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一南一北卻有奇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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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採顰是家中的長孫女,素來得姊妹尊敬,又因生的不凡,所以早早就知家族準備送她進宮。柳採顰面上不顯,其實心裡也暗暗較勁,立志要為父母爭氣。柳採顰過了年就十七,家族婉言推拒了幾門大好的親事,遠近的親朋好友也都猜到柳家的用心。
原本水到渠成的事兒,誰知忽然被皇上的一紙聖旨打的頭暈目眩。
孝宗沒看上花容月貌,芳菲嫵媚的柳採顰,反而相中了其貌不揚的柳采薇。
二人是一母同胞,但採顰從小乖巧孝順,柳家大太太多偏愛,反觀二小姐采薇,因為膽子懦弱,又不會巴結討好,柳家大太太便怒其不爭,也不大管教她,十幾年下來越發養的小家子十足。
今柳家專為采薇進宮請客,柳採顰自知處境尷尬,剛才一撥人圍著作詩的時候,她便悄悄出了人群。柳採顰本想尋個藉口出去躲躲,誰知恰好就看見了窗前坐著的邢岫煙。
“窗口風大,邢妹妹小心被寒氣衝撞了!”岫煙笑指著樓下一個碩健拔的桂花老樹:“此樹真乃鎮園之寶,想必九月落桂的時候,姐姐家這院子會香的曼妙。”
“聽老一輩講,這桂樹的年齡比我們曾老太爺還大幾歲,每裡倒也叫僕婦丫鬟心伺候著。我母親祖上是江南人士,喜愛吃蟹子,去年老家表舅送了幾大婁,坐在樹下慢慢細品,確實韻味不同凡響。不過…柳採顰自謙的一笑:“終究也只是棵樹而已。”岫煙卻忙笑道:“柳姐姐這話未必盡對。天下凡有情有義之物。也和人是一個道理,就好像楊太真沈香亭裡的木芍藥,端正樓前的相思樹,昭君祠上的長青草。誰敢說她們沒有靈?”
“哎呀,按照妹妹一說,我們家這桂樹還真有幾分的不同尋常。”
“自然!”岫煙說道:“在往大處說。孔子廟前的檜樹蒼翠蔽,諸葛祠前的柏樹參天入雲,嶽武墓前的松樹虯枝勁勁,這些都是堂堂正氣,千古不磨滅之物。若是亂世,它自然就枯,若是盛世。它必然繁茂。柳姐姐家的桂樹繁而多枝,正是家族興旺,如火如荼的預兆。”這一席話剛好合了柳採顰的心意,柳採顰並不覺這是痴話,竟認準了邢岫煙是難得的明白人。就趁機搭話,問岫煙籍貫何處,等得知是姑蘇人士,臉上笑意更濃。
“我母親也是蘇州人,可惜只七八年前外祖母過壽的時候去過一次,模模糊糊記得有個寒山寺。”二人攀談了起來,岫煙便將素蘇州的船點小吃介紹給柳採顰,柳採顰投桃報李,也告知了岫煙不少京城風俗人情。
那邊賈寶玉剛做了一首好詩。才要招人幫忙品評,忽然間邢姐姐與柳家的姑娘坐在一處,他忙擱置筆墨,涎著臉跑了過來“兩位姐姐,你們說什麼悄悄話呢。也帶我一處玩可好?”邢岫煙心裡微微不悅,臉上卻帶著笑意的推了賈寶玉一把:“快去做你的文章,好歹成一篇,不然年後二老爺考校你的學問,你還準備個白卷不成?連我都聽說,你兄弟環哥兒閉門謝客,只在家晝夜苦讀。平時沒有可比也就罷了,如今珠玉在前,你還不知上進,小心二老爺的鞭子!”賈寶玉縮縮脖子,狼狽的一咧嘴,可見受挫不輕。
岫煙嘆氣道:“寶兄弟心裡也該有些算計,聽我父親說,二老爺才和他商議過,我們正德去書院讀書的事業,也捎帶上你。”賈寶玉頓時容大變:“邢姐姐,你可別嚇我!”岫煙啐道:“誰拿這個哄人呢!確實是這麼一說,而且聽二老爺的意思,還有心叫你宿在書院裡,只每逢年節才歸家一次呢!”賈寶玉的心頭如同響了個悶雷,轉身灰溜溜的跑去與探商量主意。
柳採顰的祖父定下規矩,男嗣過了十二歲便輕易不準進內院,柳國公家的宗學弟子更是少而,學生只七八個,可授業的恩師卻多達五位。到柳採顰的父親柳芳這一輩,更重視分支中的人才,只要是讀書的好苗子,柳家都願意從官中給予幫襯。
於是柳採顰印象中的少年書生,都該是幾個哥哥那般聰穎好學的,誰想今兒遇上個寶玉,是見了正經書就犯頭疼的一位。
