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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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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他們在唱戲。這是雲寄桑看到這一幕的第一個覺。曹仲在唱戲,羅諳空和洪擴機也是。三人表面的一團和氣下,卻是明槍暗箭的魍魎心計。只是不知這齣戲演到最後一幕時,是喜劇,還是悲劇?

曹仲等人一邊說著話,那少年李鍾秀便一邊在彼得身邊翻譯。老神父連連點頭,向曹仲深深一躬,一長串的番話脫口而出。正當眾人不明所以時,李鍾秀淺笑道:“神父說,曹門主是當世之才,若真得朝廷重用,那是大明百姓的福氣,也是上帝的福音。神父還說,他會替門主祈禱,讓上帝保佑門主。”他的聲音清脆優雅,只是帶著幾分淡淡的脂粉氣。

曹仲笑道:“替我謝過彼得神父,就說我若真能入朝為官,定會將上帝的福音傳給更多的大明子民。”

“我記得夫君大人從來都是拜老君的,何時又信起上帝了?”一個清冷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雲寄桑望著那個婷婷而入的身影,心跳頓止。墨黑的長裙,蒼白的臉龐,如瀑的長髮披垂至足邊,正是他昨天在瀑布邊看到的黑袍女子。她的裙袂隨風旋舞,疾如黑煙,渾身散發著幽冷的氣息,彷彿剛從黃泉歸來。那種氣質,那個語氣,正和他噩夢中的身影一模一樣。她是來找我的嗎?雲寄桑的口一陣痙攣。一隻溫暖的柔荑伸過來,握住了他冰冷的左手,是卓安婕。

“喜福,儂咋麼了?”明歡抬起頭,脆生生地問。

“我沒事,真的。”雲寄桑搖了搖頭,深一口氣,平靜下來。

“照雪,你來了。”曹仲面帶微笑,起身相

原來她就是曹仲的正梅照雪。雲寄桑放鬆下來,最近自己的心越來越亂了。案下,卓安婕的手傳來淡淡的溫暖,讓他捨不得放開。彷彿放開她的手,他便會沉淪在永恆的黑暗中。

梅照雪冷冷望了他們一眼。當她看到雲寄桑時,驀然一震。兩個人的眼神撞在一起,幾乎是同時,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眼眸深處的黑暗。

羅諳空起身介紹“師母,這位就是我跟您提起過的雲少俠,他是…”

“你也可以看到的,是麼?”梅照雪望著雲寄桑,突兀地說。

“什麼?”羅諳空一臉茫然。

場中沒有人明白她在說什麼,除了雲寄桑自己。

是的,我可以看到。雖然失去了六靈暗識,不過自己對於那個由黑暗與死亡構成的世界卻更加銳了。每個人的心中,都有那樣一個黑的世界。而他,便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些盤踞在心頭的黑暗。可是,她也可以麼?為什麼?難道她和自己一樣,有過極為恐怖的經歷?

“照雪,不得無禮,這位是大明雙傑之一的雲寄桑雲少俠,這位女俠便是他的師姐卓安婕卓女俠,大名鼎鼎的別月劍。”曹仲忙道。

明歡忙舉起小手,自我介紹道:“囡是明歡未!喜福的明歡未!”梅照雪望著她的小臉,冰冷的玉容出了一絲暖,隨即向雲寄桑道:“我記得,雲少俠是公申前輩的高足吧?”

