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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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羊工們走了以後,這個地區籠罩著一片冬的沉悶的景象,就在這時,一年一度的基蘭博娛樂會和野餐賽馬開始了。這是社
程表中的一件頭等重要的大事,要持續兩天的時間。菲覺得不舒服,因此沒有去、於是帕迪開著那輛羅斯-羅斯汽車載著瑪麗·卡森進城去了。他的
子不在身邊,幫不了他的忙,這也無法使瑪麗的舌頭規規矩矩的不隨便亂講。他已經注意到了,由於某種神秘的原因,菲在場的時候,他姐姐就矮了一截,氣勢也不那麼囂張。
別的人全都去了。男孩子們被告誡要規規矩矩,否則就要他們的命。他們和比爾巴雷爾·皮特、吉姆、湯姆、史密斯太太以及女僕們一起坐上了一輛卡車,而弗蘭克卻獨自一個人駕著那輛t型福特卡車早早就去了。參加活動的成年人都要留在那裡過夜,等著第二大的賽馬會;瑪麗·卡森出於自己心裡非常明瞭的原因,謝絕了拉爾夫神父請她在神父宅邸住宿的邀請,但卻慫恿帕迪和弗蘭克接受了邀請。兩個牧羊工。湯姆和花園雜工鑽到什麼地方去了,誰都不得而知。不過史密斯太太、明妮和凱特在基裡有朋友,她們就住到朋友那裡去了。
上午10點鐘的時候,帕迪把他姐姐安頓在旁國旅館最好的房間裡,自己則下樓到了酒吧間。他看見弗蘭克站在櫃檯邊,手裡拿著一大杯啤酒。
"下一杯我來買吧,夥計。"帕迪和藹地對兒子說道。"我得送瑪麗姑姑去參加賽馬會的午餐會,如果要我在你媽不在的時候去受這份洋罪,我得有點神食糧才成。"習慣和畏懼心理的克服比人們實際想去一反多年形成的慣常行為要困難得多。弗蘭克發現他幹不出他渴望乾的事,他不能當著酒吧的許多人的面把杯子裡的酒潑到他父親的臉上去。於是,他把剩下的啤酒一飲而盡,有點兒不痛快地笑了笑。說,"對不起,爸,我已經答應到娛樂場去會幾個哥們兒了。"
"哦,那就去吧。不過這個你拿去,你愛怎麼花就怎麼花吧。痛痛快快地玩一玩,要是你喝醉了,可別讓你媽發覺啊。"弗蘭克瞪眼瞧著他手中那張藍的、皺皺巴巴的五鎊鈔票,恨不得把它撕成碎片,摔在帕迪的臉上。然而,習慣又一次佔了上風;他折起那張票子,放進他的表袋裡,謝了謝他父親。他無法儘快地走出酒吧了。
帕迪穿著他那件最好的藍西服,背心扣得整整齊齊,金錶上拴著一條金鍊和一個勞倫斯金礦出產的天然金塊做成的墜子。他拉了位他的賽璐珞硬領,看了看酒吧間裡是否有他
悉的面孔。在他到德羅海達以來的九個月裡,他不常到基裡來,但是他作為瑪麗·卡森的弟弟和顯而易見的繼承者的地位就意味著他無論在城裡什麼地方,都會受到殷勤備至的接待,人們也清楚地記得他的面孔。有幾個男人在衝他微笑著,大聲喊叫著要請他來一杯啤酒。不一會兒,他便混到那一小群興致
的人中間去了,把弗蘭克忘在了腦後。
這些子,梅吉的頭髮梳起了辮子,因為沒有一個修女情願會侍候那頭捲髮(儘管瑪麗·卡森有錢),捲髮被編成了兩條
辮子垂在肩頭,上面扎著兩條海藍
的絲帶。她穿著"聖十字架"學校學生的那套素靜的海藍
制服,一位修女陪著她從修道院穿過草坪,把她
給了拉爾夫神父的女管家;她很喜歡這姑娘。
"哎喲,這小姑娘的頭髮長得真好看,簡直和希蘭的一模一樣,"有一次神父問到她的時候,她高高興興地向他解釋道:安妮一向是不怎麼喜歡小姑娘的,並且還曾為神父宅邸與學校太近而到遺憾。
"得啦,安妮!頭髮是沒有生命;你不可能僅僅因為她頭髮的顏就喜歡她呀,"他故意逗著她說道。
"啊,哦,你明白,她是個純潔的小姑娘——哏兒的。"他
本不明白,但他既沒問她"
哏兒的"是什麼意思,也沒有對這個詞與梅吉的名字念得一樣順溜發表什麼評論。有時候,最好不要把安妨的意思
得水落石出,或者是對她的話過分注意而使她更來勁兒、用她自己的話來講,她是個能掐會算的人,倘若憐惜這孩子,他可不想聽她說她憐惜的是她的將來,而不是她的過去。
