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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陵雪色還萱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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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尖叫聲劃破即將黎明的天空,就要破雲而出的太陽彷彿也被這淒厲的喊聲驚到一般,瑟縮地躲到了雲層後頭,那微薄的金慢慢暗了下去,這天空好似再也無法光亮起來一般,暗沉沉的,直看得人悶得發慌。轉載自那聲音是從霽月殿的側殿傳出來的…

燭火閃爍著躍入了念語的黑瞳中,一明一暗,看得久了,不覺有些讓人害怕,幽幽嘆了口氣,她眼眸一轉向著身旁那張慘白的臉道:“你都看到了罷?”那張臉蒼白如紙,躲在寬大睡袍下的身子不住顫抖,驀地被念語的聲音驚了一驚,才回過神來,張了張嘴,才發現自己一時竟說不出話來,艱難得嚥了口口水,才勉強湊成了一句話:“碧雲謝過娘娘救命之恩。”

“不,你只躲過了這一次,下次,你該躲到哪個宮去?”念語嘴角帶一絲無奈卻又玩味的笑意“只可惜了你房裡的侍香。”

“是我對不住她。”侍香對她一向忠心,只是她此刻為了保命,不得不棄了她,心中卻也有幾分內疚的。

念語起了身,看著窗外人影幢幢,已有一行人到了她的房前,領首的侍衛抱拳行禮問道:“卑職守護不力,竟讓刺客潛入宮中,只是不知容華娘娘與雲美人有無受傷?”念語也知他是例行問問罷了,因此就在窗口,皺著眉頭回道:“我與雲美人皆是無恙。只是不知那側殿身遭不幸的人是誰,那刺客可有下落了?”侍衛稍稍猶豫了一下,眼角微抬,看到坐在屋內暗處的鄭碧雲,掂量了一會才道:“回娘娘,是雲美人身邊地侍香,只是她為何在雲美人的上,這點卑職還未查明,至於那刺客。卑職定會盡力將其追捕歸案,這段時間恐怕會不是叨擾到兩位,還請娘娘諒解。”

“這是自然,”念語點頭應下,頓了一頓,又問道:“皇上那兒可知道了?”

“已有人去稟報皇上了,皇上現在應在來殿途中。”

“如此便不打擾大人辦差了。$$”看著那侍衛退下之後,念語才問那鄭碧雲道:“皇上馬上就要來了,你可知要如何應對?”那鄭碧雲楞了一愣,旋即明白了念語話中的意思。鄭重道:“碧雲但憑娘娘吩咐。”念語轉身面向她道:“僅憑這個刺客未必能除了她,所以我要你先忍著,見了皇上,只裝出驚慌的樣子,他若問起,你便要帶幾分言又止的意思,他見你受了驚嚇,定不會詳問,這事又是發生在宮闈,真要查。那幾道程序下來也要月餘,再者,被這麼一鬧,她那裡也必不敢再輕舉妄動,你可以先安下心來。”鄭碧雲此刻生命受脅,全無主見。又因念語救她一命。因此念語說什麼便是什麼,忙不迭地應下聲來,念語又細細吩咐了一回,才換了衣裳,靜待楚澈過來。

“你還好麼?有沒有受傷?”楚澈一入殿,也不去理那些旁的,只先拉著念語,認真審視了一番後。才鬆了口氣道:“你沒事便好。那刺客可是衝著你來的?”原來楚澈一聽霽月殿出了此刻,便道是上次冷宮之事重演。心中一急,也聽不見周德福說的“側殿”二字,急急便奔了過來。

聽他如此問,念語心中雖覺一暖,但想起尚在身邊的鄭碧雲,不免有些異樣,拉過鄭碧雲道:“恐怕這次是衝著雲美人來地。那刺客入的是側殿。”楚澈見念語身旁一個宮裝女子,只覺有些眼,想了想便問道:“你是哪家的?”又見她臉上血全無,略柔了聲音,安道:“你在這宮中可曾得罪過什麼人?”

“回皇上,家嚴是太常寺少卿鄭修。”想了一想,那鄭碧雲心有餘悸道“奴婢甚少出門,若說得罪了什麼人…”說到這裡,她臉微微變了一變,眼中閃過一絲稍縱即逝的恐慌,搖了搖頭道:“妾…妾想應是沒有的。”楚澈狐疑地看她一眼,蹙起眉頭,想再問些什麼,但目光觸及她瑟瑟發抖的身體,便還是將話嚥了回去,這宮中從沒有不透風的牆,到時找個人問問便罷了,因此果如念語所料,沒有再問下去,安撫了幾句後,便叫來了方才那個侍衛,說是要加強這霽月殿的守衛,不允有失,然後才問起案情來。

能夠潛入皇宮的刺客必定不是尋常之輩,那刺客只一刀便結果了侍香,然後便全身而退,竟是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鄭碧雲體寒,一向便叫侍香替她暖,這事霽月殿中盡人皆知,只是今鄭碧雲道喜之後,與念語相談甚歡,於是折了回去叫侍香先暖之後,便又回了念語屋裡,二人談至深夜,竟抵足而眠,這才躲過了一劫。

查了月餘,這事也不過就是先前這些盡展罷了,竟似入了死衚衕一般。

經這事後,楚澈未示安撫,接連賜下許多東西,這霽月殿的風頭一時無兩,後宮地女人哪個不是看楚澈的眼行事的,因此,饒是德妃心知此事並不簡單,卻也不敢落了後,也送了禮過去,不敢送吃的,送些常用度又覺有些拿不出手,仔細在庫房尋了一遍之後,便決定送個錯金的博山爐。