“不敢,家師正是公申衡。”梅照雪深深凝視著他,緩緩道:“都說雲少俠得公申前輩的真傳,博聞強記,穎悟絕倫,每每可破窺暗秘於管豹之間,果真如此麼?”雲寄桑自謙道:“那都是江湖傳言,在下不過喜歡關注些末節細行,以此推情度理而已,算不得什麼高深的學問。”

“見微知著,察一切;隔山觀海,明見萬里。若連這都算不上高深,那還有什麼學問稱得上高深?”梅照雪淡淡地道。

“夫人過獎了。”

“有云少俠這樣的人來我傀儡門作客,真是敝門的大幸…”梅照雪盈盈一禮,也不多話,徑自進內堂去了。

大幸?梅照雪這話說得好生古怪,難道說,她希望我在這裡能發現什麼…雲寄桑不由向曹仲望去,卻見這位傀儡門門主面沉如水,顯然心中恚怒至極,而汪碧煙和羅諳空的神也都頗不自然。一時間,場中的氣氛因為梅照雪的一句話而變得微妙起來。

“天不早了,不如我這就帶雲少俠他們去阿簧那裡,看看他在不在。”還是汪碧煙心思活泛,開口打破了冷場。

曹仲顯然也沒有心思會客了,頷首道:“去吧,諳空也一起去,幫阿簧拿捏一下。”羅諳空點頭應了。雲寄桑起身告辭,幾人一起出了千絲堂。

剛一出殿門,卓安婕便伸了個長長的懶:“這地方陰森得很,騾子,你每天都要到這裡問安,倒要記得多穿些,小心著了風寒。”羅諳空哭笑不得,只得道:“四師弟的院子在正東,我們這就去吧,想來還能在他那裡蹭頓飯吃。”不過一炷香的工夫,一行人已到了張簧家的院門前。

和羅宅比起來,這裡的幾間青磚瓦房就樸素多了。花園內除了幾棵老松,也沒有任何花草,這張簧定是個極為低調的人。

羅諳空上前叩門,卻無人應答。他又喊了聲:“四師弟,有貴客到訪,還不出來客!”屋內依舊寂靜無聲。

羅諳空臉微變,輕輕推門,門應聲而開。他毫不猶豫,邁步進屋。雲寄桑和卓安婕對視一眼,也跟了進去。

汪碧煙腳步稍慢,落在後面,進屋後見羅諳空皺眉而立,忙道:“怎麼了?四師弟呢?”

“四師弟不在。”

“我當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呢。汪碧煙鬆了口氣,拽了個繡墩坐下,”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想必是他有事出去了。放心,阿簧就是個屬蝸牛的,離開這殼兒久了就活不下去。我們先在這幾等著,過會子他就回來了。”羅諳空點了點頭,卻依舊皺眉不語。

見房內諸般擺設都樸實無華,甚至有些簡陋,雲寄桑便知這張簧在門裡也是個不得意的。這樣一個人,羅諳空為何要殫竭慮地幫他?僅僅是為了拉攏人心麼?想起昨晚的情形,他不由皺了皺眉。

卓安婕卻沒想那麼多,在一邊沒心沒肺地逗著明歡,一大一小玩得甚是開心。雲寄桑笑了笑,見案上鎮紙下壓著薄薄的一本書,便隨手出翻開,入目的卻是一篇經文:唵唆羅修哚羅修修羅哚波吒華吒真靈吉帝吒麻陀…

他自幼便博覽群書,知道這是道家的祭煉心咒。據傳這咒文為道家秘法。施法時用白米六粒,書“滅罪超升”四字後,蓋以金書玉篆,再以青靈訣對米虛書,同時不斷誦唸此咒。若是白米放光,則可消除罪孽,生入人天。雲寄桑自然不信此道,正要將書合上時,卻見頁邊另有人用硃筆寫了幾個小字:“丁酉年四月,試之,不驗。”字跡飛動優美,卻和昨晚那本上的批註一模一樣。匆匆翻開首頁一看,果然也有“無心”的藏印。這個“無心”究竟是什麼人?為何他要研究道家的滅罪密咒?倉房中那個傀儡眼中的字又是什麼意思?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案上。幾摞書籍的縫隙中,似乎有細小的閃光。他挪開書籍,幾個細小的銀珠迅速滾動開來。他用手指輕輕一捻,放到眼前細看。

這是…水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