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謊言與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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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夢樓是應山縣內少有的上等酒樓,雖然比不得上海、天津等地的那些酒樓來的豪華,不過倒也是一家百年老店,在店家幾代人的苦心經營之下,如今已經基本上打敗了縣內的所有競爭者,成為縣城首屈一指的豪華酒樓。
因為大戰的原因,這幾醉夢樓的生意並不是很好,不過今天酒樓掌櫃的親自趕到酒樓來,一臉誠惶誠恐的侯在二樓的一間雅居之內。無外乎別的,今天晚些時候,軍政府突然派來一堆人包圍了醉夢樓,正在店裡夥計惶恐不安的時候,走出了一名軍官要求見他們老闆,本來已經洗睡了的掌櫃的只能匆忙穿衣起來,趕到酒樓才知道那軍官乃是來傳令的。
那軍官言到大帥等會要在這裡宴請洋人賓客,前兩城中才剛傳出了有人暗殺大帥的消息,軍政府並不放心,拿出銀子來直接包下了酒樓,清走了其他的吃客,接著數隊全副武裝的士兵趕到了醉夢樓,先是將酒樓內仔細的搜查了一遍之後,又在酒樓的各處各安了一隊士兵把守,甚至還在酒樓的周圍架起了幾機槍。只看得那原本還想理論幾句的掌櫃只能自認倒黴,一臉晦氣的跟在那軍官身後,簽下了押以一千兩的價格,將今晚一整晚的酒樓都包給了軍政府。
而他如今正陪在雅間之內站著,原因無它,雅間內只坐了四人,四人的身份都非常了得,遠遠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最下角的一位一臉富貴相、頭上戴著頂氈帽、年齡約莫四五十上下的矮瘦老者,姓韓單名一個禮字,漢口租界區禮和洋行買辦。得益於德國製造的優異質量跟德意志帝國的庇護,湖北省內誰人不得給他幾分面子。
坐在他旁邊的一位看上去不過二十多歲的年輕軍官,面上不苟言笑,看上去長相十分普通。他姓陳名天祥,鄂中分軍政府總司令、荊襄五府巡檢使李漢的近身副官、數千新軍的統制官,多給掌櫃的幾個膽,他也不敢得罪了這位主。
禮和洋行的買辦韓禮旁邊坐著的是個中年洋人,跟陳天祥身上的氣質相同,他也一樣本著臉,好似誰都欠他幾萬馬克一般。不過比起一旁的陳天祥,他的坐姿更加端正,身上的軍人氣息也更加濃郁,顯然曾經接受過很好的軍事教育。此時的他正目不轉睛的打量著一旁的一個比他還要魁梧的年輕東方將軍,視線不時落在他身上的那套極富有美、華麗以及軍事氣息的軍裝上。他叫維爾納少校,全名西格瑪?維爾納?馮?雅恩,來自遙遠的歐羅巴洲霸主德意志第二帝國。
最後一位正在低頭品茶,面上一臉怡然自得的年輕將軍更不是那掌櫃的能夠得罪起的,此人相傳乃是海外歸來之華僑,因武昌起義而興起,如今更是半個湖北的掌控者,自組建‘鄂中分軍政府’,被湖北軍政府任命為‘荊襄五府巡檢使’,指揮大軍北上戰數萬南下清軍,創造了‘武勝關大捷’的男人!
正是李漢、李易之!
雅間之內的氣氛並不是很好,有點沉悶。韓禮能夠在禮和洋行做了這麼多年的買辦,自然會些簡單的德文跟英語,因此屋內只留下了五人,倒是不需要什麼翻譯了!何況那維爾納少校從前清晚期就已經來到遠東‘淘金’,俄戰爭之後更是紮在了東方每年才不過返回德國一次,這些年下來早就練出了一口地道的京味十足的京片子,這在‘生意’時總是會無形之中拉進他和‘顧客’之間的距離。
可是在內心裡維爾納少校還是個典型的而地道的德國人,德意志第二帝國的強大實力足以成為起自傲的理由,因此在之前的會面中倒是不經意之間的表出了自己對中國跟李漢的瞧不起,導致屋內的氣氛尷尬了起來。
似乎是覺到了屋內的尷尬氣氛了,李漢抬頭正巧看到正在偷偷擦拭額上冷汗的醉夢樓掌故,沉了一下,開口道:“掌櫃的,這裡沒你的事情了,下去休息吧!”
“是是是,多謝大帥”那掌櫃待在這裡正不舒服呢,只是苦於一直沒找到藉口離開,如今聽他開了口,忙不迭的點了點頭,轉身出了這雅間!