看著這錯金的香爐爐蓋似山巒疊嶂,周有云氣仙人依附,燃香之後,煙氣從爐蓋的孔中緩緩縹緲而出,那些仙人的面龐頓時隱入了煙火之後,仿若佛國仙境,香味氤氳而上,直讓人忘了塵世煩惱,飄飄仙。

念語含著笑閉上眼睛。旁人看來便是沉醉在這香爐之中,已是沉沉睡去了…

“月柔!月柔!快來人吶!”尖叫聲再次劃破了霽月殿的上空。

“主子,主子,不要亂動,晚秋還不快去傳太醫!”看著念語身下不斷湧出的鮮紅,月柔也是慌得手忙腳亂,只是這叫太醫之事卻是萬萬不能忘記地。

待楚澈再次匆匆趕到時,已是晚了,桃紅的被褥襯得念語更是柔弱。眼睛已是哭得如桃仁一般,只傻傻瞪著幔帳,一眨不眨,楚澈只覺心中萬箭鑽心,大步行至她的前,心疼地摟過她,不住自責:“是朕疏忽了是朕疏忽了。”念語眼中仍舊一片茫然,許久之後,才輕輕道:“皇上?”那聲音低若蚊,彷彿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一般。

楚澈猶是抱著她不放。眸中已有淚意浮現,低低道:“是,是我…”

“皇上,我們的孩子,沒有了…”念語好似覺得仍是不夠,一字一句地告訴他這個殘忍的事實。

楚澈這才回過神來,大聲道:“太醫呢?太醫呢?還不滾過來?”梁太醫重重跪下:“皇上,恕臣醫術不,容華娘娘小產了。”楚澈憤憤瞪著他,好像這梁太醫才是罪魁禍首一般。厲聲道:“前幾不是還說好好的嗎?朕地皇兒一向康健,幾前朕還能夠覺他在裡面踢腳,今,今怎麼就沒了?”聽到楚澈這一句,念語頓覺心臟被捏了一把般,痠痛不堪。想起他前幾輕輕撫著她地小腹。低頭貼著她的肚子認認真真地“教”他地“兒子”叫“父皇”的場景,更是淚如雨下,悲慟難止。

梁太醫低頭回道:“回皇上,微臣無能!”說罷便狠命磕起頭來。

“無能?”楚澈已是怒極“好,好一個無能,朕便要你為我那未出世的皇兒陪葬!來人拖下去!”聽到楚澈要殺梁太醫,念語心中一驚。正要張嘴求情。卻被楚澈攔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梁太醫被拖了出去。心中一急,便在梁太醫就要被拖出內室的一剎,扯住了楚澈的袖子,用盡力氣喊道:“住手!”殿中眾人皆是一愣,待反應過來之時,念語已然昏了過去,楚澈憂心,只好叫了梁太醫過來,好歹也替念語診治了再走。

只是那些侍衛鬆了手之後,那梁太醫卻似並未聽到楚澈的命令一般,只死死地站在那裡不動,眼神不時轉來轉去,好似在尋些什麼,楚澈正下令呵斥,卻見那梁太醫幾步走至一個博山爐前面,拿了爐子又衝到月柔面前,問道:“這爐子地香燃了有幾了?”

“有…六七了,”說罷,月柔又加了一句“這裡頭地香不是麝香!”梁太醫卻是面悲傷之,嘆息道:“常人只道麝香有滑胎之效,卻不知這傳自西域的薰衣草亦有此等功效,容華娘娘懷胎不過兩月,胎兒尚未成形,被這薰衣草燻了六七,所以…”

“你說什麼?”楚澈一把奪過那香爐,重重摔在地上,那淡淡地幽香頓時便濃重了起來,縈繞在眾人心頭卻是另有一種滋味。

楚澈咬牙一字一句道:“這香爐是誰送來地?”月柔直直下跪,再顧不得別的,直接答了兩個字:“德妃。”

“德妃…德妃!”楚澈回頭看一眼猶在昏中的念語,恨恨道:“梁太醫,朕要你待罪立功,朕要看到一個完好無損的容華!周德福!朕要去看看朕的這個好德妃!”話音剛落,便從角落躥出一個身影,抱住楚澈的腿,不住哭訴道:“是妾害了娘娘,是妾害了娘娘!”楚澈低頭一看,卻是那鄭碧雲,不由奇道:“那香丸是你放的?”鄭碧雲雙眼含淚,哭得梨花帶雨,卻是搖頭道:“容華娘娘對妾有救命之恩,妾又怎會恩將仇報?”

“救命之恩?你且起來細說。”發覺這事另有隱情,楚澈已是冷靜了下來。

那鄭碧雲止了泣,將那之事一一道來,把碧煙清玉膏與刺客之事據實道出,然後又下跪道:“若不是妾為求自保將這事告訴了容華娘娘,娘娘也斷不會受此劫難!”

“此事與你無關,要怪也只能怪那個婦人心狠手辣,來人,扶雲美人坐下,周德福,去將那德妃娘娘請來!”周德福雖隱隱覺得這事有些蹊蹺,但卻又找不到頭緒,只好領了命去請德妃,心中微嘆,德妃這勢一去,皇后又是個沒背景的,寧素素空有家世,卻不受寵,至於其他的,至於柳絮之,亦是難與霽月殿這位抗衡…

難道,裡頭那位就要自此坐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