弗蘭克來了,他還因為在酒吧間仍然碰到他父親而渾身哆嗦著,他不知道幹些什麼才好。
"喂,梅吉,我帶你趕集去,"他說著,伸出了一隻手。
"幹嘛不讓我帶你們倆一起去呢?"拉爾夫神父問道。他也伸出了一隻手。
梅吉夾在兩個她所崇拜的人中間,緊緊地拉著他們的手,她真是快樂極了。
基蘭博娛樂場設在巴溫河畔,挨著賽馬場。儘管洪水已經退去六個月了,但泥漿仍然沒有乾透,急不可耐的捷足先來者已經把它踏成了爛泥塘。在綿羊、牛、豬、山水和那些第一的、無暇可指的為奪標獲獎而競爭的牲畜圍欄之外,有許多擺滿了手工藝品和吃食的帳篷,他們看著那些牲畜、糕餅、鉤針編織的圍巾、針織的嬰兒裝、刺繡的桌布、阿貓、阿狗和金絲雀。
在這一切的遠處的另一側是賽馬場,那裡,年輕的男女騎手仍正在裁判員的面前慢慢地跟著他們的截短了尾巴的坐騎,在咯咯笑著的梅吉的眼裡,那些裁判員本身看上去就很像馬。女騎手們穿著漂亮的譁嘰女騎裝,高高地坐在高頭大馬的鞍子上;她們的大禮帽上纏著一束人乾著急的輕紗。在梅吉看到一個了不起的姑娘騎著一匹鮮龍活跳的馬做出一系列難度很大的騰躍動作,並且一如開始那樣無可挑剔地結束她的表演之前,梅吉是想象不出一個人怎麼能那麼玄地騎在馬背上,戴著那樣的帽子、以比遛花蹄快得多的速度奔馳而又穩坐馬鞍、安然無恙的。這時,那姑娘
急地用馬刺刺了一下她的坐騎,碎蹄穿過
溼的地面,在梅吉、弗蘭克和拉爾夫神父的面前勒住馬,擋住了他們的去路;勾在鞍上的、穿著雪亮的黑
長統靴的一條腿脫開了,那姑娘坐到了鞍子的一側,傲然地伸出了戴著手套的雙手。
"神父!勞駕幫我下來!"他向上伸出兩手摟住了她的,她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輕巧地一轉身把她抱了下來。她的腳跟剛一沾地,他便撒開了手,把她那匹坐騎的韁繩拿在手中,往前走去。那姑娘和他比肩而行,毫不費力地大步跟著他。
"卡邁克爾小姐,賽馬你會奪標嗎?"他用極其冷淡的聲調問道。
她一撅嘴:她時當韶年,貌美容淪,他那叫人難以捉摸的、超凡脫俗的脾使她惱火。我希望能贏,可是我沒把握。霍普頓小姐和安東妮·金太太也都參加比賽、不過,馴馬我能贏,所以,要是贏不了賽馬,我也不會發牢騷。"她說話時,那圓潤的元音非常悅耳,滿口是一個經過
心培養教育的年輕小姐的妙語雋言,她的嗓音中沒有絲毫興奮的土語的良跡。拉爾夫神父和她說話的時候,他自己的聲音也變得圓潤起來,連那令人悅娛的淡淡的愛爾蘭味兒也沒有了;彷彿她把引回了他也同樣有過的歲月之中去了。聽著他們輕鬆但卻謹慎的措詞;梅吉
到達惑不解;她皺起了眉頭,不知道拉爾夫神父身上起了什麼變化,而只知道他有了變化,而且是她不喜歡的變化。她鬆開了弗蘭克的手,確實,這情形使他們繼續並肩而行變得彆扭起來了。
這時,他們來到了一個寬闊的水坑關,弗蘭克已經落在了他們的後邊。拉爾夫神父望了望水面,他的目光在閃動著。這水坑幾乎是個淺塘,他轉向了一直緊緊地和他拉著手的孩子,帶著一種特別溫柔的表情向她彎下去,這是那位小姐決不會看錯的,因為在他和她的彬彬有禮的
談中,
本就沒有這種柔情。
"我沒有穿披風來,親愛的梅吉,因此我不能當你的活爾特·雷利爵士①。親愛的卡邁克爾小姐,我相信你會原諒我的,"——你把韁繩遞還給了那位小姐——"我不能讓我最喜愛的姑娘上滿鞋泥漿,對嗎?"①英國軍人,探險家,政治家,1554?-1618——譯註他抱起了梅吉,毫不費力地把她夾在後
上,聽任卡邁克爾小姐一手捉著她那笨重的、拖到地面的裙子,一手拉著紅繩,在沒人幫一幫的情況下,濺著泥水走過水坑。弗蘭克在他們的後面大笑著,這笑聲真是火上澆油;到了水坑的對面,她馬上便離開了他們,揚長而去。
"我打心眼裡相信,要是她能做到的話,她會宰了你的。"在拉爾夫神父把梅吉放下時,弗蘭克說道。這次邂逅相逢,以及拉爾夫神父處心積慮的狠心的做法真是使他開心極了。在弗蘭克的眼中,她長得如花似玉,一身傲氣,似乎沒有一個男人會簡慢她的,哪怕是一位神父;可是,拉爾夫神父卻肆無忌憚地粉碎了她的自信心,粉碎了她當作武器來使用的娘們兒人的法寶。弗蘭克覺得,神父似乎討厭她;能討厭她所代表的所有的女人,這是一個他還沒有機會領略過的微妙而又神秘的天地。由於他母親的話刺痛了他,他希望卡邁克爾小姐能注意到他這個瑪麗·卡森的繼承者的長子,但是她卻連存在著他這麼個人都不屑於承認,縱使他身體
