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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我的天下我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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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很難說。”苗訓煞有介事地說“說是吉祥之兆嗎?固然是不錯,但說是不祥之兆,也未嘗不可。”楚昭輔哈哈大笑,說苗訓胡說八道,一種事物,就是一個徵兆,主吉就說主吉,主兇就說主兇,不可能模稜兩可,既說主吉,又說主兇。

苗訓神秘地說:“這就是天命,你看見天空的兩個太陽,先消失的那個太陽應驗在幼帝身上;留下的那個太陽應驗在點檢身上。對於幼帝來說,這是不祥之兆,而對於點檢,則就是吉祥之兆。這一個徵兆,豈不是兩種結果嗎?”楚昭輔問道:“什麼時候應驗?”苗訓活靈活現地說:“天象已現,應驗就在眼前。”兩人一邊說,一起走下山坡,各自歸營。

沒過多長時間,天空出現兩個太陽,一個陽光燦爛,一個即將墜落,燦爛的是都點檢、墜落的是幼主的謠言,迅速在軍營中傳開。

點檢的中軍帳裡走出了兩個人,一個是郭廷斌,他是趙匡胤的親信,一個是趙普,他是趙匡胤的隨軍掌書記。

郭廷斌出了中軍帳,回自己營中打個轉,然後騎上快馬,向汴梁方向絕塵而去。

趙普出了中軍帳,四處轉悠了半天,不時找人聊上幾句,有時是神秘兮兮,有時是慷慨昂,他走到哪裡,哪裡就是一片騷動。

3、陳橋兵變都押衙李處耘的帳篷裡,都指揮、江寧節度使高懷德慷慨昂地對大家說:“當今皇上還是一個小孩子,我們拼死拼活地去衝鋒陷陣,掙下的汗馬功勞,誰人知道?不如應天順人,先立點檢為天子,然後再去北征。”李處耘說這是件大事情,必須先稟明都點檢後才好執行。好在點檢的親弟弟趙匡義也在軍中,叫他先去摸摸底細,看點檢的意思如何,再作處理。

眾人馬上找來趙匡義,向他說明了情況。趙匡義建議先同掌書記商量。大家找來趙普。趙匡義將情況向他說了一遍。

趙普對大家說“點檢作天子”之事已在軍營傳開,各營將士都齊集在營門口,甚至有人聲言,如果點檢不肯即位,大家散夥各自回家種田去。

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李處耘見大家說得差不多了,就請趙普拿個主意,趙普似乎有成竹,向大家說出了自己的安排,然後手一揮道:“今天夜裡安排停當,明天早晨就可以行事,到時點檢即使不允,可就由不得他了。”天剛矇矇亮,眾將衝著中軍帳高呼萬歲。守門衛兵制止說,點檢還沒有起,請大家不要高聲喊叫。

有人對衛兵說,今天大家要擁立點檢為天子。只見趙匡義撥開眾人,徑直走進中軍帳,告訴趙匡胤,說眾將在帳外等候了一夜,立點檢為天子,即擁立趙匡胤做皇帝。

“這怎麼可以?”趙匡胤推辭道“眾將圖富貴,陷我於不義,這情有可饒,你是我的親弟弟啊!怎麼可以這樣做呢?”趙匡義回答道:“話不能這樣說。古有明訓:‘天與不取,反受其咎’,請兄長不要顧慮重重。從前曾有老僧贈兄偈語,內有‘兩重光,囊木應讖’,這兩句話,現在已經應驗,有何不可為呢?況且,三軍歸心,都說點檢如不從我們之言,情願回家種田。如果將士就此散去,兄長豈不是成了有罪之人嗎?兄長不妨就做了天子吧!”趙匡胤似乎還是有些猶豫不決,於是說道:“等我出去看看,再作打算。”趙匡胤剛剛走出帳篷,眾將齊聲高呼:“三軍無主,願擁戴都點檢為天子。”

“不行!不行!”趙匡胤推辭說“大家還是選有德的人來當天子吧!”正在這個時候,高懷德手捧了一襲黃袍,上前就要披在趙匡胤的身上。趙匡胤正穿上這襲袞龍袍時,突然有一個人擠上前擋在他們兩人中間,衝著高懷德說:“怎麼了?你要陷都點檢於不義呀?”這個人正是趙匡胤的親弟弟趙匡義。

“我怎麼是陷點檢於不義呢?”高懷德衝著眾人問道“點檢為天子,是人心所向,你們說是不是?”

