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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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伐踏得大些，光要直視敵人啊，就是這樣，用力刺過來！”

“哇！”在刀劍碰撞之間黃往一旁閃去，在反身攻擊前腹部卻被猛烈一撞，結果整個人就有如拋物線般地被人打到後頭的山茱萸叢裡，疼得他連爬都爬不起來。

“怎麼這麼輕易就倒了，一點都沒有男孩子的樣，難道舒梅爾那傢伙吝嗇到連飯都沒有讓你吃飽嗎，小鬼？”眼前壯碩的男子一腳橫過了黃所掉落的劍，伸手一拉就將他一把抓起，剛毅俊朗的臉上充滿著豪放不羈的神態。此人名為裡克歐，在整個靈界裡，有著與第一文官舒梅爾齊名的地位。

裡克歐身為武官的統率，身高七尺的他了儼然就像株巨木般，在孔武有力的身軀上是一頭紅如火焰般狂傲的短髮，用金的髮箍隨意地往後攏去。高直拔的身材、全身結實有力的肌，是整個靈界裡最驍勇狂傲的戰士，然而這樣的人，在面對舒梅爾時卻完全無聲無力。黃記得當舒梅爾請他教導自己有關防身技能時，曾得來一頓悻悻然的抱怨聲，說了些“如我堂堂一介武夫絕不幫忙帶孩子”等等的話，但在舒梅爾杏眼一瞪之後，裡克歐竟然就乖乖閉上嘴巴教起了他，那曾令黃十分地不可思議。

“拾起劍我們再來一次，你左手的力道太弱，真正的勇士可要雙手皆用啊！”

“是。”

“今天就先到此為止吧，裡克歐！你們已經練得超出時間了。”舒梅爾不知何時出現於一旁，茵綠的翅膀正微微地收拾著。而裡克歐一看到舒梅爾便興奮地丟下了黃，快步朝著他的方向跑了過去。

“啊，阿梅，既然來了就乾脆過來陪我玩玩！自從六十年前那次與你手後就從未比試過了，好歹也給我這個手下敗將一個雪恥的機會啊，不然算什麼英雄好漢！”

“不了！我對於你那如怪物般的蠻力可敬謝不，不過你對希爾克斯下手得要輕些，若他再傷了我可不饒你。”

“哈哈哈你在說什麼笑話，我對這小鬼可是溫柔得很呢！小鬼你說是不是啊？”裡克歐說著，便一掌揮來重重打在黃背上，痛得個站不穩地往前跌入了舒梅爾的懷裡，而後者怒眼一瞪，就頭也不回地帶著他走了，留下一臉無辜的裡克歐只能在後頭“阿梅阿梅”地叫個不停。

舒梅爾帶著黃走向了裡殿。

沿途上落葉松、赤松、栗子樹、橡樹的葉子落滿了一地將小徑染成一片咖啡橙的顏，微風吹來時穿過鳶尾草群發出沙沙聲響。被湖塔村人丟下溪谷的他，轉眼間也在靈界待過了一個季節的時間。

在舒梅爾的待下，宮裡的女官們都對黃十分地照顧，不但不在乎他外表的缺陷反而還非常地寵愛他，這常常讓從小就被欺負慣了的黃到非常地不習慣。

他不懂為什麼靈們會對他這麼好，這令他到有些無所適從，不過後來他知道靈們對他的情是同情，而此時的他最需要的也只是同情而已。

同情比憎惡來得好，也比什麼都沒有來得好。

記得當舒梅爾將他給瑪莎及雅莉絲時，她們一見他瘦不拉嘰的模樣就拼命地拿蜂、酪、甜餅及圓麵包不斷地喂他吃，飯後還有香甜的橙與梨子、西米汁和冰涼的甘茶，那令從來沒有吃過樹薯以外的東西的黃原本凹陷無神的雙頰總算是長了點似地鼓了起來。而她們不但替他準備了潔淨的衣衫，也將他糙枯黃的頭髮梳齊後仔細地束起，使得黃看起來比以前健康且有神多了。

而黃天生的好格也讓人喜愛。他時常跟在瑪莎後頭在夜晚裡點上燭火，幫雅莉絲拍掉跑到身上的蜘蛛，而當女官們卷著由蠶蟲吐出的絲球時，他則在一旁唱著她們所教的詩歌，而瑪莎也總會在睡前給他一杯牛，然後輕輕地趕他上。那是一種和善，安穩，受人疼愛的覺，令他到溫暖，也加倍地珍惜著周遭的一切。

