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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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夏繪溪又一次在這片海灘上漫步的時候,金和藍,十分的煦和。她微微仰著頭,望向碧空和雲絲,記得有一位畫家說過,天空的澤,是永遠無法用顏料調出來的。此刻,或許該換一種說法,即便窮盡了人類的語言,都無法描述出那種湛藍的心曠神怡。
因為熱,身上略有些汗溼的意,她坐在沙灘上那塊石頭上,有些茫然的想:這算不算自己這小半輩子以來,做的最不靠譜的一件事呢?
著海邊初生的朝陽,她給彭老師打電話請假,又向教學秘書請假,最後合上電話,側頭問裴越澤:“你在想什麼?”他並沒有看著她,最後回她:“沒什麼…在想你為什麼願意和我一道出來?”她笑,卻沒有把心底的想法告訴他。其實昨晚的時候,哪怕是一個陌生人邀請她結伴出去散心,自己衝動之下,大約也會答應的吧。
海鷗的叫聲由遠及近,淺淺的掠過白海,又盤旋著離去。
阿姨在遠處向他們招手,招呼他們去吃早飯。
起居室的電視開著,晨間新聞的女主持神氣:“下面是一組財經新聞…”
“最近深受制藥門困擾的crix集團於昨天發佈了一則簡短的公告,承認集團名下的製藥子公司將被安美集團收購…”夏繪溪的手輕微的一顫,看了對坐的裴越澤一眼。他持著那杯牛,彷彿沒有聽見那則新聞,表情亦是一動不動。
躊躇了片刻,夏繪溪放下手中的碗筷,對阿姨說:“我吃飽了,謝謝你。”她不再看裴越澤,轉身上樓,每往上踏一步,心境就改變一分,裴越澤的種種,蘇如昊的種種,只在那一刻,恍然大悟了。
好比有人說的頓悟,這就是頓悟麼?
門口有輕微的響動聲,夏繪溪回頭,裴越澤閒閒的倚靠著門,眸中有一分漫不經心,更多的卻是探究。
整個房間都有著安寧靜謐的氣息,桌邊的花瓶中散亂的了幾支並不緻、甚至不知名的小花,而她的手邊,攤著一本書,翻開數頁,紙張在清風中輕柔的起伏,彷彿是素的蝴蝶上下翩躚。
她在漫天陽光中,衝他輕輕一笑:“來找我聊天麼?”他不答,只是走近她,拿起了那本書。
翻到的那一頁,他只掠到那首詩的名字:《會唱歌的鳶尾花》。
裴越澤的眸愈加的深稠濃澤,彷彿有一股力道在上下的翻攪,而他只是竭力維持著平靜的表層。
“我妹妹…她最愛的就是這首詩…”裴越澤輕輕的說,在她身邊坐下來,修長的手指合上書頁“真巧。”似是勾起了無限的回憶,他的手指不自的一遍遍摩挲著書本的頁腳,最後抬起眸子望著她,目光中滿是溫柔:“是不是女孩子都喜歡這樣的詩?”夏繪溪嘴角邊浮現淡淡的苦笑,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閉了閉眼睛,額角的青筋若隱若現,語氣中有著輕微的敷衍:“是啊,真巧。”他的眼神倏然恢復了清銳,含笑望著她,慢慢的說:“你來這裡,是為了躲避蘇如昊吧?還有…你不好奇,他和我之間的關係麼?”驟然聽到這個名字,夏繪溪的手指微微蜷起來,掐進了自己的掌心,又慢慢的放開,平靜的說:“不是。我不想知道他的事…”他依然用那種目光端詳她,嘴角的笑愈發僵硬:“那你…”
“我來這裡,只是因為自己想要來。”她以不容置喙的語氣打斷他,只是嘴角的笑容卻依稀有著刻意的掩飾和不自然。
如同窺見了她的心浮氣躁,裴越澤的手指輕輕的在桌面上敲擊,目光卻是柔和的:“你…又有幾分瞭解到了自己的內心呢?”以往她對他說話的時候,總是無限的篤定和鎮靜,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耐心而溫柔。
這一次,卻角互換,夏繪溪垂著睫,彷彿並沒有聽見他這句話。
裴越澤看著她的神態,臉頰微紅,側臉柔美,忽然嘆了口氣,起身要離開。
“裴越澤…”她忽然喊住了他,有些慌張,又有幾分突兀“你妹妹,究竟是為了什麼自殺?”俊美的側臉有片刻的失神和黯然,裴越澤最後開口的時候,又似有無限的悔意,又清晰如同此刻他的表情:“是我,她太緊了吧?”她動了動,微微揚起眉梢,最後卻依然言又止。
“還有,蘇如昊肯定能找到這裡。你…想清楚了。”這一句話讓她渾身一顫,不可抑止的抬頭望向窗外的海景。
空曠而飄渺壯麗的景,天地間那麼大,可是原來,能藏起心的地方,永遠只有那麼一點而已。
裴越澤並沒有說錯,上次自己被強行帶到了這裡,於蘇如昊來說毫無線索,他依然在第二天就找了過來。更何況這一次,自己用過他的信用卡,也用自己的身份證登機,他不會不知道自己去了哪裡。
傍晚的時候,一個人坐在沙灘上看退,聽到身後嘎吱嘎吱有人踩著沙粒而來,她以為是裴越澤,並不回頭,只是笑著說:“這個時侯的景最漂亮。”正是明暗接的時候,白天,黑夜,融在這短短的片刻時間裡,像是墨跡慢慢的沾染上雪白的素絹,順著紋理一點點的洇暈開,最後的漸變潤澤而疏淡。
那人在她身邊坐下,依然沉默。
微卷起輕柔的一陣氣息,拂在夏繪溪的身上,她一怔之間,就反應過來。
那麼悉,那麼溫淡,只能是他,不會是別人。
夏繪溪覺得自己的身體忽然如同被海風凍住,又因為緊張,微微的蜷得緊了一些,只是眼睛始終望向前方,不敢偏側哪怕一絲一毫。
她穿了件棉白的裙子,及膝,膝蓋一下的小腿在空氣之中,纖細卻不失圓潤。上身簡單的披了件淺橙的針織衣,因為縮起了身體,更顯得肩胛單薄。
蘇如昊卻彷彿沒有注意到她的躲避,只是默然將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又替她緊了緊領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