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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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對著敵人吐苦水、傾訴心裡的煩惱，著實令人到有些詭異，但偏偏律景鳩羅就是懂得叶音的真正心聲，也確實能夠安撫她的情緒。

她氣豐族害死父王，一般人只會教她要記得這個教訓，後好復仇，再不然便是要她節哀順變。

但律景鳩羅卻是安她，問她心裡是否有著突然失去至親的哀傷、孤單，以及恐懼。

她有些訝異，卻也心口一震，因為這確實是她一直放不開仇恨的原因。

她只是希望有人能像從前一樣，給予她宛如父王給她那般的安心、陪伴的親暱滋味，因為她要的不是忍耐，亦非復仇。

她成天口口聲聲嚷著要為父王完成遺願，才對得起父王，這點在火國自然只會被視為孝親的表徵，誰也不會開口反對，但又有誰知道，這句話她喊得有多心虛？

不，火國上上下下從來沒人質疑過她，卻也讓她更加分不清自己心裡的吶喊，究竟是為了父王，還是為了她欺騙自己？

而律景鳩羅卻是安撫般地問她，比起完成那個臨死遺願，她更在意的，是不是因為在臨死前，父王惦記的唯有家國大事，卻沒有她這個獨生女？

如果她印象最深刻的是這點，那就表示，她並不在意復仇，她出兵為的不過是希望代父王完成遺願後，父王的心思就會重回她身上。

聽著律景鳩羅這異於常人的說法，叶音再一次被說服了。

因為她的心裡，確實有那麼點怨懟，對於父王臨死前甚至沒有半句關懷她的話語，或是為她到心疼的憐惜而到心酸。

而今…雖然這個心願已無法實現，因為即使她打敗懷國，父王也不會重回她身邊，讚美她是個乖巧的女兒，但是在未能釐清自己的真心前，除了復仇，她甚至不知道該怎麼辦才能安撫自己慌亂的心。

反覆的糾葛錯亂思緒，造就這一場戰事，可追溯源，問題不過是因為她的寂寞、她的空虛與恐懼。

她的女王身分令她無法坦然地吐這些心情，也造成她期望的落空，至於她內心的衝突與矛盾，火國內無人能懂。

但是…律景鳩羅卻非空口說白話，他是確實地深入了她的內心…

不管她堆砌多少聽來冠冕堂皇的好聽說詞，律景鳩羅總是不帶反駁、不帶勸誡，以極為安撫的話語，將她埋藏在心裡的痛苦挖掘出來，甚至為她裹傷包紮，給了她一個可以安心傾訴與得到憐惜的去處。

所以，這可說是她頭一次有機會打從內心面對自己吧！

拋去漂亮的安話與客套話，源源本本地正視自己的心情後，她發覺，父王去世雖已七年，但她卻是直到此刻，才有父王死去的實在。

甚至，她也明白自己的任與妄為，究竟為的是什麼，那些心緒上的矛盾，又是從何而來。

這覺，就像是有人將她肩上的重擔挑走了一半，讓她這回大哭過後，真的能夠打從心裡放鬆下來。

一邊受著背後傳來的暖意，叶音抹抹哭花的臉頰，哭紅的雙眸，哭聲漸歇，而暖意卻跟著竄上心頭。

許是同病相憐的情境，讓叶音對律景鳩羅多了分認同，所以心裡也興起了一分親切之情。

看來，律景鳩羅可不是個光會打仗的將軍，否則他哪會如此體貼她這個敵國的女王，甚至還安她？

鼻子，叶音縮著身子挨在律景鳩羅的背後，在被他安撫之後，她對他的成見似乎也跟著放下了，取而代之的，是原本對他的欣賞，以及純粹的傾慕之意。

其實撇開打仗的敵我之分，她並不是真的討厭律景鳩羅，剛才會跟他大吵，都只是因為情緒難解，但如今少了那份糾纏不清的憂傷後，她卻是越來越喜歡這個華京戰神了。

在火國當了七年女王，她見過不少人品好，武藝也高明的男人，身邊不乏有人為她談親事，更有人大膽對她這個女王示好，希望能夠與她結親，好成為火國的國王。

可不論那些男人在火國的地位如何，家世又有多高，外貌又有多英，她卻從來沒看上任何人。

但此刻，這個僅是將寬背借給她，卻毫無半句好話，只是為她守護身後的男人，卻令她得到無比的輕鬆、滿足，讓她安心…

這可說是過去從來沒人能帶給她的覺。

就連最瞭解她的堂兄鐵竟，分明與律景鳩羅一樣是個大男人，心思也沒律景鳩羅這般細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