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十九回不生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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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見於童在鏡子的反映中皺著眉頭踱來踱去,幾次要硬衝出去卻又遲疑退縮,他還聽見於童的詛咒和咕噥,還有在地上那把青靈似的劍,青意猶盛於那柄十彩幻的劍。
“我還沒有真正的幹她,我怎能放過她!”他狠狠的啐了一口,披著頭髮,赤著身子,狠狠地說:“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你!”冷血已不大能分辨得出他說的是誰了。
因為小刀已逃出門外。
他已放下了心。
他的意志力已開始潰散。
他又慢慢滑入池中,只剩下鼻孔還冒在水上。
他現在唯一不放心的是:──小刀還沒有逃離四房山。
她為什麼不逃。
她為什麼不走?
──當一個人已渾然忘了自己的安危,老是惦念著另一個人的時候,這說明/顯示/發生了什麼?
(屋外的人,到底想要做什麼?──攻進去?還是逃開去?)三缸公子已不能再等了。
他的氣已經盈滿,並開始宣洩。
他決定要發動“御劍之氣”他長一口氣。
遠處象有人在井裡垂下了一個木桶。
他把話喊了出來,在月夜裡溶溶漾漾的問了開去:少年時悲壯的歌,唱到了中年,會不會成了輕泣?
小刀還沒有在留下與三缸公子並肩作戰/想辦法使溫約紅和冷血也一起逃走/她自己逃下山去三者之中作出選擇,已聽到溫約紅這個由衷由心、由肺由腑裡轟轟隆隆發出的問題──然後她聽到極其尖銳的迸裂聲,在那荒屋裡乍然發生,就象是三千五百六十一隻碟子同時碎裂,四百一十三張刀鋒同時割在鐵砧上,另外就是一聲狂吼!──屋裡那隻禽獸/魔鬼/不是人的人,究竟遭遇了什麼事?這個問題,到底問出了什麼來?
小刀在屋外,聽得見,看不見。
冷血在屋裡。
他只有眼和鼻子,浮在水面──所以他還是看到了:這情景。
在“房”裡的青劍陡然急起,似有人縱一般,掠起一道青光,急刺於童,於童急閃,但劍芒大盛、青氣狂熾,屋內的鏡子驟然一齊迸裂,千百道碎片,一齊向薔薇將軍──這時候,外面那磅磅礴礴的語音,象在大風裡的悲歌,在問道:青年時悲壯的歌,唱到晚年後,是不是成了喟息?
問到了這一句,連劍也陡然碎裂,化作千百道針細而銳的青光,全打在於童的身上!
冷血身子大都在水面以下,池比屋裡的地面低,所以,那些碎裂的鏡片才不著他,而都向薔薇將軍。
薔薇將軍是在一所四面密封、四面都是鏡子的屋裡。
唯一能出去的門和窗口,都布了劇毒!
薔薇將軍除了發出一聲狂吼,他還能做什麼?
聽到那一聲狂吼,三缸公子喜形於。
然後,一切都靜了下來。
冷月無聲。
花香無語。
溫約紅以氣運功,以聲御劍,迸發了那一記“碎劍”後,他再也壓制不住毒力了。
他人發著火一般的高燒。
但五臟卻象浸到冰窖裡。
他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去,為的只有一個目的:擊倒敵人。
──現在房靜靜的,敵人,究竟傷了沒有?死了沒有?
溫約紅還想吩咐小刀快逃,但嗡動,卻無聲。
──這才發覺:他已沒了氣、失了聲。
屋子靜靜的。
冷月下,那座屋子靜靜的。
屋子裡的敵人,是死了?還是活著?究竟自己要進去屋裡瞧瞧,還是就在這兒等個水落石出?溫約紅想:死,或者生,都總好過這一回不死不生!
──生便生,死就死,與其生如死,不如死中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