待他身體復原後，他便跟著舒梅爾開始學習有關靈界的事物。

靈的世界是神奇、夢幻又不可思議的。

環顧周圍的巨木，黃知道每株上頭都有它的靈。咖啡綠的枝椏上攀附著小小的藤花，每當風一吹時就像招手般地向他們擺動。而每一朵花中也都有靈存在，它們小小的、有著大大的雙眼，透明的如玻璃一般可愛。水的靈總愛濺起珠波引人們的注意，土的靈則總是忙著收陽光進行分解，直到夜晚才會好好入眠。風的靈們喜歡如遊戲般在葉子中來回穿梭著，然後將如白羽般的薄公英種子輕巧地從遠方帶來播種。

而在宮殿外頭，檸檬與橙橘的香味飄散在空氣中引來許多蝴蝶、雁鳥成群在閃亮的池旁棲移休息，小浣熊將紅噗噗的蘋果丟入水中來回洗淨、野山豬們則朝著樹幹魯地磨著他們的獠齒。在這個寧靜的世界沒有紛爭，就連平時因食物而相互捕獵的動物們也都安和融聚一起。一切和穩安隨，這就是靈界。

黃深深地了一口氣，受到周遭的一切。記得身旁的舒梅爾曾向他說過:“靈們也和人類一樣每辛勤地工作，只是人類是單純地為生活而求溫飽，我們卻必需擔負起更多的責任，身為自然界的守護者，靈們是海波、是豔陽、是山風、是火炎、是暖、是冰霜、是星、是雷電…只要有生物，便有靈的足跡存在。”

“靈們是神嗎？”

“不，我們並不是神，美其名只是它在自然界的代理者，克盡我們的能力將被破壞的事物減至最低而已。”

“破壞者…是指人類嗎？”

“是的，同樣身為萬物之一的人類，很可惜學不會萬物共存的道理。不斷的殺伐、爭戮，幾千年來一直重複著同樣的錯誤卻不知悔改，這愚昧是其它任何生物絕對不會犯的過錯！而所有不善的意識由中被凝聚，因此產生了惡的力量，魔物也由此而生。記得你曾和我說過，湖塔人們苦於收成不良、天氣陰寒，這其實都是人類們自己所做的孽啊！當人類的世界充滿了惡氣圍繞，而令自然的力量無法進入時，也難怪天氣異變不是嗎？”

“然而靈們不斷修復著被人類所破壞的自然界，也總有會乏力的時候…到那時被毀滅的不止是人類啊，其它的生物也會因此而被牽連，這才是我所傷哀且惋惜的。”黃聽著舒梅爾的嘆息聲不由得難過了起來，雖然不知自己能夠做些什麼，但他還是忍不住在心裡默默下了期許，祈禱自己能有幫得上忙的一天。

走著走著，舒梅爾帶他進入了一個偌大的房間，那是靈王的圖書室。從窗帷看出，美麗的藍葡萄與綠葡萄葉圍繞著許多白的大理石圓柱叢生，在陽光打下進漾出了斑斕的青亮光澤。圖書室裡頭鋪著白的粉石，有著茵綠的翡翠相間其中，看起來非常白淨雅緻。每個壁面上裝上了樹藤製成的櫃架，放滿了許許多多各式各樣的書籍，而張張圖紙也被細麻繩紮起安穩置於畫筒中。室與室之間相隔的小石階上佈滿了鮮的綠蕨，剛下過雨的空氣中散發出了葉子獨有的芳香氣味，然而令黃到不安的是，那美麗高傲的靈王現在就正在裡頭。

在如海波般蔚藍的髮絲下的是美的五官，高而直的鼻、冷豔的薄使得王有股說不出的英俊。此時的他正優雅地斜靠在一張像是用雲朵和天空融合而成的天藍躺椅上，手裡翻閱著一張張的詩稿。雖然知道王的圖書室裡來免不了會碰到王，但在黃的心裡頭還是百般不願意，他總記得眼前這美麗又尊貴的人是多麼地冷酷無情，又是如何輕視與嘲笑自己，想到這裡，黃就覺得隱隱不安，頭也因此垂得更低。

舒梅爾向王報備了一聲之後，就逕自將黃帶到了後頭的藏書庫中，而王就有如一隻慵懶的黑豹，自顧伸展著四肢，連看都懶得看他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