“點檢為天子!點檢為天子!”眾人異口同聲地大聲喊叫。

趙匡胤先是一愣,心裡想,剛才是你請我出來做天子的,怎麼突然又出來搗亂了?略一思索,恍然大悟,立即衝著眾人一拱手道:“事關重大,怎麼能夠如此倉促?況且,我世受國恩,怎麼能夠妄自尊大,做這種不仁不義之事呢?”趙普大聲說道:“天命所歸,人心所向,明公如果再要推辭,反而是上違天命,下逆人心。如果要為周家著想,請以後善待幼主、優待故後就是了。這樣,也算是善始善終,不負先皇。”說到這裡,眾將士將趙匡胤擁上馬。

趙匡胤還是不放心,拉住馬的韁繩,對大家說:“我有號令,你們大家都聽從嗎?”所有的人都跪下了,齊聲答應願意服從命令。

趙匡胤又說:“太上皇和恭帝,我當北面事之,你們不得冒犯;京城的各位大臣,都曾和我同殿為臣,你們不得欺凌;朝廷的庫藏、百姓的家裡,你們不得侵擾。這些,你們都做得到嗎?”眾將的回答是三個字:“做得到!”趙匡胤正道:“如果服從我的命令,以後必有重賞,否則,不但要按軍法從事,還要禍及兒,絕不寬貸。”眾將全都拜伏於地,聲稱願意服從命令。

該走的過場都走過了,趙匡胤在眾人的簇擁下,準備率兵返回京師,正準備派人去通知先鋒官慕容延釗,不想慕容延釗已經率領部隊返程了。

趙匡胤馬上命令楚昭輔、潘美兩人先行回京,潘美的任務是將“點檢為天子”的事情通報汴梁的宰相們,楚昭輔則是去安頓家人,以防有人渾水摸魚,害了家人命。兩人領命,帶上人馬飛馳而去。

陳橋兵變,趙匡胤黃袍加身。看似一場兵變,細想起來,卻是一個天大的陰謀。理由有:其一,明明是率兵出征,怎麼又自行返回?此後也沒有這次外敵深入的記載,有可能從頭開始,外敵入侵的消息就是假的。

其二,本來,眾將找趙匡義是叫他去向趙匡胤說明眾將擁戴他為皇帝這件事,趙匡義請趙普來,也是這個意思。然而,兩人本就沒有進帳向趙匡胤說明情況,而是直接安排大家守候到天亮,待趙匡胤出帳,見面就呼萬歲。趙匡胤並無驚訝之,誰敢說,他不是有成竹呢?

其三,行軍途中,哪來現成的黃袍?即使現做,就是用紙糊,也要費一番功夫,何況這是天下第一服、皇帝的袞龍袍啊?如果說這件袞龍袍是真的,那就不是現做的,而是事先有人準備好了。

陳橋兵變的整個過程,就像是在做戲,諸多疑點,不得不使人要問一個為什麼?如果說是一場戲,誰是導演?誰是主角?雖然各人心裡似乎都有數,也只能是憑著蛛絲馬跡去揣測,誰也拿不出證據。

