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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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第1節同是天涯淪落人這下子，可真惹出禍來了，旁的舞娘一看情勢，其中有的高聲叫:“花豔苓動手打沈大姐！”才說完，成群人一湧而上，撕頭髮的撕頭髮，扯旗袍的扯旗袍，似乎個個都要把花豔苓搗個稀巴爛而後快。

眼看花豔苓已被拳打腳踢，忽爾又有人高喊一聲:“停手！”眾人回望，果真稍稍停了擾攘。

“彼此都是姐妹一場，生個小誤會，何必要大動肝火。”說這話的正是羅香蓮。

她一邊說，一邊扶起了狼狽與惶恐至極的花豔苓。

在杜老志，羅香蓮的輩分是最高的，也就是說，她下海已好一段子了。若還不能上岸，也要在不久就鳴金收兵了。

歡場的歲月，更不饒人，也不容許息。

對於這種快要退役的老兵，同行姐妹們倒額外的予以三分尊重。

筆而大夥兒看著出頭調解的是羅香蓮，一時就把聲勢收住，且看沈夢如何處理？

“蓮姐，你是打算庇護起花姑娘來了？”沈夢問。

“我對一班姐妹們都愛護，同是天涯淪落人，何必自相殘殺？出來行走江湖，各管各的本事，主浮主沉者誰？你我心知，不都是命，怪不得什麼人，是不是？

“我是臨別贈言，只望你們心平氣和，和氣生財，少生是非。將來誰要照顧誰，今尚不可料，凡事更應適可而止。

“當然，經此一役，叫花豔苓提高警覺，知道要尊敬前輩，也是應該的。”羅香蓮那最後的一番話，已是極賞沈夢的面子了。既然連她這最年長的一位都公開承認了沈大姐的江湖地位，若還要把是非扯下去，就太不成話了。

說到底，沈夢也是老江湖了，不致於得寸進尺，三分顏便硬要上大紅。

她是曉得要得些好處須回手的人，於是說:“蓮姐是通情達理，我們姐妹們沒有不賞你面子的。”這就是說沈夢等肯讓一步，然則花豔苓又如何表示呢？

入世未深的花豔苓，心頭還有千般委屈百般恨似，只一味抿著嘴，不造聲。

心上老想著自己最愛的一件草綠真絲旗袍已經撕壞了，刺自不在話下，還無端端被揍一身，這口氣實在難以下嚥。

羅香蓮看花豔苓沒有造聲，就說:“阿苓，快上前跟沈大姐拉拉手，以和為貴，從此互助互愛。”花豔苓還有一點不情不願。

經不起羅香蓮把她一拖，拿著她的一隻手，到沈夢的一隻手上，算是握手言和了。

也不等其他姐妹起鬨或開腔，羅香蓮就說:“還有兩個月左右的子，我就退出江湖了，趁這個便，讓我好好地把大家請一請，兼多謝你們今天晚上賞的面子。現今就說好了，這在場的各姐妹，若有任何一個缺席的話，那可真要惹怒我了。”眾娃譁然，都圍攏到羅香蓮身邊說:“蓮姐，蓮姐，果真找到頭主出嫁了？”羅香蓮一聽，容光煥發，喜上眉梢。

鬧哄哄擾攘了一會，才管自作鳥獸散了。

“來，我跟你吃宵夜去。”羅香蓮對花豔苓說。

花豔苓才轉一個身，肢就痛得好像要截成兩半似。

“哎喲！”

“怎麼？剛才傷了？”

“怕有一點點。”

“我先送你回我家去，替你敷服萬試萬靈的跌打葯，再叫我的老傭人給我們燒幾個小菜。”羅香蓮回到住宅去，讓花豔苓躺在上，拿了一隻味道相當難聞的葯酒，往她的背處拚命捏拿，起初花豔苓還覺著一點痛，不一會，像有股熱氣直傳入體內，便通體舒暢。

“蓮姐，多謝你！”

“粉琢玉砌的一個可人兒，應該身嬌貴才對，就是命生歪了一點，不然，用不著受這些苦。”

“蓮姐，我不怕試悽的，既已放了身子在江湖上行走，就不怕蛇蟲鼠蟻，抑或豺狼虎豹了。大不了，也不過是一條命。”

“話不是這麼說，我也以長輩的身份講你幾句。硬骨頭不宜外，就算使子也別使到自己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