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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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作了個好長的夢,夢裡他與她相伴嬉戲,沒有束縛,也沒有過去…
“芝蘋。”年邁的喚喊引回她的清醒,渾沌中她看見她的父親,這是她的父親嗎?記憶中的父親是魁梧不屈的,連笑都能讓人覺到他的剛硬,怎麼眼前的江裕蒼老得不像五十出頭的壯年人,反倒似七、八十歲的老叟了無生趣?
“爸。”她方叫出這六個月來第一次重複的字,江裕就忍不住悲痛而淚下。
“爸,你怎麼哭了?”
“芝蘋…”江裕涕淚縱:“爸對不起你,過去都是爸不好,忽略了你…”
“爸,女兒不怪你…”芝蘋握住江裕因哭泣而顫抖的手:“以前是芝蘋不懂事,不瞭解你的苦衷,對不起,爸,請你原諒我。”江裕吃驚地受到女兒的成
穩重。
“爸,你會不會笑我到現在才領會?”只有愛過,方知情重。
江裕盼這天盼了十年,私心總以為只要女兒識得情愛中苦,就能體諒他離鄉再娶之舉,而今,總算聽到女兒心平氣和的諒解,卻是這種場面,莫非是老天罰他沒有盡到身為人父的責任?
“我不該怪你離開我們的家。”芝蘋直到握匕首自殺時才明白,原來當年父親會匆促結束在臺灣的事業轉至美國發展的原因,是因為他太愛母親。
終活在刻鏤著往昔和樂氣氛的房子裡是永遠也走不出喪
的辛酸,唯有另起爐灶才能生存下去;愛一個人就是不讓所愛之人牽掛,所以江裕選擇遠去,因為他不要會翠在天之靈還要為他憂心。
“阿姨還好嗎?”
“潔西卡很好。”江裕提起續絃:“她知道你不喜歡她,所以沒有來。”
“代我向阿姨說聲對不起,以前是我任。”芝蘋氣若游絲,但她的笑容卻沒有斷過:“我想有個弟弟或妹妹來疼,爸——你還可以再生個…”江裕搖首:“爸只有你這滴血脈,早在娶潔西卡的時候我就和她協議過,不再生兒育女,爸不想因為其他的孩子而疏忽了你,所以爸結紮了。”
“爸!”芝蘋訝:“這怎麼可以?”
“爸對不起你媽,常讓你媽傷心,唯有專心照顧你才能告你媽含笑九泉,可是…爸是個失敗的父親!芝蘋,你說,是誰傷你的,爸就算傾家蕩產也要和他周旋到底!”
“爸。”芝蘋在壓下傷口的噬痛後才又接下去:“你看我像是被人欺負嗎?”江裕怔仲,的確,芝蘋從沒如此酷似慈寧,慈寧的認天知命不會在一個受冤委屈的人身上看見。
“傷是我不小心的,不礙事。”芝蘋指指無識:“爸,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他,女兒早死在路邊,他姓吳,單名識,識字的識。這三個月來都是他在照顧我,還為了我連家也不能回,我們可要好好補償人家。”江裕真誠地執起無識的手,當他一身憂傷地抱著芝蘋按門鈴時,他就由他的眼神中得知他對芝蘋用情很深。
“吳先生,謝謝你。”無識何時視過人類的
恩?他
回自己的手:“我只是做我該做的。”
“爸,識哥。”芝蘋將兩個男人的視線拉回:“我想出院。”
“不行,你的傷口還在血,必須住院。”芝蘋沒有告訴江裕,她的傷口永遠不會止血,只是重申:“我要出院,待在醫院會讓我虛弱至死。”
“不許亂說話,我的女兒壯得很,還得給我這個老頭子送終,不會有事的!”芝蘋不想和父親爭,看向無識。
“你要去哪?”無識清楚,就算將她五花大綁,她也會逃出醫院,倒不如送她去,況且,宇劍的創傷對人類而言過於強大,沒有藥可以使它收口,與其待在醫院供人研究,不如讓她自由。
“我想去海邊。”芝蘋魂牽夢繫的地方:“我想去那個小漁村看海。”江裕愁於女兒傷勢,正想反駁,就聽無識以不容置否的口吻說:“好,我帶你去。”事後,江裕還是找不出他何以沒有開口拒絕的原因。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他抱著她來到她指路的小漁村,時間恍似停留在這座不知名的小鎮,芝蘋此刻的思,是安詳的。
江裕在女兒的要求下回去,芝蘋不再是令他頭痛的丫頭片子,而是看開了浮世聚散的女人,江裕很寬,卻怎麼也掩不住臨去的傷悲。
無識放芝蘋自己走,雖然時值炎熱的夏季,但芝蘋卻裡了一層又一層的冬衣,因為失血的她體溫不易維持,再來則是她腹部不淺的傷口,還依舊以一定的速度溼濡繃帶棉衣。
兩人一前一後地在沙灘上踱步,留下一條迤邐的腳印,太陽高掛東隅,毫無考慮地散播它的熱情,頗似從前的江芝蘋。
“沒有變,這裡還是沒有變。”海風鹹腥,吹拂著漁村的氣息,在此瞬息萬變的都市叢林的範圍裡,已經鮮少有持久的物景,而漁村樸實且悠適的步調,恰是芝蘋向來的追尋。
“如果我死了,我要把骨灰撒在此處的海里。”芝蘋左手扶著腹部,右手代替髮飾固定與風起舞的髮絲,她的側臉雕琢出全然靜謐的氣質,透過陽光的投影,落入無識的瞳底。
無識沒有駁應,因為他也作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