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曹夫人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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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傻,總相信好人有好報,相信舉頭三尺有神明,如果讓她選擇,她肯定要我佈施救人,用做好事來紀念她,不會要我用鮮血來祭拜。
“你走吧,永遠不要讓我看見你,不要讓我想起你對阿觀做的壞事,否則,我怕會控制不住自己…殺了你。”齊穆韌甩袖,恨恨而去。
剎那間,過去情誼湧上心底,何宛心下意識想去拉住他,卻發現自己能夠抓住的,不過是一縷輕煙。
說不出的滋味在口翻騰,這一刻她明白自己失去他了…那個寵她、護她、愛她的齊穆韌,那個她胡鬧任時,會將她擁入懷的齊哥哥…
心一陣強烈收縮,說不明白的疼痛在口氾濫…
“小姐,走吧,大皇子還在等咱們。”槿香輕聲提醒。
是的,她還有大皇子,那個會對她軟言語、無比溫柔的大皇子。
車伕嘴裡輕聲斥喝,甩著馬鞭不停向馬**,馬揚蹄飛快奔馳。
顛簸的馬車載著曹夫人和孫姨娘前往皇宮,曹夫人手裡緊緊攥著齊穆韌給她的信,心底七上八下,又是歡喜又是驚疑。
終於,她還是忍受不住好奇,偷偷地打開密封起來的書信。
曹夫人既懷疑這是齊穆韌要陷害穆風的密信,也擔心那是皇帝測試穆風的東西,她猜過各種可能,卻怎麼都沒想到,那竟是封齊穆韌自請罪罰的書信。
他在信裡表示自己並非王爺的親生孩子,多年來,非王爺骨血的他卻承襲爵位,心裡過意不去,他懇請皇帝將爵位傳給王爺真正的親生子。
曹夫人無法置信,齊穆韌怎會有這番舉止,她把信再三讀過,逐字尋找有沒有什麼字面下的意義,依她的認知,誰會這樣慷慨,把下的骨頭給吐出來,何況那可是個世襲的王爺爵位吶。
從小到大,她對齊穆韌做的惡事,多到罄竹難書,他雖沒挑明說破,卻總是用看透一切的冷淡酷冽目光面對她,嚇得她神魂俱裂、猜忌不已,他知道她做的每件事,除了…神醫師傅給的藥。
她不知道神醫師傅是打哪兒來,但他會算命斷運,他說齊穆韌殺戮太多,若讓他繼續留在世間,定有更多人受害,而首先受害的,便是最親近的家人。
藥下了,神醫說齊穆韌只能活五年,說他會斷子絕孫,娶親多年,他果然沒有子嗣,所以他頂多再活兩年就會死,她原想耐心等待的,等著心心念唸的爵位落到穆風頭上。
誰想得到,他竟會親手寫下這封信?
她琢磨、她盤算,她把所有可能全都想過一回,最終,決定相信齊穆韌寫這封信,是真心不要爵位的。
她要穆風拿著信求見皇上,可穆風膽小怯懦,打死不願意進宮。
他甚至勸她“孃親,我們這樣平平順順過子不好嗎?有二弟的功勞,皇帝才會善待咱們家,我和四弟出門,打著靖王府的名義,誰不高看咱們兩分。
“倘若王爺的頭銜落到兒子身上,他邊關作亂,母親捨得將兒子送上戰場,捨得兒子用命去拼搏這樣一份榮耀?”真是沒出息,他骨子裡怎麼就沒有他親爹的硬氣?爵位是老王爺拼搏得來的,留給親生兒子是天經地義,怎能教一個外人得利?!
穆風死活不肯去覲見皇上,身為母親的她只好為兒子出頭。
“夫人別擔心,皇上既然肯接見您,定是心裡有了數,說不定那個雜…齊穆韌已經在皇上面前透了訊,這幾,明月樓那邊忙著呢,裝箱裝籠,東西一箱一箱拉出去,擺明了要搬家,他連王府都不要,顯然也看不上王爺這個頭銜。”孫姨娘說道。
看不上?他看不上的東西穆風卻連要都不敢要,果真是她把兒子給養壞了嗎?心底有幾分沉重,曹夫人回答:“早知道葉茹觀對齊穆韌有那麼大的影響力,何至於拖到如今。”齊穆韌為葉茹觀跪在御書房,之後拒絕上朝、與皇帝槓上一事,外頭傳得沸沸揚揚,槓完了皇帝、對上大皇子,所有人都在暗中猜測,大皇子與葉茹觀之死有關聯。
“夫人,那已經不重要了,如今這封信在咱們手上,皇帝也同意見您,咱們要想的是未來,而不是過去。”孫姨娘勸道。
“我明白。”曹夫人點頭,臉上帶起幾分笑意。
她是漸入佳境,子越過越暢心了呀,柳氏一走,她接回中饋,而信箋在手,穆風將接下爵位,多年夢想終於變成事實,她應該心安,這一切,都是冥冥間老王爺在天上庇佑的嗎?
曹夫人與孫姨娘進宮,等了將近兩個時辰才見到皇帝。她們雙雙跪在養心殿裡,低著頭,不敢抬眼亂瞄。
皇帝沒讓她們起身,只讓她們呈上書信,信的內容他讀過了,但他更在乎的是:信已經被人動過手腳。
她們再仔細,他也看得出封套被人拆開過的痕跡,筆跡是齊穆韌的沒錯,但這兩個賊婆子竟然敢將齊穆韌要呈上的信拆開,光是這一點,就足夠讓他狠狠地借題發揮。
這封信讓他聯想到阿觀的話。
有沒有可能,他們心底對老王爺深愧疚,尤其在他將世襲爵位傳給齊穆韌之後?