掌櫃的一走,李漢還有一堆的軍務要處理,也不願意跟他們耽擱時間,便率先開口,打破了屋內的尷尬氣氛!
“各位都是遠道而來的客人,今天讓大家來,也是本著有生意一起做,有錢一起賺的想法。”他不疾不徐地說道,說完衝著旁邊的陳天祥點了點頭,說道:“伯庸,把我們這次需要的東西先念一遍!”
“是,大帥!”陳天祥得了他的指示立刻站起身來,拿起一本記事薄就唸起來:“西門子產720千瓦水輪發電機五臺…”
“嘶…”陳天祥念得慢,但一旁禮和洋行的買辦韓禮一聽就不由暗自驚歎,這個名揚天下的革命軍將軍的胃口還不小。清末伴隨著持續了四十多年的洋務運動,雖說中間經歷了甲午中戰爭、庚子之禍,幾乎賠光了中國的一點淺薄家底,不過洋務運動雖然經歷了挫折,卻依舊緩慢的前進著。表現最明顯的便是,遠東的中國也開始了他的電氣化之路。西門子產的水輪發電機在國內也打開了銷路市場,雖然很少、賣出的也都是些240千瓦的小水輪發電機。這位年輕的荊襄五府巡檢使一開口便是大功率的720千瓦的水輪發電機,在韓禮看來是筆大生意,自然打起十二分神聽著。
“新式縫紉機五十臺,通用儀表機,中型機,大型機各兩臺。水泥生產設備一套,初級礦石開採設備一套、地下三百五十到四百五十米鑽井機械一套…”即便這韓禮跟那維爾納少校心中有數,但聽完這一長串設備採購單後,心裡也是劇烈地打鼓,這一批東西算下來,只怕要不下三四百萬兩了,他能付得起錢嗎?
“將軍閣下,你需要的水力發電機組,漢口只有兩套240千瓦的幾組,剩餘上海總部可能還有幾套448千瓦的機組,至於您要的720千瓦的水輪機組,非是在下懷疑閣下之誠意,以貴國之工業,似乎用不到448千瓦以上的機組吧!”攔住了想要開口的買辦韓禮,那維爾納少校用他十分純的中文說道:“機跟最新式的踏板式縫紉機都不是問題、水泥生產設備漢口也還有一套,不過礦石開採設備請恕我直言,我們必須知道貴方要開採的礦產種類,才能為您挑選最合適的設備,還有那三百五十米到四百五十米深得鑽井機械,非常抱歉閣下,禮和洋行在遠東地區並沒有儲備這麼密的機械,您如果真要採購,還請提前預付現金,由我們洋行聯繫德國總部發貨!”言下之意已經十分明顯了!顯然那維爾納少校並不相信他能夠拿出那麼多錢來買下這批機械來。
“哼!”李漢輕笑了一聲,錢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付過,因為會有人願意為他付錢的。
當下便點了點頭“有勞閣下計算一下全部設備需要多少貴國馬克!”
“閣下可是當真?”維爾納少校斜眼看了他一眼,對於不苟言笑的耳曼人來說,要他再三確定自己心中本不相信的可笑玩笑,已經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自然!”
“好”他似乎有些生氣,面上明顯並不好看,顯然第一印象就對這個誇下了海口,購買大量昂貴機械的革命黨將領印象並不好。
德意志帝國如今雖然在歐洲同英法扳手腕,不過對於眼饞已久的遠東,他的關注度並不低,對於南方革命黨的財政情況,做起事來一絲不苟的德國情報人員收集的不少,自然明白南方沒有一個革命黨勢力能夠拿得出來,甚至那傳說要攜帶鉅款回國的孫中山也不行。
不過有心要他難看,那維爾納少校倒是真的認真在心中計算了一陣。
“閣下,你所要的全部物件如果都按照您的要求來算價格,合計約為740萬帝國馬克(約合1910年大清規銀255萬兩上下),如果你願意訂購,可以據我們禮和洋行的規矩,允許您按照5:3:2的比例,先支付一半的訂金,貨到接收時支付三成資金!”說完,他的臉上竟然難得多出一份笑意,維爾納少校雙目緊盯著李漢的臉,似乎是想要瞧他難看一般。
可惜,他要失望了!
“錢我一分都沒有!”李漢語不驚人死不休地說道,眼睛直直的盯著維爾納少校瞪了回去“因為我相信,貴國政府會為我支付這筆錢!”面對著屋內三人不可思議的眼神,他站起身來,解開了身上軍服的扣子,軍服內還有縫製的口袋,裡面鼓鼓囊囊的顯然裝了不少的東西,硬著那中年德國少校的眼神,他面上盡是微笑,從內兜裡掏出了一份早就準備好的東西。
那是嗯,一份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