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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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呸!呸!胡言亂語,佛祖莫怪!莫當真!”謝母一臉懊惱,道:“胡說八道什麼呢?哪裡有自己咒自己的?我兒子是文曲星下凡,命好著呢!為娘為你算過命,七子八孫,咱謝府後人煙興盛著呢。”謝雍疲憊一笑,“七子八孫什麼的不奢求,兒子現在只盼望著能過幾天安靜
子,兒子和媳婦孝順,娘能夠開心一點,就足夠了。”謝母悻悻地
回自己的手,不快地唾棄道:“行了行了,說得我好像沒事找事、專討人嫌的老婆子一樣。”謝雍的眼淚靜靜地滾落下來,無聲無息,卻讓人觸目驚心。
謝母原本還想端著架子,可是卻被兒子的眼淚嚇得手足無措,有點狼狽地捶著他的肩膀,惱道:“這是幹什麼?幹什麼?多大的人了,還好意思哭?娘也沒說什麼啊?”
“娘,兒子這些年好累啊。”謝雍的眼淚越滾越多,他低下頭,用手使勁臉頰,“兒子不是忤逆不孝的人,娘也知道的吧?可是兒子也不能
吧?夾在娘和
子之間,一
一
的煎熬,家不是家,而是戰場,兒子太累了,太難過了,那種
子,兒子一天也不想過了。娘,可憐可憐兒子啊。”謝母的眼眶也紅了,她又虛軟地捶了謝雍兩下,然後頹然倒在了軟榻上,難道她這些年真的做錯了?
她一顆心都在兒子身上,一切一切都是為了兒子著想,怎麼會落得這個下場?
當初她也是滿懷恩的心
娶媳婦丁錦繡進門的,可是丁錦繡依仗著孃家之勢,進了謝家門當媳婦也趾高氣昂,恨不得對自己的兒子處處頤指氣使,讓自己的兒子處處討好她、伺候她。
憑什麼啊?她辛苦養大的兒子,又是百年難遇的文曲星下凡,才華橫溢,英俊不凡,連皇帝都親口稱讚,卻要屈就於一個小女人之下?別做美夢了!
如今丁錦繡已經往生,再翻前帳就顯得有點過於刻薄,謝母只好閉緊了嘴巴。
她知道自己被兒子埋怨了,而且貌似已經積怨甚久,可是謝雍是個有良心的男人,不願意對自己的寡母口出惡書,他放下大男人的高傲與自尊,在自己的母親面前垂淚乞憐,已經是他最後的讓步與警告了吧?
“讓我靜一靜,你們晚上別過來了。”謝母最後道,揮揮手把謝雍趕出了內室。
謝雍走出內室,剛才的滿面委屈與苦悶很快消失無蹤,又恢復了他嚴肅端然的當家主子模樣。
他沒有直接回清越園,而是先去了自己位於前庭的外書房。
進了書房,謝雍先從袖袋裡摸出一個小布包,暗黃的棉布囊袋,裡面裝的是刺
淚腺的材,無
無味,效果絕佳,比味道明顯又刺鼻子的辣椒粉強多了。
淚包來源——皇宮大內,皇帝陛下玄昱的賞賜。
想起第一次見識這個淚包威力的場景,謝雍就忍不住眼角搐,滿臉黑線。
謝雍是先帝在位時中的狀元,但是不久先帝駕崩,玄昱繼位,小皇帝玄昱剛登基的時候大權落在了鄭太后手裡,玄昱很委屈,於是就經常找一些年輕臣子進宮談談心,增進情,培養一下自己的文武班底,連中三元的謝雍自然也是玄昱極力拉攏的對象。
當時的謝雍年輕英俊,鳳目隱隱,玄昱每次見他都垂涎三尺,恨不能撲到謝雍身上啃兩口。
對於這個男女通吃的好小皇帝,謝雍自然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唯恐沾染一身騷。
他可是憑真材實料一路拼殺出來的大才子,萬不想成為憑臉蛋取得上位的佞臣。
有一次,謝雍剛踏進御書房,玄昱抬頭一看見他,就坐在龍案後猛掉眼淚,把謝雍嚇了一跳,以為太后又搞了什麼宮廷政變,他正驚疑不定,玄昱卻上前拉住他的手,淚滿面地道:“愛卿,朕想你想得淚都止不住啊,你看!你看!你看朕的雙眼!”謝雍無語,卻也多少有點
動,任憑小皇帝將眼淚抹在他衣襟上,還被玄昱上下其手趁機吃了不少豆腐,直到最後緊要關頭,謝雍推開玄昱,就要翻臉時,玄昱卻哈哈笑了起來。
他擦乾淨臉上的淚,變戲法一般從袖袋裡亮出淚包,笑嘻嘻地對謝雍道:“朕以往只知道女人的眼淚是秘密武器,原來朕的眼淚也很有攻擊力。”謝雍的臉頓時又黑了三分。
玄昱將淚包到謝雍手裡,人小表大,語重心長地拍著謝雍的手臂道:“愛卿啊,聽說你最近一直住在官衙裡啊,夾在母親和
子之間左右為難,有家歸不得,可憐,可憐,和朕一般可憐啊。”玄昱的頭上有太后這座大山,而謝雍也被謝母以‘孝’字壓得難以動彈,君臣二人在某種程度上而言,確實同病相憐。
這讓謝雍對玄昱難免多了幾分憐惜,玄昱比他還小几歲,外掌一國,內還要與太后勾心鬥角,確實太不容易了。
玄昱又道:“朕看史書,雖然有為明君都是文治武功,但也有各種懷柔手段,偶爾示敵以弱也是不錯的,這個淚包很管用喔,朕找母后哭了兩場,母后表面上就對朕放寬了許多,你不妨也試試。”雖然玄昱一向喜愛調戲俊美的臣子,但他從沒真的下手過,底線在哪裡,他向來把握的很好。而他對於臣子們各種細緻入微的關心體貼,才是讓他們心甘情願為他效勞的原因。
謝雍當時接受了玄昱的好意,他明白玄昱要他多對謝母懷柔示弱,慢慢改變,就如同玄昱對付鄭太后一般。
但是當時的謝雍年輕氣盛,又有著文人特有的驕傲與風骨,寧願血不
淚,絕不願跑到母親懷裡去痛哭
涕地乞憐,所以就把淚包束之高閣了。
可是善用淚包的玄昱成功從鄭太后手中奪了權,還廢了太后為他選的皇后,立了自己心愛的女人薛珍為後,在前朝後宮的鬥爭中,玄昱都可算是完勝。
而謝雍呢?端住了自己大男人的架子,卻賠了子的
命,葬送了兩個小妾的生育能力,還落得母親的不滿與埋怨,徹底失敗。
一向自負滿腹經綸、眼高於頂的謝雍,這才痛定思痛地反省,明白了自己與玄昱之間的差距,玄昱不僅僅是靠出身才成為皇帝,人家是真的有能力,能屈能伸,只要有效果,哪管用什麼手段?
到了如今,謝雍已在官場歷練了十多年,不敢說已經百鏈成鋼,起碼也已經心硬如鐵,眼淚更是輕易不出來,可是與母親的
涉又不得不立即展開,他才想到了淚包。
當然,當年那隻淚包早已過了有效期,這是新婚之前謝雍才向皇帝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