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汗出如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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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震耳聾的音樂聲中,於歡強忍著不適偷偷看了一眼手機。現在才22點過幾分,對酒吧中的男女來說,今晚的狂歡才剛剛開始,雖然在這裡上班已經快一週了,但他仍舊適應不了這裡的氣氛。
高分貝的音樂完全是噪音,濃妝豔抹的女人們穿著暴地搔首姿,加上男人們身上刺鼻的煙味酒氣汗臭,讓他每一分鐘都過得十分煎熬。
可是他卻只能默默地忍耐,畢竟他只是個高考落榜生,能在這裡當服務生,還是父母四處求爺爺告的結果。來這裡上班的第一天。
那位據說是遠房表叔的王經理就板著臉提醒他,這裡是南湖市數一數二的酒吧,管理非常嚴格,一定要認真工作。萬一他捅出什麼簍子,不光他要倒黴,自己這個表叔也會被連累。
他只能陪著笑裝出的樣子,保證一定會努力幹活,絕不給表叔丟人。王經理對他的反應很滿意,拍拍他的肩安他也不用太緊張,只要牢牢記得絕對不能得罪客人就是了。
他記住了這句話,那個乾瘦男人把酒潑到他臉上時,他低著頭幫他換了一杯,那個胖得像豬的肥婆摸他時。
他強忍著噁心保持禮貌的微笑,那個勾搭女人失敗的矮胖子毫無徵兆地甩他耳光時,他也只能承認是自己的錯。
因為他們都是客人,是包括王經理在內所有員工都要小心侍候的衣食父母,他們來這裡,本來就是來尋開心的,只有他們覺得愉快了,老闆才能賺到錢。
至於他這種小人物的尊嚴,沒有人會在意,隨著時間逝,客人反而越來越多,於歡也變得更忙碌了。吧檯旁邊的男女來來去去,不斷有人在酒意中藉著音樂的掩飾悄然離開。於歡很清楚那些人去了哪裡。
在衛生間附近有一片休息區,那裡的沙發寬大且柔軟,燈光很昏暗,更不會有討厭的攝像頭,無論是誰在那裡做了什麼,都不用擔心被人看到。
第一天打掃衛生時,他被清理出來的那些垃圾羞得面紅耳赤,遲遲不敢動手,還被王經理叫去狠批了一頓,他清楚地記得,對方的唾沫濺了他一臉,態度卻非常嚴肅。
“清楚自己的定位!我們只是一群伺候人的,說白了和舊社會的下人一樣!你以為客人真是來這裡喝酒的嗎?當然不是!但只要他們付夠了酒錢。
就可以使用我們的場地!至於他們是兩情相悅還是公平買賣,關我事!客人花錢買開心,我們就要讓他們覺得這錢花得值!你如果不想幹就趁早滾!”在等待調酒師的制酒的時候,旁邊坐在高腳凳上女人忽然拉了下他的衣角,打斷了他的回憶。
於歡馬上換上笑臉轉過頭,微微彎殷勤地問道:“有什麼能為您效勞的?”拉他的女人遞給他一張紙巾,笑著指了指他的額頭,他不解地摸了一下,才發現自己早已累得滿頭大汗,他趕緊擦掉汗珠,地對她道了聲謝。
她笑著擺擺手,不再理會他,轉頭和身邊的同伴耳語起來,於歡偷偷瞄了她一眼,發現她確實和平常遇到的客人不一樣,她雖然也化著濃妝。
但絲毫沒有那種風塵氣息,她穿了條黑的抹式包裙,卻沒像其他人一樣出深深的溝和大半房,反而有意無意地用手臂遮擋在前,還不時向下輕拉裙襬,似乎大腿暴在外讓她很不舒服。
端著酒離開時,於歡已經確認她本不是常常來這種場所尋歡作樂的人,或許她只是覺得好奇才來的。
不過這裡真不適合她,還是趕緊回家去比較好。連他都能發現異常,那些常年在酒吧獵豔的男人們更不可能錯過這種新鮮獵物,很快就有人坐到了她旁邊,開始套近乎。於歡原本以為她很快就會被人帶走,沒想到忙碌了半天后,再次回到吧檯旁時。
她仍坐在那裡。和之前相比,她已經沒那麼拘束了,好像喝了不少酒,連眼神都變得矇矓起來。
她本來就長得很漂亮,現在看起來更是充滿了誘人犯罪的魅力,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忽然覺兩道冰冷的目光掃了過來,讓他一陣不適。
他上那充滿寒意的目光,才發現看他的人是她的同伴,她留著清的銀短髮,眉目如畫,麗比同伴更勝三分,可是於歡卻完全沒有欣賞的心情,因為她的目光中竟完全沒有半分情!
