老法醫黃山松的原因。

“像老黃那麼認真的人,現在這年頭可不多見了。”彭大勇也和普克有同,不由發了一句牢騷“有些小年輕,一聽學歷,不是博士就是碩士,高得嚇人,真正做起事來,跟老黃那種老同志沒法比!”普克搖搖頭:“但願是咱們多慮。”他仔細地看一眼手裡那張死者身份證,上面清楚地記錄著死者的登記住址。普克嘆口氣說:“現在得去見最不願見的人了。”普克指的是死者家屬。的確,在辦理各種案件的整個過程中,這往往是一個最令人難受和尷尬的環節。他們不得不將突如其來的死訊帶給死者家屬,並面對家屬們的種種反應——通常那都是些悲慟絕的哭泣——每到此時,普克就覺得自己彷彿是為死神傳遞聲音的使者。

不僅要向家屬傳遞死訊,還要使自己置身於家屬的情緒之外,冷靜地觀察他們的每一個細微表現,從而獲取對辦案有用的信息。因此客觀地說,這個環節相當殘酷,卻又必不可缺。

接下來普克和彭大勇要完成的,就是這個環節,去見死者陸天誠的子陳虹。

普克在現場已經見過陸天誠本人。雖然從二十多米高的橋面摔下,使陸天誠的面部容貌發生了較大的改變,但據他的體形及以身份證上的照片來看,有一點能夠確定,陸天誠是個相貌極為平庸的中年男人。因此,當他們敲開陸天誠家的房門,第一眼看見陸天誠的子陳虹時,心裡多少有幾分驚訝。他和彭大勇換了一個眼神,從彭大勇眼裡也發現了相同的受。

陳虹看起來絕不會超過三十歲,鴨蛋臉,眼睛很大,眼眸不是黑,泛著一種深深的幽藍。線條柔美的脖頸,皮膚雖然稍嫌蒼白,但光潔細得如同少女。她站在半開半閉的門內,一手扶著門,淡綠的針織衣恰到好處地勾勒出美好的身材。

對兩名警察的到來,陳虹明顯到不安,臉上微微出一種混合著驚訝和畏懼的表情。普克注意到,陳虹的眼睛微微有些紅腫,眼圈似乎有一點點發黑,如果不是天然如此,就是前夜睡眠不好留下的痕跡。

“有事麼?”看過兩人出示的證件後,陳虹的聲音裡能聽出些許的驚疑。

“請問這是陸天誠家麼?”普克注視著陳虹的眼睛問。

陳虹的嘴微微抖了一下,點頭說:“是,是的。”遲疑了一下,又問道:“有什麼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