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血濺陳家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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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耗傳到汴梁,趙炅驚得目瞪口呆,既痛恨喪失疆土,又哀悼痛失良將。當即下詔:潘美降職三級;王侁撤銷一切職務,發配金州。召楊延昭還京,任為崇儀副使,並追贈楊延玉官階。還有楊業的兒子楊延浦、楊延訓,俱授供奉官,楊延環、楊延貴、楊延彬,同授為殿直,楊氏一門,都承餘蔭,也算是告楊業屈死的英魂。
曹彬、米信等兵敗奉旨回京,趙炅詔令尚書省將他們拘起來,令翰林學士賈黃中主持審訊,責問他們違背詔令,擅自出兵。事實很清楚,審訊也只是走一個過場,處罰決定馬上就下達了:曹彬降為右驍衛上將軍;米信降為右屯衛上將軍;其餘崔彥進以下,都給予相應的處罰。
田重進全軍不敗;李繼隆所部,也是毫無損傷地撤回。兩人不加罪,並提拔田重進為馬步軍都虞侯;李繼隆為馬軍都虞侯,兼知定州。
楊業死後,代州守將出缺,代州是邊防重地,不可無將,必須另擇大將去接替空出來的位子,鎮守代州。恰逢張齊賢上書言事,深得趙炅的欣賞。張齊賢是個文臣,從來沒有帶兵打仗,趙炅竟然命張齊賢出知代州,與潘美同領軍務,鎮守邊關。
趙炅的決定,未免有輕率而自私之嫌,幸虧張齊賢雖是一個文人,卻也頗通兵法,否則,豈不要釀成大禍?
雍熙三年(986年)冬,契丹主耶律隆緒,與其母蕭太后率兵十萬,以耶律休哥為先鋒,再次興兵南侵。
瀛洲部署劉廷讓(原名劉光義,因避皇上之諱,改名廷讓),得知契丹兵又大舉來犯,同邊將李敬源、田重進等聯絡,集兵十萬,沿海北進,乘虛襲擊契丹老巢。
耶律休哥不愧為契丹良將,他早就提防了宋兵乘虛而入這一招。沿途派出大批探騎,密切注視著宋軍的一舉一動。當他得知宋兵已向契丹老巢潛去的時候,立即在沿途險要之處,設下埋伏,等待宋兵入甕。
劉廷讓等人率領宋兵到了一個叫君子館的地方。當時是數九寒冬,天寒地凍,士兵們的手都凍腫了,無力張弓。
耶律休哥所率的契丹兵都是北方人,耐得住寒。他之所以選擇這個時候南侵,就是有點欺負南人不耐寒。正當宋兵在凜冽的寒風中哆哆嗦嗦地行進時,耶律休哥率領契丹兵突然從山後殺出來。
劉廷讓等慌忙指揮宋軍敵,怎奈朔風冽冽,黑霧沉沉,兵士們凍得連武器都握不住,哪裡還能與契丹兵戰鬥?契丹兵個個如出山猛虎,宋兵如凍僵了的小綿羊,勝敗立見,宋兵大敗。
契丹兵能耐寒,更仗著一股銳氣,將劉廷讓和他的部隊團團圍住。劉廷讓臨出發時,曾分兵給李繼隆,令他為後援。偏偏李繼隆帶著兵馬退回去守護靈壽,並不曾率兵往救。
劉廷讓等待援兵不至,只得同李敬源、田重進率領宋兵冒死殺開一條血路突出重圍,在突圍過程中,李敬源、田重進兩人身負重傷,墜馬身亡。劉廷讓也只帶數騎殘兵突出重圍。
耶律休哥打了勝仗,率領契丹兵進攻雄州。
雄州刺史賀令圖是最先奏請趙炅北伐的人,這是個典型的貪功生事、無勇無謀的人,得知宋軍在君子館打了敗仗,料知雄州是契丹人下一個攻擊目標。恰在此時,耶律休哥派人持密信求見,慌說耶律休哥因功高震主,得罪了契丹主,願投附宋廷。
如此伎倆,連小孩子都騙不過,賀令圖偏偏利令智昏,信以為真,收下了耶律休哥的厚禮,還回贈了耶律休哥一份貴重禮品。
耶律休哥見魚上鉤了,立即帶兵至雄州,離雄州十里安營紮寨,派原使者去雄州城報告賀令圖,約定相見的時間、地點。
賀令圖以為這是一份天大的功勞,想連帶湯一人獨享,不同將校幕僚們商議,私自帶著數十騎人馬,出城
接耶律休哥,當他興致
地來到契丹軍營,遼兵營門大開,有人引他去見耶律休哥。耶律休哥坐在胡
之上,指著賀令圖大罵道:“你一直稱善於經營邊事,今天竟然到這裡來送死嗎?”賀令圖剛剛進來,就捱了一頓臭罵,正在莫名其妙、不知所措之時,帳內外伏兵一湧上前,將賀令圖團團圍住。賀令圖想反抗,可惜羊入虎口,哪裡還能掙脫?頃刻之間,賀令圖和帶去的數十從騎,成了契丹人的刀下鬼。
耶律休哥乘勝南驅,連陷深、邢、德三州,殺官吏,俘士民,把城中子女玉盡行掠奪,滿載而歸。
