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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風雷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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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黑影似是要找什麼東西來的,此刻東廂房發出翻箱倒櫃、傾筐、翻書、拉屜的聲音。這樣足足忙了半個更次,高大黑影才從東廂退出,朝西廂走去,西廂房是範大娘和孩子的房間。青衫客範大成只有一個孩子,叫做範子云,今年才六歲,這時早已睡了。

高大黑影閃入房中,第一眼就看到範子云,他蒙面黑布的兩個瞳孔中,突然出了陰毒而兇殘的光芒,一個箭步,跨到前,舉起右手,驕指如戟,正待朝範子云眉心點去。但就在這一瞬間,他目光接觸到範子云紅薄薄像蘋果般的小臉,雖然睡夢之中,依然帶著甜的笑容。看來竟然是那麼天真,那麼可愛。

高大黑影充滿了殺機的目光,忽然間出藹然喜愛之,正待指向範子云眉心的指頭,也隨著改變道,點了他睡。接著他又在西廂房中,大肆搜索起來。他搜得很仔細,每一隻箱籠,每一隻屜,和每一件衣服,都不肯放過,就是上。被褥、枕頭,也都要逐一掏摸。

明明客堂裡站著一個為首的黑衣人,門外還有三個持刀的漢子,他就是不讓他們進來,幫同搜索,每一件東西,都必須親手摸過才放心。這一陣翻箱倒筐,便已接近五更天了,遠處隱隱傳來破曉的雞鳴聲。高大黑影依然一無所獲,抬目望望窗外,正待退出,他又看到了睡的範子云。

“斬草除”他從心底又升起一縷殺機,右手驕起兩個指頭,要待戳下。

耳際忽然好似聽到一個親切帶著稚氣的呼聲:“伯伯…”他忽然覺得手軟了,心也軟了。

“孩子是無辜的,就饒了他這條小命吧。”他忽然疾衝而出,朝門外奔行而去。高大黑影這一走,為首的黑衣人帶著三個持刀漢子也緊跟著奔行而去。

這是一個多麼險惡的晚上,但終於過去了。青衫客範大成自從那一晚之後,就一直沒有回來過,江湖上也從此沒人再看到過青衫客範大成。

江湖,不知是誰替江湖上取了這個名字?江湖中人,豈不就像江湖裡的水一樣,滔滔不絕,逝者如斯。江湖後推前,有誰會記得已經過去的水?一晃眼已經十年了!江湖上對青衫客範大成的名字,也早已淡忘久矣。

金牛村,還是老樣子。金牛村的人,也依然出而作,入而息,並沒有絲毫改變。範大娘這十年來,身心憔悴,蒼老了許多,江湖上雖把青衫客範大成漸漸遺忘,但範大娘的心裡,她丈夫永遠活著的,他只是出門沒有回來而已。

老管家範義自然更老了,一頭白髮,背也彎了,但他功夫可一點也沒有擱下。自從十年前,他被黑衣人點倒,他心裡一直不服氣,這十年來,他勤練“大力鷹爪功”嘴裡也經常掛著:“那免崽子如敢再來,老漢非抓碎他那顆賊頭不可。”真可說是老當益壯,尤其在主人沒有回來之前,他不但要擔負起保護這個家的責任,而且也充當了小主人範子云的武術啟蒙老師。他時常說:“老漢這身武功,並不高明,當年也出之於老主人的指點,也可說是范家的家傳武功,小主人等年歲大了,可以出外尋求明師,但基是要從小扎的,老漢只能說是替小主人紮基罷了。”範子云今年十六歲了,其實他並不是範大成的親生兒子,而是範大成撿回來的,只不過除了范家的人,沒人知道。小夥子不但長得俊,也長得很結實,這就得歸功於老蒼頭範義了。他打從小主人七歲那年起,就教他練武,基扎得早,扎得好。

