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花落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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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之四那一年的冬天,我們正要從丹娜麗芙島搬家回到大迦納利島自己的房子裡去。
一年的工作已經結束,美麗無比的人造海灘引進了澄藍平靜的海水。
荷西與我坐在完工的堤邊,看也看不厭的面對著那份成績欣賞,景觀工程的快樂是不同凡響的。
我們自黃昏一直在海邊坐到子夜,正是除夕,一朵朵怒放的煙火,在漆黑的天空裡如夢如幻地亮滅在我們仰著的臉上。
濱海大道上擠滿著快樂的人群。鐘敲十二響的時候,荷西將我抱在手臂裡,說:“快許十二個願望,心裡重複著十二句同樣的話:“但願人長久,但願人長久,但願人長久,但願人長久——”送走了去年,新的一年來了。
荷西由堤防上先跳了下地,伸手接過跳落在他手臂中的我。
我們十指纏,面對面地凝望了一會兒,在煙火起落的五光影下,微笑著說:“新年快樂!”然後輕輕一吻。我突然有些淚溼,賴在他的懷裡不肯舉步。
新年總是使人惆悵,這一年又更是來得如真如幻。許了願的下一句對夫來說並不太吉利,說完了才回過意來,竟是心慌。
“你許了什麼願。”我輕輕問他。
“不能說出來的,說了就不靈了。”我勾住他的脖子不放手,荷西知我怕冷,將我捲進他的大夾克裡去。我再看他,他的眸光炯炯如星,裡面反映著我的臉。
“好啦!回去裝行李,明天清早回家去羅!”他輕拍了我一下背,我失聲喊起來:“但願永遠這樣下去,不要有明天了!”
“當然要永遠下去,可是我們得先回家,來,不要這個樣子。”一路上走回租來的公寓去,我們的手緊緊握著,好像要將彼此的生命握進永恆。
而我的心,卻是悲傷的,在一個新年剛剛來臨的第一個時辰裡,因為幸福滿溢,我怕得悲傷。
不肯在租來的地方多留一分一秒,收拾了零雜東西,滿了一車子。清晨六時的碼頭上,一輛小白車在等渡輪。
新年沒有旅行的人,可是我們急著要回到自己的房子裡去。
關了一年的家,野草齊膝,灰塵滿室,對著那片荒涼,竟是焦急心痛,顧不得新年不新年,兩人馬上動手清掃起來。
不過靜了兩個多月的家居生活,那上午在院中給花灑水,送電報的朋友在木柵門外喊著:“echo,一封給荷西的電報呢!”我匆匆跑過去,心裡撲撲的亂跳起來,不要是馬德里的家人出了什麼事吧!電報總使人心慌意亂。
“亂撕什麼嘛!先給籤個字。”朋友在摩托車上說。我胡亂簽了個名,一面回身喊車房內的荷西。
“你先不要怕嘛!給我看。”荷西一把搶了過去。
原來是新工作來了,要他火速去拉芭瑪島報到。只不過幾小時的光景,我從機場一個人回來,荷西走了。
離島不算遠,螺旋槳飛機過去也得四十五分鐘,那兒正在建新機場,新港口。只因沒有什麼人去那最外的荒寂之島,大的渡輪也就不去那邊了。
雖然知道荷西能夠照顧自己的衣食起居,看他每一度提著小箱子離家,仍然使我不捨而辛酸。
家裡失了荷西便失了生命,再好也是枉然。
過了一星期漫長的等待,那邊電報來了。
“租不到房子,你先來,我們住旅館。”剛剛整理的家又給鎖了起來,鄰居們一再的對我建議:“你住家裡,荷西周末回來一天半,他那邊住單身宿舍,不是經濟些嘛!”我怎麼能肯。匆忙去打聽貨船的航道,將雜物、一籠金絲雀和汽車託運過去,自己推著一隻衣箱上機走了。
當飛機著陸在靜靜小小的荒涼機場時,又看見了重沉沉的大火山,那兩座黑裡帶火藍的大山。
我的喉嚨突然卡住了,心裡一陣鬱悶,說不出的悶,壓倒了重聚的歡樂和期待。
荷西一隻手提著箱子,另一隻手搭在我的肩上向機場外面走去。
“這個島不對勁!”我悶悶的說。
“上次我們來玩的時候你不是很喜歡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