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笑面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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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拍向範子云的一掌在先,範子云陡覺一股令人窒息的巨壓力,湧了過來,迥非普通掌勢,心中一動,急忙喝道:“大哥速退,這是“大手印””喝聲出口,左手凌空一招,右手作勢託引,使出了“風雷引”神功,在半途之中,把大德上人拍出的兩記掌力,一起接了過來,雙手在空中一圈,又向大德上人回敬過去,口中低喝一聲:“咱們走。”伸手一拉夏玉容,兩人同時“嗖”的一聲,飛身穿窗而出。
大德上人含怒出手,那兩記“大手印”力道何等威猛?他做夢也想不到範子云居然會把他的掌力接了過去,又原封不動的回敬過來,等到他發覺自己掌力驟然如黃河決口,脫離了自己的控制。心中方正一驚,那由兩股“大手印”掌力匯合成了一股的力道,調過頭,就如黃河天上來,洶湧朝自己撞過來。
這下當真使他驚駭萬分,趕忙閃身旁躍,但聽蓬然一聲,右首一道磚牆被掌力撞開了一個大窟窿,碎磚飛濺塵土紛落。大德上人鬧了個灰頭土臉,連眼睛都睜不開來,他舉手抹了把臉,迥目四顧,一手從壁角抓起鑌鐵降魔杵,雙腳一頓,團似的人影,跟蹤穿窗而出,再一頓足,飛身上屋。
掄目四顧,只見遠處屋上,正有三條人影閃動,他在萬分惱火之際,哪還思索,口中怒哼一聲,騰空追撲過去。大德上人和他師兄大達尊者,被人稱為“五臺二尊者”功力之深,除了大達尊者,中原武林,可說罕有其匹。這回他怒火中燒,彈身而起,劃空追去,當真快得如同星,口中洪喝一聲:“小子,你們還往哪裡走?”他這聲大喝,是以內力發出,聲音雖然尖細,卻是刺耳已極。
那三人正在屋面上飛行,驟睹一團人影從天而降,喝聲尖銳得直刺耳鼓,心頭大驚,各自迅快往後躍退一步,然後又閃動身形,品字形,把大德上人圍在中間。為首那人喝道:“什麼人敢闖到老子山來?”他正是丐幫執法長老宋仁民,今晚是由丐幫的人,擔任巡夜工作,他左右二人,乃是他最得意的兩個八袋弟子。
丐幫最負盛名的是“打狗法”如今雖然只剩下二十八式,華盡失,丐幫弟子身邊,帶的還是打狗。宋仁民和二個八袋弟子剛把大德上人圍住,大德上人已經目兇光,尖聲問道:“吠,你們可見三個小子扶著一個人逃走麼?”大德上人形同團,宋仁民自然一眼就認了出來,慌忙拱手道:“原來是大師…”大德上人怒聲道:“佛爺問你可見三個小子扶著一個人逃出來?”宋仁民被他刺耳震聲截著話頭,不覺一怔,忙道:“兄弟沒…沒…看到…”大德上人憤怒的一頓腳道:“都是你…”揮手一記“大手印”朝宋仁民拍了過去。
宋仁民做夢也沒想到大德上人會把怒氣出在他頭上,一記“巨靈掌”正好擊中口,悶哼一聲,往後便倒。大德上人一掌出手,哪還管他的死活,一團人影自顧自橫空掠去,但他這樣一再耽延,哪裡還想追得上人家?
一行人,由範子云揹負三湘大俠於化龍和秋月、秋桂先行,夏玉容、商紫雯、商小雯斷後,一路往南疾行。趕到枳頭橋,只見橋頭上,坐著一個身穿黑衣的駝背老人,看到範子云一路奔行而使,急忙低聲喝道:“你們快些過橋,躲到右邊那間草寮裡去,從後門出去,就是一片竹林,穿林出去,往西有一條小徑,就是龍王集,但你們莫停,過了西高廟,就折而向東,到舊鋪去等著。”範子云腳下不由一停,問道:“老丈是什麼人?可是…”那駝背老人連頭也沒回,只是揮了揮右手衣袖,催道:“莫問我是誰,再遲就來不及了。”範子云還待再問,商紫雯聽他說出“龍王集”三字,知他可能是笑面神丐派來接應的人,就道:“三弟,老丈要我們到草寮去躲一躲,我們就快走吧。”夏玉容接口道:“三弟,我們快走。”六人匆匆奔到右首一座茅屋,果見一扇板門,只是虛掩著。
商小雯道:“我先進去。”一側身,當先閃了進去。商紫雯、範子云、夏玉容、秋月、秋桂跟著走入,舉目四顧,這間茅屋,家徒四壁,只是一間破舊的草寮,已經久無人住,後面果然有一道門戶,連門都沒有了,門外是一片荒蕪的草地,接連著就是竹林。