凡是老管家會的單刀、袖箭。點撅,他都學會了,就是範義的壓箱子本領“大力鷹爪功”也練得有了幾分火候,山上碗口的松樹,他一抓下去,已可抓上五個指印。老管家自然十分得意,常常在範大娘面前,誇讚小主人天資聰明,只要有名師指點,一定可以名揚天下。說起名師,範子云可早就拜了一位師傅,只是瞞著娘和老蒼頭而已。

那是三年前,範子云才十三歲的時候,那年天,老蒼頭剛教了他一套“鷹爪門一百單八式遊身擒拿手”

“遊身擒拿”那是一種近身搏鬥的技術,遊身,是閃避對方的攻擊,擒拿,是在閃避敵招時擒拿對方。老蒼頭範義教了這套手法,就要他到山上竹林裡練習,因為竹林天生就比樹林緊密,在竹林中間練習閃挪身法,自然是最理想了。

這天,範義到附近伏鎮去採辦常用品,範子云就一個人到附近的山上去練“遊身擒拿手”正當他在綿密的竹林中騰挪移動,手出如風,練到心領神會,意氣飛揚之際。突聽有人輕咳一聲,說道:“小哥身手倒是靈活得很。”範子云聽到有人說話,不覺停下手來,回頭望去,只見竹林外站著一個蓬頭垢面,鶉衣百結的老化子,手拄著一支短拐,含笑望著自己。範子云只打量了他一眼,也並不在意,依然自顧自的練習起來。只聽那老化子“唉”了一聲,續道:“這是白花力氣,就算練會了,也未必管用。”說完,拄著那短拐,回頭就走。

範子云雖然只有十三歲,但平聽老蒼頭時常稱讚自己,說自己基扎得好,學會了這套“一百單八式遊身擒拿手”就是四五個大漢也近不了身,如今聽老化子說自己白花力氣,練會了也不管用,心裡自然是大大的不服,這就一下閃了出去,叫道:“喂,你說什麼?”老化子回頭笑了笑道:“老漢只是說著玩的,小哥莫要認真。”範子云哪肯甘休,說道:“不,你方才說的很認真,說我練會了也不管用,對不?”老化子點點頭道:“這話老漢是說過,因為小哥使的只是蠻力,不是真力,練會了也只能和牛羊,不能和人動手。”範子云哼了一聲,心裡雖然有氣,但看他缺了一條右腿,走路一拐一拐的,不覺揮揮手道:“你走吧,我不和你計較了。”這話大出老化子的意外,重又盯了範子云一眼,暗暗點頭,一面回過身來,說道:“小哥這話的意思,本來是要和老漢計較的了?”範子云道:“是啊,本來你說我練的不管用,我想讓你試試,但是你是個殘廢的人,我不好和你計較。”老化子道:“殘廢的人,為什麼不計較呢?”範子云道:“我娘說的遇上殘廢的人,要幫助他,我怎好和你計較?”老化子笑道:“沒關係,小哥不妨出手試試,就知你練的管不管用了?”範子云搖搖頭道:“不,我不能試,老管家也時常告誡我,練武志在防身,不能好勇鬥狠,和人家動手。”老化子道:“老漢說過沒關係,就是沒關係,小哥,這樣吧,你只要抓得到老漢一點衣衫,就算你贏了。”範子云心中自然不服,自己練了七年武功,還會連你一點衣衫都抓不住?他心裡不服,臉上自然出不信之

老化子笑著道:“來,小哥別怕拉破老漢的衣衫,只管出手好了。”範子云究竟還是小孩,點點頭道:“好,那我就出手了。”右手一探,朝老化子肩頭抓去。

“太慢了。”老化子嫌他出手太慢,但他卻並沒躲開。

範子云眼看自己的五指就快要落到老化子的肩頭,就在這一瞬間,明明站在面前的老化子,忽然不見了,心中不覺一怔,急忙住手。只聽老化子的聲音在身後笑道:“小哥學的不是“遊身擒拿手”麼?怎麼不轉過身來呢?”範子云聽他這麼說,果然順手一圈,身形隨著一個急旋,朝身後抓去。這一手,最為難練,他練了很久,才算練會,出手果然快了很多,但等他轉過身去,那老化子依然沒了蹤影。

“還是太慢,這樣怎麼抓得到老漢?”老化子的聲音依然從背後傳來。

範子云這回學乖了,不待他話聲說完,身形疾轉,再次朝身後抓去,但你快,人家更快,依然沒看到老化子的影子。範子云停住了手,說道:“你老是躲在我後面,叫我如何抓得著你?”老化子笑道:“看來小哥還不服氣哩。”範子云只覺眼前一花,那老化子不是拄著短拐,好端端的站在前面,含笑望著自己?