4、回師汴梁汴梁城的皇宮裡,符太后已經知道了陳橋兵變的消息,她傷心地責問宰相範質,說趙匡胤是他推薦的,怎麼在陳橋驛發動了兵變。

範質也是有苦說不出,敷衍了幾句後,藉口去勸說趙匡胤,便身出了皇宮。

符太后也著淚返回後宮。

範質退出朝門,正碰上右僕王溥,上前握住王溥的手,叫苦不迭地說:“倉促之間遣將,竟然出現了這樣大的亂子,這都是我們的過失,該如何是好?”王溥閉口無言,忽見他臉痛苦之狀,口中傳出呻之聲。範質關心地問:“王大人怎麼了?”王溥看著自己的手,痛苦之狀不減反增,範質一見,慌忙鬆手,並連聲道歉。原來,範質因緊張過度,手握得過緊,指甲深深陷進王溥手背的皮中,已經滲出血來了。故而使王溥疼痛難忍。

正在這時,侍衛軍副都指揮使韓通慌里慌張地從宮中出來,見範質、王溥二人站在那裡說話,焦急地說:“叛軍就要到了,你們怎麼還有閒心聊天呀?”範質憤然說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京城之中,還有軍。你們趕快進宮請旨,調集全城兵馬守衛,再傳檄文到各鎮,命令各鎮節度使趕往京師勤王。鎮帥之中,也有忠義之士。如果他們連夜趕來,協力討逆,不愁叛賊不滅。”範質說叛軍馬上就要進城了,叫各鎮節度使勤王,那是遠水救不了近火,說了等於沒說。

“那你們就去請旨,我去召集軍。”韓通說罷,匆匆忙忙地走了。

範質與王溥正在猶豫,忽見各自的家奴飛馬來報,說叛軍前隊已經進城,請他們快回家去。二人聽到這個消息,哪還管什麼請旨不請旨,一溜煙地各自跑回家去了。

趙匡胤率大軍返回汴梁,把守城門的石守信、王審琦早就得到郭廷斌送回的指令,立即打開城門,放下吊橋,接大軍入城。先頭部隊的首領王彥升,率領鐵騎,一馬當先衝進城,在大街上正好與韓通相遇,大叫道:“韓侍衛,快去接駕!新天子到了。”韓通大罵道:“接什麼鳥駕!哪兒來的鳥天子?你們一班叛軍,大逆不道,你們搞清楚,我韓通可不是叛逆之人,等著吧!我一定要率軍消滅你們。”說罷,穿小道飛馬趕回家去。

王彥升也是個情殘暴之人,哪裡受得了這樣的惡氣,聽到韓通的叫罵聲,氣得三尸魂暴跳,七竅孔生煙。拍馬緊追上去。韓通跑到自家門口,正叫門,不防王彥升驅馬趕到,手起刀落,將韓通砍死在門口。王彥升見韓通已死,一時殺得起,索闖進韓通的家裡,將韓通一家老小七十餘口殺得乾乾淨淨。然後再去接趙匡胤。

趙匡胤率領大軍,從明德門入城,命令將士一律歸營,自己回到點檢衙門。

5、受禪帝位軍校羅彥瓌等人擁著範質、王溥來到都點檢衙門。

趙匡胤見了他們,痛哭泣地說:“我受世宗厚恩,被大軍到這個地步,真是無顏以對天地啊!”範質正答話,王彥升突然拔劍在手,厲聲喝道:“天下無主,大家議立點檢為天子,哪個再有異議,或者不從命者,請先試試我這把寶劍。”王溥嚇得面如土,連忙伏地跪拜,範質也是一個聰明人,心知大局已定,如果想改變這個事實,那無疑就是找死。生命對於每一個人來說都是唯一的,死了就不能再生。識時務者為俊傑,範質也是個識時務者,連忙跟著跪下參拜新的主子,衝著趙匡胤口呼:“萬歲!”趙匡胤連忙下階扶起兩人,好言撫一通。範質便問他如何處理幼君。

“請幼主效法堯禪舜之事,將皇位禪讓給點檢。”趙普代為回答說“以後善待於他,絕不負周室。”趙匡胤補充說:“我已經下令軍中,對於太后和幼主,任何人不得侵犯,我對他們永遠以臣禮事奉,絕不食言。”範質、王溥雖然是宰臣,但都是一介書生,刀架在脖子上,哪敢說半個不字,戰戰兢兢地說,願意效勞,接著準備去安排受禪儀式。