夏玉容道:“這位駝背老人家,不知是誰。”商紫雯道:“我看他右手虛飄飄的,好像是一隻空袖。”商小雯在她們說話之際,偷偷的隱身門戶,朝橋頭看去。從茅屋到橋上,大約不過十幾丈距離,這時那駝背老人打著火石,悠閒地著旱菸,老遠看去,他菸斗裡的火星,一閃一閃,好像星星一般。就在商小雯眨了一下眼睛的工夫,橋頭上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個高大人影。這人,正是五臺山大達尊者。商小雯吃了一驚,急忙朝身後招著手。
商紫雯道:“你做什麼?”商小雯手指豎立“噓”了一聲,壓低聲音道:“是那老賊禿追來了。”大家聽說,急忙一起湊過頭往外瞧去。
只見駝背老人依然弓著背,只是自顧自的菸,大達尊者飛落橋上,他恍如未覺,連看也沒看他一眼。大達尊者目光一注,洪聲道:“老兒,你看到有一個瘦小老頭從這橋上過去麼?”敢情他一直沒有追得上笑面神丐,追得滿腔都是怒火,話聲洪亮,如同金鼓,連躲在茅屋裡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駝背老人緩緩歪過頭來,望望大達尊者,大聲道:“你說什麼?”大達尊者道:“老僧問你,可有一個瘦小老頭從橋上過去?”駝背老人用手指指耳朵,說道:“我聽不到,你要說什麼,就要靠著我耳朵,慢慢的說,我才能聽到一些…”大達尊者雖然滿腔怒火,但他到底是五臺高僧,看到駝背老人是個廢殘的人,說也說不清,氣得猛一蹬腳,但聽“砰”的一聲,橋頭一道石級,被他蹬得齊中折斷,正待飛身而起。突聽身後有人“哇”了一聲,急忙轉身看去,但見對岸幾棵柳橋之間,正有一條瘦小的黑影,回頭就跑,那不是笑面神丐,還有誰?
大達尊者怒吼一聲:“老小子,你還往哪裡跑?”雙足一頓,一道人影凌空,飛撲過去。
商小雯忽然輕“咦”一聲道:“那駝背老頭呢?怎麼不見了?”大家經他一提,回眼看去,本來坐在橋頭菸的駝背老人,在這轉眼之間,果然已經不知去向。原來方才只注意了大達尊者,目送他凌空飛撲,沒去注意駝背老人,他竟然走得無影無蹤了。
商紫雯道:“和遊老人家一起的人,自然也就是前輩高人了。”夏玉容道:“真還虧得他叫我們快走,要是給大達尊者撞上了,我們這時候只怕還不能脫身呢。”商小雯道:“有師公在,難道還怕那老賊禿不成?”夏玉容道:“遊老人家這樣把他引開多好,真要動上手,總是多耗時間的事。”商紫雯道:“大家不用說了,還是快些上路吧,這裡還是老子山的勢力範圍呢。”商小雯披披嘴道:“老子山又怎樣?我們不是從他們重重包圍中走出來的麼?”範子云沒有多說,背起三湘大俠,當先舉步跨出後門,穿行竹林,依著駝背老人的指點,從西首一條小徑南行。這時四更已過,眼看前面黑幢幢的正是一處村集。
夏玉容道:“前面大概就是龍王集了,我們要不要在這裡等遊老人家呢?”商紫雯道:“我看不用了,因為現已證明那駝背老人家,和遊老人家是一路的,遊老人家要我們在龍王集等他,是在夏氏別墅臨行時說的,他那時預定在龍王集和我們會合,大概後來覺得不妥,才要駝背老人在橋頭等我們,要我們不要停留,我們自該聽駝背老人家的話才對。”夏玉容輕輕嘆息一聲道:“任何一件事,二妹都觀察的十分透澈,我就想不到。”商紫雯道:“大姐這是誇獎我,我只是跟家父在外面跑得久了,江湖閱歷比較多一點罷了。”夏玉容道:“一個人讀萬卷書,還要跑萬里路,才能增長見識,我是從小沒出過門。”大家沿著大路,穿過龍王集,又走了七八里路,又遇上一個小村集,就依著駝背老人的話,折而向東。這一帶村落較疏,一直奔行了二十幾里路。範子云走在前面,只聽耳朵邊響起一縷極細的聲音說道:“你們才來,老夫已經等你們很久了,快到左邊林子裡來。”這聲音正是駝背老人的口氣。
範子云忙向後面的人道:“大家快跟我來。”說完,急步往左首一片樹林奔去。
商小雯在後道:“三哥,你怎麼舍了大路朝樹林子裡進去呢?”商紫雯道:“小雯,別嚷,三弟一定有他的道理,我們跟他進去就是了。”大家跟在範子云身後,穿林而行,掄目四顧,依然不見有人,正待仰首發問。