“老丈好快的身法。”突然出手,朝老化子左手脈腕扣去,也沒見老化子閃動,只覺自己抓了一個空,再定睛看去,老化子。明明就站在原處,心中確實有些不信,左手突出,橫肘拿去,這回他看得十分真切,老化子果然沒有閃動,但自己卻又拿了個空,好像老化子的身子,就是空的。範子云一臉俱是驚異之,沒再出手,就是出手也是抓不到他的了。

老化子朝他得意的笑了笑,伸出右手,說道:“小哥,咱們再換一種試試,來,你用力抓住老漢脈門,看看抓得住,抓不住?”他橫著手臂,讓人家抓,還會抓不住?範子云自然不信,偏頭問道:“老丈是要我用力抓緊,你再從我手裡掙脫?”老化子笑道:“小哥抓住就知道了,老漢用不著掙。”用不著掙?範子云覺得好奇,點點頭道:“好。”五指箕張,一把扣住了老化子的脈門。老化子望著他笑了笑道:“小哥,你抓緊了。”範子云自然抓緊了,他把全身力氣,都使到了手把上,把他右手脈門扣得牢牢的。哪知就在此時,突覺老化子手腕上微微一震,這一震,好像有一股無形力道,隨著膨脹。範子云抓得牢牢的手指,再也使不出力道來。不,五手指竟然被這股無形力道彈開,連同手掌,被震起數寸來高。

範子云大吃一驚,說道:“你會法術?”老化子呵呵一笑道:“這不是法術,小哥總還記得老漢方才說過的話,因為小哥使的只是蠻力,不是真力,老漢只要一使真力,就會把你的手震開了。”範子云一時福至心靈,連忙拜了下去,說道:“老丈原來是高人,我時常聽老管家說,他只能給我紮基,要學好武功,就得另投名師,老支武功這麼高,我就拜你做師傅…”

“好了,好了。”老化子伸手把他拉起,目光之中,滿是慈愛之,一面接著道:“小哥資質好,基也扎得不錯,老漢自然很高興收你為徒,但是不是現在,此刻老管家也快回來了,你也可以回家去了。”範子云失望的道:“老丈是不肯收我做徒弟了?”老化子道:“老漢說過收你,自然要收你為徒了,只是老漢不人知,你此時回去,切不可告訴你母親和老管家,等到晚上過了初更,一個人悄悄的到這裡來,老漢會在這裡等你。”範子云道:“拜師傅是正大光明的事,為什麼不能告訴我娘和老管家呢?”老化子微喟一聲道:“你年紀還小,不知江湖上人心險惡,你拜老漢為師,老漢收你為徒,本是正大光明之事,自然應該告訴令堂和老管家,但這一來,別的人自然很快也會知道,所以目前還不能告訴令堂和老管家,你白天也依然和往一樣,跟著老管家練武,不可出一點形跡來。”範子云偏著頭問道:“那是為什麼呢?”老化子道:“因為老漢是避一個仇家,才到這裡來的,如果有人知道了老漢的蹤跡,就有人來找老漢,所以你要守口如瓶,什麼人都不能說。”範子云聽得點點頭道:“我知道,我不說就是了”老化子道:“好,你可以回去了,記住,晚上過了初更再來。”範子云點頭道:“我記住了,師傅,那我走了。”說罷,興匆匆的往山下奔去。