在她的注視下,於歡覺得自己本不是一個人,而是村裡過年時被綁住四蹄按在地上待宰的那頭豬!他一直以為目光如劍只是形容,可現在卻真切地受到了這種滋味,她只是盯了他短短几秒。
他就出了一身冷汗,連腿都開始發軟了。幸好酒很快調好了,他趕緊接過來逃一樣地離開了吧檯。難怪那個黑衣女一直坐在那裡!
在這種彷彿刀劍在喉般的目光凝視下,還能頂住壓力談笑妹的男人,雖然沒成功,但於歡覺得他們個個都算真漢子。
至於那個銀髮女,於歡很自覺地把她歸到食物鏈頂端的猛獸一類了,雖然她長得很美,但本不能算是女人。敢去她的男人,恐怕還沒出生吧?這兩個奇怪的女人顯然已經成了酒吧內的焦點。於歡稍加留意,就發現男人們都把她們當成了證明自己的挑戰,不斷有人去搭訕。
有自恃魅力驚人的,有覺得自己身份貴重的,有認為自己身家富足的,但不論是誰過去,都很快鎩羽而歸。
“他媽的,老子還不信這了!”一個滿臉戾氣的英俊男人從於歡手中接過酒杯一口氣喝下大半,對坐在旁邊看笑話的同伴伸出了手。
“三兒,把你昨天到的乖乖水給哥!”這時酒吧裡的dj已經換了首舒緩的曲子,音量也調低了不少,就站在他身邊的於歡把他的話聽得清清楚楚,不震驚地抬頭看了他一眼。
“樂哥…這不太好吧?”英俊男人口中的“三兒”不安地看了於歡一眼,手放進了口袋中卻遲遲沒有掏出來,樂哥也反應過來,不以為意地從錢包中出幾張鈔票,到了於歡手中。
“這有什麼不好的?女人到這裡來,不就求嗎?大家都是男人,這位小兄弟不會亂說話的,對吧?”面對他陰狠的目光,於歡像觸電一樣移開視線,握緊手中的紅鈔票,慢慢地低下了頭。樂哥滿意地大笑起來,拍拍於歡的肩膀,再次對同伴伸出了手。
“動作快點!呆會兒你負責引開那個冰山妞的注意力,我把東西放她杯子裡,那個穿黑裙子的妞已經喝得半醉,就不用那麼費事了。要是被別的傢伙搶了先,看哥不死你個臭小子!”***看著兩人起身向吧檯走去,於歡心亂如麻,連另一桌的客人叫他點單都沒聽到。酒吧裡雖然默許客人們的風事,但講究的是你情我願。不論找男人找女人,大家有才的才,有錢的砸錢,各施本領,但極少有強迫的。樂哥的行為非但令人不齒,而且這分明就是犯罪!
可他又是於歡本得罪不起的客人。剛才錢給他時的威脅之意,於歡完全明白。識相就乖乖拿錢閉嘴,如果亂說話壞了樂哥的好事,肯定會惹禍上身。
再說他和那兩個女人非親非故,本沒必要冒著風險去幫她們,他掃了一眼手中的錢,竟有八百元!
這麼多錢,老家的父親辛苦兩個月也未必能掙到,他現在仍清楚地記得,當時王經理說這份工作每月能掙兩千塊時大家震驚又羨慕的表情。不少人當場表示自己也可以幹,卻都被他拒絕了。
這不光是一份高薪的工作,更是一份沉重的人情債。如果他得罪了樂哥這種出手豪闊的客人,王經理肯定不會幫他,只會讓他馬上捲鋪蓋滾蛋。
到時候,口袋裡只有68塊錢的他,只能灰溜溜地回到村中,面對父母傷心失望的表情。旁邊的客人又叫了兩聲,他才反應過來,匆忙把錢進口袋裡,快步走了過去。
於歡接了單去吧檯取酒時,樂哥正坐在黑衣女旁邊大獻殷勤,藏在手心中的小瓶子已經擰開了蓋子。銀髮女對硬著頭皮來拱訕的三兒愛理不理,像母獸護崽般用警惕的目光緊盯著樂哥。
沒有人注意到於歡的雙手正在微微顫抖,極度的緊張和烈的心理鬥爭讓他彷彿在看一場無聲電影。
他眼中的一切都變得非常清晰又極度緩慢,所有的聲音都充耳不聞,他看到三兒鼓足勇氣輕輕拍了下銀髮女的手臂,在她轉過頭去的時候,樂哥飛快地把小瓶子裡的無體倒進了她的酒杯中。
“小心!”於歡終於忍不住大吼出聲,同時銀髮女也轉過頭來,閃電般地扣住了樂哥還沒來得及縮回的手腕。
“你在幹什麼?”銀髮女清亮動聽的聲音傳入於歡耳中時。
他終於恢復了正常的知,大口大口地著氣,汗出如注,轉眼間就浸溼了衣服。剛才的一聲提醒,幾乎用光了他全身的力氣。奇怪的是,當他終於做出了選擇後,卻覺得說不出地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