只聽耳邊又響起駝背老人的聲音說道:“你們循著山徑上來,翻過山嶺,老夫就在山嶺下。”範子云暗暗覺得驚異,忖道:“這駝背老人還在山嶺後面,他的聲音就能傳到自己耳中,這份功力豈不駭人?”心中想著,也就舉步循著山徑,往上走去。
山嶺並不高,但大家奔波了一個晚上,等到爬上山嶺,也已累得有了汗水。這時天已漸漸接近黎明,東方微有曙,大家也不知道這個晚上,已經跑了多少路。此刻登上山嶺,經曉風一吹,神就到清多了。範子云長長吁了口氣,領先循著山徑下嶺,奔到後山山麓,果見駝背老人站在一棵大樹底下,朝自己招了招手,轉身行去。
範子云等人,跟著他又走了半里光景,轉過山腳,眼前出現了一片湖泊,湖水平靜如鏡,四面青山如屏,好一個寧靜清幽的所在。面湖背山,一片濃林中,隱隱現出一角粉牆,那是一座白牆黑瓦的莊屋,看去像是隱逸之居。駝背老人領著大家走近莊前,大家才看到門額上用青磚鏤刻著一方橫額,上書“環湖山莊”四個正楷。
夏玉容道:“這是什麼地方了?”駝背老人忽然轉過臉來,說道:“這是人家李家祖墳所在的墳莊,每年只有清明掃墓,李家子孫才會來,平時只有一個老管家住在這裡。裡面有一、二十間客房,被褥俱全,原是準備掃墓來的人住宿用的,是遊老前輩想到你們一晚未睡,這裡可比住客店安靜多了。”這時東方已經大白,他這一會過頭來,大家才看清楚此人生相竟然十分怪異,前額中間下凹甚深,鼻樑中斷,雙顴凸出,頦下留一把山羊鬍子,蒼中透紅,右臂虛飄著一隻衣袖,穿了一件寬大的黑麻布長衫,有著一種令人說不出的詭秘之。
駝背老人話聲一落,就引著眾人從左首一道邊門走入,經過一條長廊,廊前種著不少花卉。進入月門,是一間寬敞的廳堂,也是起居室,裡面陳設著兩排椅幾,中間是兩張八仙桌拼起來的長條桌,全都雕刻講究。
駝背老人一擺手道:“大家隨便坐吧。”一面朝範子云說道:“後面就有五間房間,老夫已要那老管家鋪好了鋪,你先把於大俠放在鋪上去。”範子云依言走到後面,果然一排有五個房間,推開第一間房門,把於化龍輕輕放在鋪上,才行退去。那看管墳莊的老管家替大家燒了一壺水,泡茶送上,他方才被貌相猙獰的駝背老人嚇得只當遇上了強盜,如今眼看這幾位相公,都是貌相清俊的讀書人,才算放下了心。
範子云等老蒼頭退出之後,才朝駝背老人拱手一揖,說道:“多蒙老前輩一路指引,只是晚輩還未請教老前輩的名號,如何稱呼?”駝背老人朝他微微一笑道:“老夫和令尊是十幾年前的朋友了,令尊沒和你提起過麼?”範子云急忙拜了下去,說道:“原來還是世伯,請恕小侄失禮,實因家父十三年前離家出門,一去不返,至今尚無消息。”駝背老人沒待他說完,詫異的道:“令尊十三年前離家出走,至今尚無消息?這麼說,你一直沒有見過他?”範子云道:“是的,家父失蹤,小侄年紀尚幼,這些年都沒有家父的消息,小侄此次行走江湖,就是為了找尋家父來的。
“唔,唔。”駝背老人點頭,口中連“唔”了兩聲,說道:“老夫此次進關,也是找令尊來的,哈哈,吉人天相,老夫相信賢侄和令尊父子重逢,為期應該不遠了。”範子云動的望著這位駝背、斷臂、面貌獰惡的老人,問道:“老伯尋家父有事麼?”駝背老人道:“沒什麼,老夫到關內來,一來是找令尊,同時也來看看她爹的。”他伸手指指夏玉容。
夏玉容道:“老人家也認識家父麼?”駝背老人笑了笑道:“豈止認識,我們可說極。”夏玉容道:“老人家還沒說你的名號呢?”駝背老人道:“老夫羊令公,忝掌長白一派…”忽然回過頭,朝範子云道:“你可知十三年前,令尊失蹤,是為了什麼嗎?”範子云身軀一震,問道:“老伯知道?”羊令公一手摸著他蒼紅的鬍子,說道:“老夫自然知道。”不待範子云開口,接著道:“你看,老夫前額凹陷,目梁中斷,連右臂都折斷了,這自然不是老夫本來面目了。”商小雯道:“老人家是負了很重的傷?”
“不錯。”羊令公看了範子云一眼,才道:“令尊十三年前沒有回去,是和老夫一樣,受了極重的傷…”
“啊。”範子云驚啊一聲,問道:“家父和老伯遇上了強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