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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一個給打爛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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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們之間,殺人不需要膽量,”大將軍說:“只需要力量。”他一拍掌,部下即拖出一個人。

這人已不像是一個人。

他全身都是爛的,他的手指甚至已爛得只剩下了指

但最爛的還是他的臉。

蔡戈漢身經七百五十一戰,一眼便看了出來:那人全身上下,是給人活生生“打爛”的——爛得幾乎就跟一隻落地的瓷碗沒什麼兩樣。

“他是誰?”蔡戈漢問“幹什麼?”驚怖大將軍笑了。

他難得一笑。

他不笑的時候令人驚怖,笑的時候更令人驚悚。

“…是…曾副總盟主…要…我…殺…你…”這全身給“打爛”的人一見大將軍笑,全身就像爛到了心肺,大小便一齊失控瀉了出來“…大將…軍…抓…到了…我…”驚怖大將軍一揮手,手下就把這人押了下去。

蔡戈漢暴跳如雷:“曾誰雄這小子!我要宰了他!我一定要——”

“好,你殺了他,副總盟主便由你或由你任命的人來幹,”驚怖大將軍充滿倦意的道:“我累了,需要有人來接班。”蔡戈漢沒料有這樣的好事,像一個不請自來的豔遇一般的遇上了他。

這些年來,他想打入“大連盟”的權力中心,還當甚是費煞思量,仍不得其門而入。

“你先去部署一下吧,”驚怖大將軍用一種相師的眼神,端詳了這個“老戰友”好一陣子,使這個叱吒三十年的“孤寒盟”盟主也有點不自然了起來,然後才道:“如果我會相術,一定會說你走桃花運了。”桃花是不是運?

——還是劫?

要是劫,為何人人都希望命帶桃花?要是運,為何桃花總是在豔中帶煞?

跟三名得力部下部署了”殺曾行動”蔡戈漢真的倦了。

他從十九多歲開始,領導“三十星霜”創立“孤寒盟”在幾次跟別的幫派鬥爭之中,他喪失了不少人手,使他不得不附攀“大連盟”為倚,但他的地位,始終屹立不倒,因為他確有過人之能。

他的“傷寒拳”獨步天下。在江湖上,人稱“百步殺人,千步傷人,萬步制人”跟他手的人,有的還沒來得及還招就受制、受傷、受死。

他拼著七傷八寒,練成了絕門絕技“傷寒拳”一面嚴格自律,他不喜、不好酒、不嗜美食、不愛玩樂,是以“孤寒盟”的“孤”、“寒”之義,也確有形容他“孤僻”、“孤高”、“高處不勝寒”的意思。

另外一個意思,許是因為蔡戈漢是粵人“孤寒”亦有“嗇吝”之意。他外號“一不拔”一向儉樸得十分離譜,家人吃飯,碗裡不許剩一顆白飯。連過年過節的“豐餚”也只不過僅可殺一隻雞,連雞頭、雞喙、雞股(就差雞——不過雞另有用途,可叫六嬸黏硬藤上當帚子),他一“口”包辦,足足吃了六天才放手。平時上街辦事,常常還要手下掏包請客(當然也包括請他)。就連他結婚那天,賀禮照收如儀,但菜餚十分寒酸,草草了事。賀客都餓得要在半路吃麵才能回家——偏是來賀的人十分之多,是以凡有蔡盟主設宴擺筵之,必有知機小販趕去附近街邊擺賣,多能撈個滿盤滿缽。

他也是不喜手下奢侈,他怕他們替他亂花錢。

可是今晚的情形卻不一樣。

一切筵宴花費,均由驚怖大將軍負責。

——花別人的錢和自己的錢畢竟是兩回事。

——一個人儉省自己的錢不見得也替別人的錢囊節省。

蔡戈漢果然不是這種人。

驚怖大將軍見他倦了,就請他喝最好的酒,吃最好的菜,直喝/吃/鬧得他又倦又累的時候,就看見了最好的女人:一個瘦小、伶仃、英氣裡帶點無依,乍看以為她是小男孩,但細看卻見她是個悽豔的小女子。

蔡戈漢看見了她,心裡就唸:我不好,不好酒,不好美食,不愛玩樂,不…可是他的花別人的錢去喝酒大吃玩女人又是另一回事!

當他醉了七分的時候,明明是三個手下心腹扶著他走,但到了房中,卻是那一張悽豔的小臉。

——她看去那麼瘦小,像個還沒完全長大的孩子。但那種誘惑力,竟比成的女人還可怕千百倍!

蔡戈漢頓時只覺有一股大樹般的力量自丹田陡然升起,這剎那間,他覺得當一隻野獸比做一個人快意。

那女子婉轉承歡,容讓他的如狼似虎。

當他覺得自己終於有了一場稱心快意的桃花豔遇,正恣肆狂歡之際,那女子“嚶”的一聲,親住他的嘴;這狂烈的動作使他好評如,乃至痙攣起來。她是那麼用力,像一條跳到岩石上的魚,終於咬破了他的舌尖。

蔡戈漢得意地笑了起來。沒有男人會因為女人在他身上得到滿足而不歡不快。他用寬厚的掌拍拍小女子瘦不伶仃的背,正說道:“…你好久沒男人了吧…”陡地,下面語音,就跟一頭象或是一隻鵝差不多一樣。

那女子霍然跳了起來。

她的臉發綠,就像她薄薄的粉臉裡都種了綠的藻。

她極快的穿上了衣服。

她穿好了衣服的時候,蔡戈漢從舌尖到鼠蹊,至少有十一處地方在迅疾潰爛,其腐爛的速度比月蝕還快。

“…想殺曾副總盟?”她湊上臉去,在燈下豔若桃李,語音卻冷若冰霜“你還差得遠哩!”說罷她閃身就不見了。

蔡戈漢喊不出、叫不得,竟連聲音都“腐爛”掉了。

他勉力爬下榻,撞在桌腳上,一陣乒另乓冷,桌上的東西跌落一地,這才聽到浩蕩的人聲,他的三個愛將——鬼發、鬼腳、鬼角在叱喝聲中衝了進來!

“——曾誰雄?!”說完這三個字,稱雄半世的蔡戈漢聲音戛然而絕,人也斷了氣。

“三鬼”幾乎來不及把他抬出房間,他的身體已爛得象一鍋打翻了的黑糯米粥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