賀懷浦於楊業戰死時,已先敗死,一年中,父子皆死,當時的人都說,是他們父子貪功挑釁契丹人,才有此報。
4、張齊賢妙策敗休哥耶律休哥繼續南下,一路攻城略地,勢如破竹,聲勢浩大,直代州。
代州副部署盧漢贇見契丹兵來勢洶洶,心存畏懼,主張固守城池。知代州張齊賢不同意固守不戰的做法,他認為,契丹騎兵臨城下,驕橫跋扈,不可一世,必須用計破他一陣,殺殺他們的銳氣,這樣才能保證代州的安全。如果遼兵圍困了代州城,代州很快就會糧盡食絕,到那個時候,代州想保也保不住。
盧漢贇見張齊賢說得有理,難以反駁,只好同意張齊賢的主張。當時,潘美屯兵幷州。張齊賢派人傳書潘美,約他率兵夾擊敵兵。潘美得報後,寫一封回信叫原使帶回,信中答應準時赴約。不料送信之人在返回途中被契丹兵俘虜了。
張齊賢並不知道派出去送信的人成了敵人的俘虜,翹首以待,夜盼望潘美的迴音。時隔不久,潘美又派人送來密信,信中說,前
覆函,想必已經收到,本來應該踐約,出師共擊敵寇,無奈皇上下了密詔,命令我部必須慎守城池,不得妄自發兵,並說他的兵馬已退回幷州,不能赴約。
張齊賢並沒有收到覆函,估計送信的人途中已陷落敵手,那麼,敵人知道潘將軍要來,並不知道潘將軍已經撤退。張齊賢將潘美的信使安頓在密室裡不與人相見,重新部署退敵之策。他挑選二千兵,慷慨
昂地對士兵們說:“胡虜即將兵臨城下,氣焰囂張,今天,本將軍要率領大家偷襲敵營,幷州潘將軍早有約定,他也要率兵前來助戰,兩下夾攻,不怕敵人不退。此戰關係重大,如果敗了,代州城危在旦夕,代州一旦被圍,城中食盡糧絕,我等將死無葬身之地。”眾將士群情振奮,表示誓死追隨張齊賢,驅逐胡虜。
張齊賢又選派二百名銳士兵,每人各手持一旗幟,揹負一捆薪柴,連夜出發,悄悄趕往代州城西南三十里的獅子嶺,
上戰旗,點燃薪柴,充著疑兵,二百人奉命而去。再命步卒二千餘人,繞小道前往土鐙寨埋伏,切斷敵兵的逃路。半夜時分,張齊賢親自率領幾百騎
銳兵士直搗敵營。
耶律休哥知道宋軍要偷襲,也知道幷州的宋軍要前來支援,但他並不知道幷州潘美的援兵中途撤回之事,因此,他也令士兵人不解甲、馬不卸鞍,靜候宋兵來犯。
宋軍偷襲遼營,遼兵本就有了防備,兩人剛上火,便展開了
烈的戰鬥。宋軍是抱著必死之心前來偷襲的,因而打起仗來,人人都是拼命的打法,只顧殺敵,完全不顧自己的安危。
契丹兵雖然驍勇,但也沒有見過這種不要命的打法,一時間倒也抵擋不住。
耶律休哥正指揮部隊圍住宋軍,忽見獅子嶺一帶火光沖天,隱隱約約看到無數的旗幟搖動,疑是宋軍幷州的援兵到了,嚇得趕緊指揮部隊撤退。
耶律休哥帶領兵馬退到土鐙寨,突然又聽到連珠炮響,埋伏在這裡的二千宋兵一齊殺出,箭如飛蝗,殺聲震天。黑燈瞎火的,耶律休哥不知有多少宋軍,只得催促自己的兵士趕快逃出這個要命的地方。
這一仗,宋軍大獲全勝,斬殺契丹兵數百人,俘敵五百餘人,繳獲戰馬二千餘匹,所得器械不計其數。耶律休哥再也不敢小視代州了。
張齊賢巧布疑兵,夜襲敵營,以少勝多,全恃智謀。耶律休哥是契丹良將,此前少有敗績,竟然敗在從來沒有領兵打仗的張齊賢手下,由此看來,並不是耶律休哥百戰百勝,所向無敵,實在是宋軍沒有良將與之抗衡,致使敵人的氣焰越來越囂張。
張齊賢歸來之後,將功勞歸於盧漢贇。盧漢贇也是貪功之人,竟然照單全收,具表向朝廷報捷。
趙炅下詔褒獎。後來,趙炅得知盧漢贇並未出戰,勝仗是張齊賢率兵拿下來的,下詔處罰貪功的盧漢贇,降職為右監門衛大將軍。
雍熙北伐之所以慘敗,趙炅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他的武功遠不及太祖,卻急於表現自己,自以為是,剛愎自用,再加上秉承太祖削奪武將兵權的做法,每次出征前都要制訂作戰計劃,將士們出征,只能按既定計劃行事,而戰場上往往是千變萬化,這樣做嚴重地束縛了將領們的手腳。這也是宋代祖宗家法中的“將從中御”另外,趙炅將北伐分為三路,然而,三路軍似乎是各自為戰,沒有形成統一的指揮體系,使宋軍在戰場上很難形成配合,不能有機的配合,使三路兵馬很容易被敵人各個擊破。
雍熙北伐的慘敗,對於趙炅和整個朝廷產生了巨大的影響。一時間,朝廷上下瀰漫著一股恐遼情緒。遼闊而美麗的北方,對趙宋君臣來說,已經不再是充滿開疆拓土夢幻的誘惑,而是一個揮之不去、擺脫不掉的夢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