趙匡胤也對他們允諾,只要他們辦好了事,絕不會薄待他們。

當天下午,範質、王溥將文武百官召集到朝堂,分左右站立。過了一會兒,石守信、王審琦等簇擁著趙匡胤從容登殿。

禪位儀式開始了,趙普突然發現,竟然沒有禪位詔書。

禪位儀式,沒有禪位詔書,這可是一個天大的笑話,不知是範質、王溥二人故意要看趙匡胤鬧笑話呢,還是慌中出亂,出了差錯。好在有一個人及時彌補了這個過失,這個人就是翰林承旨官陶谷,只見他從袖中取出禪位詔書,遞與兵部侍郎竇儀。竇儀接過詔書,展開當眾宣詔:天命所歸,推公禪位。有歸德節度使、殿前都點檢、兼檢校太尉趙匡胤,稟天縱之姿,有神武之表,輔佐世宗,南征北戰,東征西討,居功至偉。仁德歸於天地,天下紼已歸心。應天順人,效法堯舜,禪位於趙匡胤。

竇儀宣讀完畢,宣徽使引趙匡胤退至北面,拜受禪位詔書。

馬上有人上前替趙匡胤戴上皇冠,穿上袞龍袍,擁至崇元殿,坐上了只有皇帝才能坐的那把龍椅,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賀。

趙匡胤正式登基做了皇帝,從此,天下換了主人。

趙匡胤做了皇帝后,做了天下的主人,天下的事,自然得由他做主,他當了皇帝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定國號。天下換了主人,國號當然也要改一改了。因為他曾經擔任過歸德軍節度使,屬地在宋州,故取宋州的“宋”字,稱新朝國號為“宋”年號定為建隆。宋朝開國第一年為建隆元年,也就是公元960年。

第二件事是取消恭帝稱號,改封為鄭王,符太后改稱周太后;並安排人將他們從皇宮中遷出,搬到西宮去住。不做皇帝了,當然不能還住在皇宮裡。孤兒寡母從皇宮中搬出,免不了哭哭啼啼的,看起來有些悽楚,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江山都是別人的了,還能賴在皇宮裡不走嗎?即使想賴也不成呀!好在趙匡胤並無待他們的意思,還是好酒好地供著他們。

周室宗廟,仍然派人守護,按時祭祀。

然後是大封擁戴他成為皇帝功臣:石守信,歸德軍節度使;高懷德,義成軍節度使,兼任副都點檢;張令鐸,鎮安軍節度使;王審琦,泰寧軍節度使;張光翰,江寧軍節度使;趙彥徽,武信軍節度使、掌侍衛親軍;提拔慕容延釗為殿前都點檢;賜趙匡義為殿前都虞侯,因避趙匡胤匡字之諱,改名光義;趙普,右諫議大夫,樞密直學士。

範質,仍然是新朝的司徒兼侍中;王溥,仍然任新朝的司空兼門下侍中。其餘一眾攀龍附鳳的人員,大大小小,都論功行賞,給他們一個相應的官做,表示不忘功臣。

到這個時候,空空和尚的四句偈語:“遇郭乃安,歷周始顯,兩重光,囊木應讖。”全都應驗。從此以後,趙匡胤,穿上袞龍袍,住進皇宮,走入金鑾殿,坐上龍椅,安安穩穩地做了宋朝的開基皇帝,也就是後世所稱的太祖皇帝。

傳說有一個華山隱士陳摶老祖,騎一頭驢子經過汴梁,聽說趙匡胤這天受禪代周做了皇帝,高興得從驢背上摔下來,拍掌大笑道:“天下從此太平了!”說罷,從地上爬起來,翻身上驢,揚長而去。百姓聽了他這一句話,更加相信趙匡胤是真命天子,大家心裡都很高興,企盼著今後能過上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