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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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點四十五分，周錦初怔怔地看著簡訊裡那兩個隱隱閃爍的“等我”剛剛，她在衝動之下忘了現在有多晚，發了那一通向他道歉的簡訊，卻沒想到他也還沒睡，甚至現在就要趕過來。

他，是來找她攤牌、講清楚的嗎？

周錦初坐在書桌前，雙手不安地牢握著手機。

她沒有辦法停止不去害怕，不去擔憂他是不是來找她談分手的？

這種心臟整個失去重力的覺實在太可怕…而究竟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居然已經這麼恐懼會失去他了？

他們明明是在一個和平理智的協議下進行往的，既不是一見鍾情，也沒有愛得死去活來，那麼就算分手，也不是什麼太糟糕、太痛苦的決定，不是嗎？

“我們，究竟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好不容易被理智說服的眼淚，再度威脅著要奪眶而出。

她剛才已經想清楚了，就算女魅力受到質疑又如何？就算自尊心有些受傷又如何？

既然要在一起，那麼就不能只是口口聲聲說要溝通、要包容，難道就不能為了他，稍稍改變她自己？

如果他真的很喜歡看到她打扮成新、青的模樣，那麼就算再怎麼覺得彆扭，她也應該為他辦到。

雖然她不確定自己能夠做到怎樣的地步，但她願意去試。

可是她也害怕，會不會還沒等她做出改變，符就決定不再費時間在這段食之無味的關係上了？

周錦初就這樣僵著桿坐著、等著，任憑時間分分秒秒過去。

她懸著心等著他來，卻不確定自己等來的，會是個什麼樣的結局。

‮夜午‬兩點三十五分，手機傳來了震動──我到了。

她渾身竄過一陣不知是喜還是憂的戰慄，極力定了定神，拿起手機和家裡鑰匙就往外走。

沉沉夜裡，悍馬車如同一頭矗立在黑暗中的巨獸，而站在車門邊的高大身影，在半昏半明的燈影裡，看起來更加地危險。

她不安地握緊手機和鑰匙，覺那金屬深深陷入了掌心肌膚裡，幾乎生痛。

“上車。”他深邃眸光牢牢鎖著她，低沉開口。

一見到他，周錦初反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上車之後，悍馬車緩緩駛入夜之中。

他沒有告訴她要去哪裡，她也沒有問，靜默的車內空氣裡，只聽得到彼此低低的呼聲。

最後，車子在關渡的堤岸旁停了下來。

符熄了引擎，伸長手臂向後座探去，撈取了一件咖啡的皮外套，輕輕搭在她肩上。

“穿上，外面會冷。”周錦初怔怔地望著他，一時間忘了反應。

他凝視著她蒼白的臉龐，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動手替她穿套妥當。

她心一熱，鼻子有些酸楚。

下了車，他們倆並肩走在晚風習習的淡水河畔，路燈倒映在河面上，幽幽盪漾成了一朵朵被碎了的星光。

沉默依然在他們之間蔓延著，周錦初慢慢數著自己腳下走過的每一步、每一記急促沉重的心跳。

當她終於鼓起勇氣，想先打破這片僵凝時，他也恰好在此時開口──“對不起。”她的心臟瞬間直直往下墜去，所有的勇氣全數潰散無蹤了。

“今天我不應該勉強你的，”符沒有發覺她臉蒼白，目光只是眺望著遠處，希望趕在她打斷自己前把想說的話全部說完。

“我也不該混蛋地亂髮脾氣，連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你…可以原諒我嗎？”她霎時有些懵了，不太明白，也不敢置信地望著他。

“其實打扮成怎樣都無所謂，我本來就不該依照自己的喜好去勉強你。”他終於回過頭來，眼神溫柔而緊張地落在她眸底，低聲重複問:“小周，你能夠原諒我嗎？”她痴痴地凝視著他，彷佛過了很久很久，久到他緊緊屏住呼，口幾乎快爆炸了。

“其實，打扮成怎樣真的都無所謂…”她輕聲接口道，“我也想過了，實在不該為了自己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就抹煞掉你的心意。你說得對，我年紀又不大，總是打扮得那麼成老氣，實在也不太好看。”符差點以為自己耳朵有問題，聽錯了。

“雖然那種東掉西掉，肩背的衣服我還是敬謝不，但是其他那些t恤、七分褲和牛仔裙，我都會穿，而且是每天都穿。”他還是震撼到說不出話來，呆掉的神情顯得有些可愛。

“符，我不知道我能為你做到什麼樣的地步，但是你值得我為你妥協。”也許是在夜遮掩下，一切都模糊得有些恍恍惚惚，不再需要把一切把持得那麼清晰、理智，她的心再抑不住深深怦然盪，衝口而出:“我願意為了你，改變我自己。”他眸光專注地直直鎖著她，口陣陣熱澎湃鼓動，大手微微輕顫，無比溫柔地捧起她清秀娟巧的臉蛋。

“真的嗎？你確定嗎？”他聲音低沉沙啞得幾不可聞，“我不想你委屈自己，強迫自己什麼都得配合我。這不是公事，我現在也不是你的上司，而是你的男朋友，還是以後要成為你丈夫的那個人，如果你有一絲絲的不自在和不開心，就不要自己非得為我這樣做不可。”他知道她已經很習慣自己那樣的打扮多年了，如今要變成另一種她完全不悉的形象，對她而言肯定是種不小的衝擊。

正如他也無法想象，自己變成那種溫文有禮、引經據典，每天咬文嚼字出口成章的書生男的模樣。

越回想，對於今天白天的魯莽行為，符越發覺得自責起來。

“如果你開心，我就開心。”她認真無比地凝望著他，滿眼都是他所悉的誠懇真切。

“你可以信任我的。”他眸光更加柔和，低啞道:“我當然信任你。”一如過去兩年來的每一天，分分秒秒，她都是他最信賴的好女孩。

“我也信任你。”她抬手撫過他英陽剛的臉龐，嫣然一笑，“我想，我們應該會幸福的。”

“不是應該，是一定。”在月光下，她的笑靨清甜如曇花乍綻，符心下灼熱震盪，忘情地低下頭去，深深地吻住了她。

周錦初腦子轟地一聲，雙膝發軟，幸而被他強壯的手臂牢牢環摟住。

恍恍惚惚之間，她的瓣、她的心跳，也和他的氣息、他的熾熱，融在一起。

原來這麼心跳加速、熾烈燃燒，牽掛纏繞得誰也捨不得離開誰的碰觸、溫度和滋味──就叫作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