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幾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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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代中國的改革大洶湧澎湃地盪滌著一切腐朽的東西，但那些歷史的陳垢卻像幽靈、像海洛因一樣毒害著我們偉大的事業。但願我這枝笨拙的筆能真實地勾勒出一個無所畏懼的兒的身影，能真實地記錄下一個“企圖晃悠地球的人”的心聲。

一我覺全身像著了火，眼前出現了鄉下澇壩裡冬天結著的厚厚的冰，真想一個猛子從冰眼裡鑽進去，讓身上涼個透；千萬條毒蛇吐著信子爬遍了我的全身，噬著我的皮，像得了皮膚病一樣，抓了這裡那裡癢，抓了臉上身上難受，抓了胳膊腿上不舒服；鼻涕、眼淚一股腦兒地了下來…這時候，我只有一個意念，黎為民，就是我那位手握大權的稅務局副局長大哥能馬上出現在我面前。他是我在這個城市裡特別要好的朋友，他有權有錢也有勢，只有他才能解決我現在的問題。

在我最最艱難的時刻，也就是地區法院突然查封了由我負責籌建的即將全線開工的本地區最大的中外合資企業“新城包裝材料有限公司”後，我也同時被地區檢察院反貪局秘密地“請”去接受了一次審查。整整十天九夜時間，我彷彿突然間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樣，親朋好友不知道我的下落，公司上下也難辨我的去向。是黎副局長，這個大我二十歲的老大哥，明察暗訪，跟蹤追擊，查訪出了我被秘密關在市郊一家鄉鎮企業的飯店裡代問題。他不怕丟了烏紗帽，打發司機小桂給我送來了兩條價值七百元的極品“蘭州”牌香菸。

我從不菸，可不明不白地被帶到這裡來，聽專案組顧組長的言下之意，得不好我就永遠也出不去了。雖然我心裡有一本明朗朗的賬，公家的錢一分也沒往自己包裡揣，違法亂紀的事也一點都不沾邊。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的道理？我沒拿公家的錢不假，可你得給別人包裡呀，你不給人家好處，數千萬元資金怎麼去籌。如果人家非要給你查出個事情來，你長上十張嘴也未必能講清楚。你總不能供出給銀行的張三給了多少、給引資的李四送了多少吧。如果是這樣，你的德也太糟糕了。落個過河拆橋、忘恩負義的罵名不說，你還得立時滾出新城地區，否則，誰還敢和你餘磊打道呢？我敢說，市場經濟條件下的廠長經理們，沒有一個不請客、不送禮的，要找點茬兒整你一下，本就是輕而易舉的事兒。況且，加之罪，何患無辭？

最讓我想不明白的是，我究竟得罪了哪路神仙？

“老哥怎麼說？”我問小桂。

小桂說:“他讓你只管在這待著。幹下啥了，老老實實向組織坦白，沒有乾的事可千萬不能胡說。”

“嗯？”顧組長說“你扯遠了。”小桂不吭聲了。

小桂走後我想，過去不菸是沒有碰著如此煩心的事，好像也沒有想過要菸。現在蹲在這裡，就學習菸吧。煙是打發子的好東西。

子菲菲因為我回了家，這幾天很高興。趁今天是星期天，要去買菜好好犒勞我一頓。

我說:“別忘了買兩條極品蘭州牌香菸來，多帶幾個錢，那煙很貴。”菲菲半開玩笑地說:“學好的學不下，學壞的一句話，沒想到蹲了十天檢察院，連香菸也上了，不則已，一就幾十元一盒的。”我按菲菲的吩咐到廚房裡淘米煮飯，米淘了個半拉子，就想菸，我丟下米碗去茶几上取煙，煙盒裡僅剩下兩支救命煙了。我迫不及待地點燃，深深地了幾口，煙的香味通過氣管進入肺腑，又通過肺腑滲透全身，興奮得我不由自主地想跳。一會兒功夫，兩支菸完了。黎老哥讓小桂送的兩條煙到現在為止，全完了。怪不得捲菸廠不做廣告生意還特好，難怪越高檔的煙的人越多，原來這東西的的確確是個好東西啊！

兩支菸入口，還不過癮，但也很有效。我繼續去煮飯、洗菜。眨眼的功夫，煙癮又來了，我急得抓耳撓腮一刻也坐不住，不停地在走廊裡、客廳裡、廚房裡走來走去，莫名其妙地煩躁，不由自主地順窗戶向下張望，菲菲呀，你快點來吧，我有點受不了啦。這菲菲還來得真是時候，聽到鑰匙開門的聲音，我立刻打開裡邊的門:“快點進來，菲菲！”

“怎麼？地震了，還是火燒股了？”菲菲嗔怪地說。

我一把搶過香菸“咔咔咔”打開包裝，取出一支，叼到嘴裡，打火機吧嗒一聲響過後，半截子香菸就進肚裡了。

菲菲愣在那裡看我:“怎麼，這煙就這麼香呀。”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又一口一支菸就完了，怎麼一點覺也沒有。

“菲菲，你是不是買的是假煙，怎麼一點勁也沒有？”菲菲一句“從菸草公司買的，絕對沒有假”還沒說完，我已經打開了另一條，出一支點燃了狠。

不對，這煙不對！我不知道從哪裡來的無名之火一下子竄上了心頭“啪！啪！”把煙砸在了地板上。

菲菲過來拉我:“幹啥呀餘磊，發這麼大火幹嗎？”我一把推開菲菲，菲菲手裡提著一包和菜，失去了重心，摔倒在了地上，頭碰到了廚房門框上，殷紅的血從腦門湧了出來。

菲菲一下子怒氣沖天，她把和菜扔了一地:“姓餘的，你太過分了！這子沒法…”我沒等她說完，就大發雷霆:“你滾！快滾出去！老子不想看見你！老子早就不想和你過了！

…

”對，找黎為民，讓他快給我買菸回來。我不顧菲菲的哭鬧，風風火火到客廳撥通了黎為民的電話，我大喊大叫:“黎老哥，你快帶煙來救我！我受不了啦。”對面說:“對不起老弟，我正在忙。”

“不行！”我大吼著打斷了他“你立刻給我送來！”對面說:“好吧，我讓小桂給你送去。”小桂回電話了:“餘總，有什麼事？”我仍然火氣沖天:“少廢話，快給老子送十條煙來！”對方問:“要正宗的，還是水貨？正宗的太貴，水貨你了沒有用。”

“廢話！老子要正宗的！”我是怎麼暈過去的一點也不知道，但我醒來時，頓覺神清氣，睜眼一看，一個陌生的麻臉老頭正向我的臉上噴著煙霧。

我一把搶過煙來，貪婪地猛，四支菸進肚，真有點飄飄仙的味道:“好煙！好煙！

…

小桂呢？”

“是小桂讓我來的，我是大個子。”瘦高的麻臉老頭說“付錢吧。”

“多少錢？”

“一條一千元，總共一萬元。”

“這麼貴呀！”菲菲驚得叫出了聲“海洛因也沒有這麼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