壯,皮膚黝黑,眉清目秀,可她的注意力還是集中到了那個清心寡慾、似男若女的神父身上去了。
"別擔心,就是再來這麼幾回,她也還是會湊上來的,"拉爾夫神父冷嘲熱諷地說道。"她很有錢,因此下個星期天她會風頭十足地把一張十鎊的票子放進教學的奉獻盤裡。"他針對弗蘭克的表情笑著。"我比你大不了多少,小夥子。儘管我從事這個職業,可我是個很世俗的人。別為這個見我的怪。就把它看作是我的閱歷所致吧。"他們已經遠離了賽馬場,走進了娛樂場裡、梅吉和弗蘭克對這個地方都很著。拉爾夫神父給了梅吉整整五個先令,而弗蘭克自己有五鎊;有足夠錢去付所有
引人的棚場的入場費,真叫人開心。這地方人群擁來擠去。孩子們四處亂鑽,睜大眼睛望著把在破破爛爛的帳蓬前那些不甚高明的、俚俗不堪的傳奇畫:"天下最胖的太太","跳蛇舞的伊斯蘭公主"("請看她怎樣惹眼鏡蛇發火!"),"印度的橡膠人","世界最強壯的男人格里厄斯","美人魚賽蒂絲"。每個棚場前他們都付錢,然後全神貫注地看著;沒在意美人魚賽蒡絲的鱗片已經黯然無光,微笑的眼鏡蛇連一個牙齒都不剩了。
娛樂場的另一頭有一個巨大的帳篷,它是如此之大,獨霸一方。它的前面有一條高高的木板走道,背後掛著一幅與走道一樣長的、象幕布似的起絨呢,上面畫著幾個居高臨下、氣勢洶洶的人像。一個手拿麥克風的漢子正在對聚攏來的人們高聲叫喊著。
"先生們,敝班是吉米·沙曼著名的拳擊班!敝班有八名世界最的拳手,哪位好漢願意上來比劃比劃,打贏了取得獎金一筆!"女人和姑娘們從聽眾中退了出去,男人和小夥子們從四面八方迅速地擁來;他們密不透風地圍擠在走道的下面,使聽眾的人數越來越多。八個拳手像古羅馬大競技場上列隊行進著的角鬥士一樣,威風凜凜地排成一行站在那裡。他們兩腿分開,雙手叉
,對著嘖嘖讚歎的人群擺開了架式。他們穿著又黑又長的緊身衣褲和背心,灰
的緊身衣從
部到大腿中部。緊貼在身上,梅吉還以為他們穿的是內衣內褲呢。他們的
前用白
的大寫羅馬字體寫著:吉米·沙曼拳擊班。他們的個頭兒全不一樣,有的高,有的矮,有的適中,但體魄都極其
壯。他們隨隨便便地相互閒談著,大笑著,好像這場面對他們來說是家常便飯似的;只見他們活動著肌腱,作出不屑於賣
的樣子。
"嗨,朋友們,誰業較量較量?"那個招徠顧客的人聲
氣地喊道。"哪一位想來比劃比劃?來鬥一場吧,贏一張五鎊的票子呀!"他敲著大鼓,一個勁兒地喊個不停。
"我來!"弗蘭克喊道。"我來,我來!"他甩開了拉爾夫神父想阻擋他的手,周圍人群中凡是能看見弗蘭克那小小個頭的人全都笑了起來,好心地把他推到了前面。
可是那個招徠顧客的人卻十分認真。這時拳擊班裡的一個人友好地伸出了手,把弗蘭克拉上了梯子,站到了已經站著八條漢子的走道的一側。"請不要笑,先生們,他個頭兒雖然不太高,但他是頭一個自告奮勇站出來的!大家知道,鬥拳不看個頭兒一要看鬥得怎樣!嗨,這位小老弟要試試身手——你們這些大高個的朋友怎麼樣,呃?來一手,贏一張五鎊的票子呀,和吉米·沙曼拳擊班的哪位拳手較量較量吧!"慢慢地,自告奮勇的人增加了。這些年輕小夥子們有些不好意思地捏著自己的帽子,望著站在他們邊上的那幫經過
心挑選的職業拳手。拉爾夫神父很想留下為來看個究竟,但終於不情願地斷定,現在再也不能讓梅吉留在附近了。於是,他把她抱了起來,隨即轉身離去。梅吉尖聲叫了起來,他走得越遠,她就越叫得響。人們都在看他們了。認識他的人太多了,這是很傷腦筋的事,更甭提這是多麼有損尊嚴了。
"喂,梅吉,我不能帶你走去!你爸爸會剝我的皮的,沒錯兒!"
"我要和弗蘭克在一塊兒,我要和弗蘭克在一塊兒!"她扯足了嗓門哭喊著,又蹬又踢,還想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