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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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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他走遠了。

她呆杵原地,悶悶不樂的低語,“我只是覺得你像只狡猾的狐狸,又沒說你什麼,你幹嘛那麼小心眼?”跌坐在雕欄上,她縮起雙膝,支肘托腮,十指掐腫了淨秀的鵝蛋臉,瞪著方才他坐過、如今空蕩蕩的位子,依稀可以聞到一絲他衣角燻過的香氣,怪刺鼻的,竟然害她的鼻頭泛起酸意。

驀然,一陣溼意襲來。

她低頭一瞅,原來是當歸吐著舌頭,邊跳邊,拉回她不知散飛何方的心神,踢了踢腿,不搭理當歸,她心裡正煩著,思緒莫名的被他方才的冷淡以待束縛住。

他知難而退,這樣不是更好嗎?她為何要到苦惱?

“酸酸…”一陣寒意襲來,辛芙兒不僅是心底發涼,猛打哆嗦,縮起皓頸,往旁一覷,一抹白影像失的殘花東搖西晃,不過慘白的臉龐多了一絲絲陰笑。

“原來你還在啊!”她朝女鬼翻白眼,臉同樣沒好到哪兒,蒼白若雪,全身氣力象是被誰走,無打采。

女鬼飄到她的身畔,氣若游絲的說:“原來你和他是這麼一回事…”

“什麼這麼一回事?你胡扯什麼?”辛芙兒撇開頭,不理會女鬼,徑自悶煩。

“呵,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你和方才那位紅顏美少年之間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能讓第三人知道的秘密…”

“你煩不煩哪?!都跟你說沒有了,我和辜靈譽只是…”

“只是什麼?”

“哎呀!你不懂啦!”辛芙兒撓腮搔發,擺出苦瓜臉。連她自己都不明白了,一隻心願未遂的女鬼又懂什麼?

“呵…”女鬼兀自笑著。

“呵什麼呵?行行好,哪邊涼快哪邊去,別來這裡妨礙我想事情…”

“酸酸,咱們說好的,你要幫我了了心願…”

“我幾時跟你說好了?別自己亂搭話。”這女鬼的調調怎麼跟某人一個樣?這年頭陰的都在比誰的臉皮比較厚嗎?

“只要你幫我,我就教你怎麼和他和好如初,如何?”

“我幹嘛要跟他和好如初?我巴不得快些離開辜府,和他劃清界線,誰理他這隻喜怒無常、翻臉像翻書的臭狐狸?生氣最好,省得我還要白費力氣跟他鬥來鬥去,我堂堂一個白茅道傳人,一把桃木劍就能劈得他來世相會…”女鬼嘿嘿嘿的陰笑,索蹲下身子和當歸玩起你丟我撿的遊戲,留待辛芙兒徑自嘴硬,對著空氣滔滔不絕。

有人偏愛裝模作樣騙鬼,可惜,連鬼都不信。

“小,今晚輪你守夜,你可要當心了,千萬記得避開汲芳齋。”

“為什麼?那裡有什麼東西?”

“還能有什麼?當然是那個。”秉燭走在前頭的香兒放低音量,擠眉眼。

“哪個?”鄉下來的小憨愣得像木槌。

“哎喲!就是鬧鬼啦!汲芳齋曾經死過人,之後每到夜裡就會傳出啼哭聲,還曾經有兩個長工半夜上茅房,結果在那裡撞鬼。”小摀住嘴巴,嚇得臉發青,正值夜深,四下無人,說這種話本是想害她破膽。

“香兒,你討厭啦!筆意說這些話嚇唬我…”兩人嘀嘀咕咕,穿過綠蔭扶疏的中庭。

夜梟發出嗚咽,一雙銳利的金瞳在夜中炯炯爍耀。

長廊上每道楹柱設有燭臺,火光雖然幽微,一路迤邐,仍然照亮了整條廊道。

倏忽,陰風大起,須臾之間熄了數盞燭臺上的火。

縮在角落許久的娉婷身影冷不防的掩嘴打個噴嚏,的鼻尖,雙手前,忍下哆嗦,低聲咕噥著。

早知道就把睡得太死的當歸挖起來,省得她獨自一人吹冷風,牠卻蜷縮在下人鋪換的毯裡睡到翻肚,莫非她真是苦命種不成?