岫煙笑著附在柳採顰的身邊低聲道:“寶兄弟樣樣都好,只是太粘人些,我和姐姐契合投緣,所以才嚇嚇他。”採顰先是一怔,繼而悶笑起來“我才要說你老實呢,原來也滿肚子的鬼點子。”二人正說笑,樓下驟然腳步嘈雜,樓上的大門被人從外而內推開,打頭進來個上了年歲卻穿著不俗的嬤嬤。
“姑,老太太打發二姑娘來給眾位小姐送果子了。”岫煙就見柳採顰臉上一閃而逝的難堪,立即明白,這二姑娘想必就是取締她進宮當娘娘的那位。
樓上與岫煙同樣心思通透的也不在少數,以寶釵等人為首,大夥兒紛紛撂下詩文,起身相。
門扉一開,柳家姑就率先挽住了少女,語氣且嗔且惱:“何必要你事事親力親為,我們吃果子,自然去找丫頭取。路上到底滑,你也該珍惜身子。”采薇不安的看了看四周:“老太太說,果子是淮安王家送來的,請榮國府和咱們家的幾位妹妹嚐個新鮮。”柳家姑忙要將柳采薇引薦給大夥兒,可國公府這位二姑娘反而連連倒退三步,掙脫了姑***手,怯怯道:“姑媽,我,我…支支吾吾半晌也不見她說句完整話。
薛寶釵諸人心中暗暗道奇,柳家送這樣的女孩子進宮,莫說與家族無益,或許還會惹來是非。
柳采薇憋悶,偷偷的四下尋覓救星,果然就在窗戶前看見了大姐。柳采薇毫不遮掩的向對方投去求救的目光,誰知柳採顰卻淡淡的垂了頭。
柳采薇神情震驚,不敢相信長姐會對自己的求救視而不見。
柳家姑生怕當著賈府諸人的面,兩個女孩子的惡傳揚出去,於是連忙叫人扯去了冷餐,重新換熱羹上來。樓上婆子們一亂,柳家姑藉機推著柳采薇出了屋門。
大夥兒並不以為意,史湘雲又得了個好句,生怕別人奪了她的先,忙拉著寶玉與柳家小姐們品評,一時場面復又熱鬧起來。
邢岫煙卻心事重重的跌坐在臨窗木椅上,臉晦暗,手腳發涼。
她剛剛從那個柳采薇的身上竟隱約瞧見了正德的影子。
二人的眼睛實在太像,不,活脫脫就是同一雙。
如果此時有言說他們倆才是親姐弟,絕不會有人懷疑。
難道正德真是柳家遺留在外的子嗣?岫煙實在不敢往深處想。幾年來,她早就把正德當成親弟弟看待,若有人企圖將正德從她身邊奪走,岫煙非和對方拼命不可。
對了!剛剛柳採顰說過,她幾年前去過蘇州。難不成正德是她父親或是哪位風兄弟的骨?
“岫煙妹妹,你想什麼想的這樣出神?”柳採顰笑道“我叫了你幾聲都沒應我!”岫煙便道:“剛才姐姐說去過蘇州,我便想幾時姐姐再去,我定做個東道,請姐姐去嚐嚐嶽金閣的青豆泥。”柳採顰先是一喜,繼而又暗淡下來:“妹妹說的談何容易,京城往姑蘇去,少說也萬里之遙。上一回若不是我二叔去揚州辦事,老祖宗未必能放心我們走遠路。”
“原來姐姐還有個二叔!”柳採顰不疑有他,指著遠處和史湘雲並肩而站的女孩兒:“那就是我二叔的長女,閨名採芝。”岫煙觀察那少女足足有半盞茶的功夫,高懸的心慢慢放回原位。柳採芝清秀有餘,卻與正德沒有絲毫相仿之處。都說女兒多隨父親的相貌,可見柳家二老爺和正德無關。
岫煙暗暗好笑起來,定是戚家的案子讓自己變得疑神疑鬼,世間相貌相似的多著呢!更何況她撿正德的時候可是在蘇州,而柳家卻是北地望族。一南一北,遠著呢!
岫煙心頭上的烏雲漸漸散去,又和柳採顰說笑了一會兒。
吃過午飯,賈母起身要告辭,這回卻是柳家的老太太親自將人送至大門口,老姐倆難捨難分,約好年後再去榮國府拜訪。
第二便是正月十五元宵佳節,邢忠親自來給賈母請安,賈母見邢忠沉穩老實,比照她二兒子也差什麼,心裡就多了幾分歡喜,非要留邢忠在府上過節。
邢忠當然不肯!他若不是來接女兒,本不屑登榮國府的大門,再者說,賈璉和他媳婦早去了鳳尾衚衕過節,一家子人只等他們父女倆開席呢!
賈母見苦留不住,只好打發寶玉親自送他舅舅。
邢夫人滿心的委屈和抱怨與弟弟訴說,從邢忠帶著媳婦和兒女進京,邢夫人不知和盧氏說了幾回,可總不見邢忠來私下尋她。今被她逮了機會,邢夫人怎肯輕易放邢忠家去?
沒等他父女二人出正門,邢夫人的陪房王保善家的連跑帶顛的截住了邢忠。
那一張老臉又是諂媚又是討好:“舅爺,我們太太有些話代你。”(。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