老化子望著他身形,低低的道:“孺子可教。”伸手從地上拾起了一粒石子,隔林彈去。

竹林那一邊,正有一個人伏在草叢裡打噸,忽然身子一動,口中“啊”了一聲,眼睛,然後搖搖頭道:“該死,我怎會這麼困,今天一個早上,連一擔柴都沒斫完?”這人一身樵子打扮,約摸四十出頭,臉型瘦削,被太陽曬得黑黑的,他正是范家的近鄰王老實。搬到金牛村來,也快有六七個年頭了,平就是靠砍柴過,是個老光

每天範子云跟老管家上山來練武,他也肩著一扁擔,幾繩子,上山來砍柴,今天不知怎的會在草堆裡打起盹來,這時只好沒打采的肩著扁擔回去了。

初夏時分,範子云悄悄的一個人趕到小山上。老化子已經先到了,坐在一方大石上,一手摸著蒼須,含笑道:“小哥來了?”範子云應了聲“是”走到老化子面前,撲的跪了下去,口中說道:“師傅在上,弟子範子云給你叩頭。”說罷,恭恭敬敬的磕了八個頭。

老化子口中說著:“好,好,徒兒起來。”他那雙炯炯雙目,卻隱隱有了淚光。

範子云站起身,望著老化子,說道:“師傅,弟子已經拜過師了,但是弟子還不知道你老人家到底是誰呢?”老化子點點頭道:“徒兒這話問得不錯,拜了師傅,自然應該知道師傅是誰?為師姓屈,江湖上人因為師終年支著一支短拐,就叫為師屈一拐。也有人因為師生怪僻,就叫我屈一怪,為師覺得這兩個名字,都比為師本來的名字好聽。尤其屈一怪,比一拐更口,所以也自稱屈一怪了,不過為師雖然告訴了你,你卻不可在人前提起,切記切記。”範子云道:“弟子記下了。”屈一怪道:“好,時間不多了,徒兒,你且坐下來,為師這就傳你口訣。”範子云依言坐下,問道:“師傅,你教弟子什麼呢?”屈一怪笑道:“徒兒已經跟老管家練過幾年的拳腳,只是沒有練過功,為師教你的自然是練功的口訣了。”範子云道:“老管家也教弟子練“大力鷹爪功”那不是功麼?”屈一怪道:“大力鷹爪功,乃是外家功夫,為師教你的是內家功夫,俗話說:“內練一口氣,外練筋骨皮”所以外功練的是筋骨皮,純走陽剛一路,內功卻是以氣為主,凝氣為功,柔以克剛,從現在起,白天還是跟老管家練,晚上也用不著每天都到這裡來,為師傳了你口訣之後,你可每晚依訣練功,為師自會隨時指點於你。”當下就把如何盤膝,如何納氣,要綺念不生,凝神斂氣的訣要,詳細解說了一遍,直等範子云完全領悟,才頷首道:“好,今晚就到此為止,你可以回去了。”範子云還待再說,哪知抬頭之間,方才明明還坐在自己對面的師傅,這一眨眼,就已不見了蹤影!心知自己師傅一定是一位異人無疑,這就向空拜了兩拜,說道:“弟子走了。”滿懷高興,舉步往山下奔去。回到家裡,悄悄越過牆垣,從後窗進入左廂,然後又輕輕的關好窗門,解衣上,盤膝坐好,照著師傅教自己的口訣,眼觀鼻、鼻觀心,練起吐納功夫來。

哪知坐了一會,只覺思起伏,呼重濁,就是靜不下心來。就在此時,只聽自己的耳邊,響起了一個細如蚊子的聲音說道:“徒兒,一呼一,要徐徐行之,一便提,氣氣歸臍,一提便咽,水火相見,心神定寧,氣才能清,以神馭氣,使神入氣中,始能天人一氣。”這是師傅的聲音。

範子云知道師傅就在窗外,指點自己,一時不敢怠慢,依著師傅的提示,澄心靜慮,緩緩呼,這樣做了不知多少時間,漸漸進入了忘我境界,等到醒來,天已經大亮。他到十分驚奇,自己竟然坐了一晚,沒有睡覺,但卻耳目清,比平一覺睡醒,還想再睡,懶洋洋的情形,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