因為愧疚,所以不當東宮太子,連靖王爺這個頭銜也不想要?
他不說話,望著跪在堂下的曹夫人和孫氏,凌厲目光在她們身上剜過一道又一道,毒婦呵,她們對齊穆韌、齊穆笙做過那麼多“好事”怎還敢覬覦齊穆韌的東西?
那拜訪姜柏謹,姜柏謹將齊穆韌、齊穆笙小時候的艱困處境說了,他才曉得曹夫人心腸竟是如此兇狠。
看在皇兄面子上,當年她用媚藥加害自己和姜羽卿一事,他硬了,沒想到,她對兩個孩子下手一樣不留情面,若不是姜柏謹的維護,他無法想象齊穆韌、齊穆笙如今會是怎樣一副淒涼景況。
好得很,今天是她們自己撞上門來,他就新仇舊恨一起把帳算一算。
“你們說,齊穆韌、齊穆笙不是老王爺的親生子,可有憑證?”皇帝道。
“當年王爺出門六個月,回府時,姜羽卿已有三個月身孕,這種事還能有假。”曹夫人回答。
以前不敢說,是死無對證,如今齊穆韌有信為憑,她有什麼不敢講的。
“那麼當年你趁老王爺不在家,下媚藥害姜氏一事,是老王爺沒同你計較,還是他始終被矇在鼓裡?”什麼!皇上怎麼知道她下藥?
曹夫人心頭一凜,嚇得猛然抬頭,對上皇帝的眼睛,不看方罷,這一看,她倏地倒一口氣,明白了!她終於明白了,多年的謎團在此刻解開…
為什麼人人都說那對雜種像老王爺?
老王爺和皇上本就是兄弟,雖說他們像老王爺,可他們更像眼前這位啊…清楚了,當年送信進府、喝下那壺藥茶水的男人是皇帝!
她害的不只是姜羽卿,還有皇帝和老王爺的兄弟情吶。
難怪皇太后對齊穆韌、齊穆笙加倍憐惜,難怪皇帝對兩兄弟特別看重,難怪皇帝會越過嫡子將爵位留給齊穆韌,難怪老王爺至死都咬緊牙關,心底再恨,也從不說他們的出身…
她想不通的事,在看見皇帝時,全數清明…
皇帝淡淡一笑,很好,她懂了,清楚當年自己犯下多麼愚蠢的罪。
曹夫人頹然癱倒,皇帝怎能不怨她恨她,怎能還把爵位傳給穆風?
此刻她死心了,只想留著一條命回到王府,她發誓,從此吃齋拜佛,再不理會朝堂諸事,但求一生安穩。問題是,皇帝會給她這個機會嗎?
“皇、皇上,臣婦有罪!”曹夫人想起什麼似的,猛然磕頭,重重的一聲,敲響地面。
孫姨娘不解曹夫人的舉動,卻沒那個勇氣抬眼看皇上,只覺得自己一顆心幾乎要撞破口跳騰出來。
皇帝冷笑,沒錯,毒害皇帝、謀害皇嗣,她犯下的罪便是死過千次萬次都不為過,留著她一條狗命,是看在皇兄面子上,沒想到她的心那麼大,還敢到他面前爭爵位。
他不說話,任由曹夫人在腳下不停磕頭,多年的恨,怎可能因為幾個磕頭便輕易消除。若不是她,他與哥哥深厚的情不會被破壞,兩人之間起了嫌隙,若不是她,齊穆韌、齊穆笙怎會受苦受難,幾次差點兒死於非命,這女人死不足惜!
“夠了!你終究是朕的皇兄所看重的女人,便是心底有怨,朕也不能對你怎樣。何況這封信,確實是齊穆韌的手筆,看在齊穆韌的面子上,此事,朕允了。只不過朕記得,皇兄好像有兩個兒子,是穆風和穆平對吧,朕該將爵位傳給哪一個呢?”他惡意地看向曹夫人和孫姨娘,他等著看孫姨娘自己以嫡庶之別,將齊穆平給刪了去。
但孫姨娘咬緊牙關不鬆口,雙手動得微微發抖,她強忍下滿心歡愉,想著:是啊,皇上不重嫡庶、卻重能力,否則之前也不會傳位給齊穆韌,比起膽小怯懦的穆風,穆平要聰明能幹得多。
曹夫人聞言卻是心驚膽顫,皇帝不動自己,卻讓別人來對付她,好狠的心。
“這樣吧,王爺必是福澤綿厚之人方擔得起,你們就耐心等等,看穆風、穆平這兩個兄弟誰的母親活得久一點,便可斷定誰是福厚之人,屆時,朕就把爵位傳給他。”全身一陣痙攣,顫慄竄入心頭,曹夫人嚇得全身縮繃,一道黃湯竟然自兩腿間下,她咬緊牙,卻止不住那股幾要將自己淹沒的驚恐。
見她如此狼狽模樣,皇帝心滿意足笑道:“王順,擺駕福寧宮,朕要去同母後談談靖王爵位的傳承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