一陣冷風吹來,她眼角橫了一眼,撇了撇嘴,“這位鬼大姊,我是讓你去吹滅火,不是讓你把我活活的凍死。”朦朧的鬼影哀怨的回道:“是你要我一口氣把燭火滅了…”

“好好好,你說話就說話,不要死去活來的拉長著音,雖然我是見怪不怪了,可是這辜府是集天下大陰之地,你這種說話方式讓我渾身發,瞧,疙瘩都冒出來了。”辛芙兒來回摩挲手臂,不過抱怨歸抱怨,順從長久以來練就的銳天,梭巡過婢女所指的方向,雙眼微眯,暗暗思忖。

“酸酸,現在你想怎麼做?”女鬼問道。

辛芙兒彎動嘴角,比向院子東邊,象是從中悟出了些許眉目,“我們上汲芳齋一探究竟。”

“不好吧…那裡不是鬧鬼嗎?”女鬼的臉越發慘白。

辛芙兒眉角橫吊僵抖,若不是夜太深,還能清楚的看見她的額頭暴浮數條青筋。到底是哪來的天兵大頭鬼,自己是鬼,居然怕起同類?

“大姊,你也不差啊!要比陰森、哀怨、纏人,你樣樣行,怕什麼?”她冷笑的說。

“酸酸,你真懂得怎麼夸人…”女鬼嘿嘿的笑著。

辛芙兒失笑,無言以對。怎麼近來碰上的鬼不是黏呼呼,就是少筋?饒了她吧!再這樣下去,往後遇上厲鬼,真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不理會連是褒還是貶都搞不懂的鬼大姊,藉著夜遮掩,毋需躲躲藏藏,她步履靈巧的越過兩座院落,來到重門深鎖的汲芳齋,蛛網密佈,飛塵漫天,加上久無燈火,果然是極佳的聚陰之地。

“糟了,門被鎖上,進不去。”辛芙兒抓握鏈,吃力一扯,這非得三名彪形大漢來才有可能強行解開,進不去等於沒戲唱。

“酸酸,算了吧!這樣是行不通的。”嫋嫋騰昇的霧白鬼影拾起枯藤,逗樹梢上的胖夜梟。

瞄了一眼閒到發慌的女鬼,辛芙兒汗如雨下,低聲吼道:“你能不能認真點?”

“我又幫不上忙。”女鬼委屈的辯白。

將一口怒氣分做三次,深深吐納,就當作積陰德,不跟她計較,辛芙兒咬緊牙,一腳踹住門板,使出吃的力氣,把比自己胳膊還要上兩倍的鏽鏈當作某人可憎的狐狸笑臉,用力拉扯…她忘不了他今轉身離去時的疏冷。

無緣無故生啥氣啊?氣死最好,明明是他自己小心眼,耳朵,居然敢對她這個救命恩人擺臭臉?!

困陷在自我冥思的辛芙兒,一時用力過重,竟然讓自己呈拋物線彈了出去。

“啊…”她驚呼出聲,腦袋空白。

倏地,寬大黑袂鋪天蓋地飛掠而來,滑過驚悸魂散的秀麗容顏,隨之覆上,矇蔽了視線,等了半天,非但半骨頭都沒摔著,寒直豎的嬌軀還穩穩當當的躺在一堵牆內。

她怔忡的回神,耳畔傳來悉的嘻笑聲──“三更半夜,辜家貴客不在房裡睡覺,卻在鬧鬼紜紜、荒廢已久的汲芳齋裝神鬼,酸酸,我看你是技癢了吧?”撥開衣袖,轉頭瞪著俊美的笑臉,辛芙兒悻悻然推開護衛自己不受半點傷害的頎軀,神比見到鬼更難看。

“辜靈譽?你不是很氣我嗎?為什麼要幫我?”他扯好袖口,沒了白裡的清冷,又恢復先前笑鬧不休的姿態,狐魅勾人的笑道:“我擔心你呀!你的心腸太軟,我怕你一個閒著又幫起別人,屆時報恩的人太多,幾時才能輪到我?”

“你…你看得見她?”她指向坐在樹梢擺盪不定的一縷幽魂,確定他淡淡的睨了抱著夜梟招手的女鬼一眼,當下錯愕極了。

“當然。”他頷首。

“這麼說來,白裡我和她的談話,你都聽得一清二楚?”

“嗯。”辜靈譽咧嘴一笑。

“那你幹嘛裝作視她如無物的樣子?”她咬牙低吼,順便送他幾記白眼。

“我不想招惹太多是非,在辜府,即便我是高高在上的少爺,可是耳目眾多,我的一言一行依然受到嚴密監控。”他貼近她的耳朵,壓低聲音,“別忘了,有一班大內高手夜不休的跟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