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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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一瞬間，他注意到卡蒂娜原本怒視自己的雙眼中閃過了一絲別樣的情，他知道至少對方還沒有失去理智到徹底喪失求生的願望，不過縱然是久經沙場的格魯，在面對從未遇到過的巨大敵人時也沒有料到自己的脆弱。

就在他扶起卡蒂娜，兩個人試圖朝著艙門跑去之時，眼前的甲板忽然“咔嚓”一聲巨響，一觸手猛地從中穿出，不僅瞬間擋住了格魯和卡蒂娜的去路，更證明巨大的章魚還有不少深藏水下的觸手，在對船體造成難以挽回的重創。

在格魯和卡蒂娜不得不繞過眼前的觸手之時，拿起武器的矮人戰士們開始衝回甲板。有的手持弓弩，用箭矢擊章魚的觸手。有的則拿起刀劍，砍伐穿透船體的觸手。

但即便越來越多的矮人參與到進攻的隊伍，章魚的觸手彷彿刀槍不入，絲毫不為矮人的進攻所動。

更糟糕的是，沒等多久，又有兩觸手穿破了女王勝利號的船體，再加上扒住船邊的觸手持續發力，所有人都明顯受到船體開始傾斜到最大角度，且船身吃水程度越來越深。

“再這麼下去船要沉了！”

“這傢伙太厲害了，常規武器對它不起效！”

“有沒有法師可以用雷劈它？”

“法師剛才被捲到海里去了！”

“啊！救命啊！”穿破船體的觸手越來越多，七八隻扒住船邊的觸手則讓戰船隨時翻個，再加上揮舞在空中，不斷捲走矮人的觸手，以及黑夜中章魚那龐大的頭，足以組成一幅地獄般的畫面，終於，隨著所有人一起慘叫。

原本平行海面的甲板變成了垂直，大量的矮人瞬間掉落入海，再被海中的觸手輕鬆捕獲。至於格魯和卡蒂娜，則拼命抓住遠離章魚另一邊的船邊，但身體已經雙雙懸空，隨時有可能葬身海底。

“章魚啊章魚！我卡蒂娜臨死前還帶著這麼多敵人同歸於盡，我應該謝你啊！”

“別說傻話！活下去永遠是最重要的事！”

“你這個傭兵永遠不會懂我們騎士的榮耀！與其在這垂死掙扎，我寧願自我了斷！”

“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雖然來不及找救生艇，但我還有最後的辦法！”危難之際，格魯開始念出輕易不會使用。

但威力巨大的死靈咒語血骨術。隨後那些剛剛掉落海中，並且已經溺死的矮人口中開始向外鑽出他們的骨骼，紛紛朝著格魯所在的位置飛行而來，很快便在格魯身邊匯聚成一圈又一圈的白骨護罩。

“這裡死人夠多，所以血骨術效果特別好！現在跟緊我！是生是死就看這一步了！”使出全力力氣翻過船邊的護欄，格魯和卡蒂娜的面前便是一望無際的大海。關鍵時刻，格魯一把將卡蒂娜摟緊在身旁，二人縱身一躍便跳入了汪洋大海。

而在身體跳入冰冷海水的瞬間，格魯立刻用法力將所有白骨匯聚在自己身下，組成了用人骨拼湊成的臨時“木筏”彼時風大作，慘叫震天，大章魚依然在拼命噬著殘存的矮人們，並終於將女王勝利號徹底掀翻。

而格魯則躺在因人骨足夠多而面積可觀的“骨筏”之上，同時解開了人皮的束縛，恢復了亡靈的骸骨面目。情況緊急之下他也顧不得一旁的卡蒂娜看著自己變臉而目瞪口呆，用右手一把扯斷自己的‮腿雙‬，將其中一條腿遞給了卡蒂娜。

“趁著章魚的注意力都在矮人和船上，趕緊劃！”雖說片刻之前剛剛下定決心慷慨赴死，但在求生的希望面前，卡蒂娜還是順應了求生的本能。

她也知道此刻不是糾纏格魯身份的時刻，便立刻接過格魯的骸骨腿，將其當作船槳，和身邊的格魯一起迅速划動海水，順著海的方向，朝著毫無頭緒的目標，以賭命般的執著奮力一搏。

冰冷的雨水不斷澆灌在二人的身上，赤身體的卡蒂娜即便全力以赴，也難免被凍得全身冰涼。

另一邊的格魯雖然在亡靈形態受不到寒冷，但依靠體內的法源來維持著血骨術，依然可以讓他實時受到身體在弱化，畢竟作為死靈系的中階使用者，格魯貿然使用了“血骨術”這類高階法術，對生命力的摧殘更是不可謂不大。

“那章魚距離我們越來越遠了，不過不能大意，繼續加油劃吧。”划水之中，格魯不忘鼓舞著身邊的卡蒂娜。

“你的腿骨可不像真正的船槳那麼好用，我已經拼盡全力了。”卡蒂娜幾乎嘶吼般回應，可見體力也在承受著巨大壓力。

“形式所迫只能將就了，等等…你注意看那邊，前方真的有陸地的痕跡，不過天太暗我看不清。”格魯忽然注意到遠方的海平面上似乎有些不平的輪廓。

“你說的對，我也看到了，貌似我們有救了！”同樣發現了微小的希望，卡蒂娜的語氣顯然昂了不少。又奮力划行許久後，格魯和卡蒂娜距離黑夜中朦朧的海島越來越近，相反背後的章魚早已因為距離很遠而不知所蹤。

卡蒂娜擔心章魚會突然從海底發動襲擊也不曾出現。可以說格魯和卡蒂娜命不該絕，距離生還的希望越來越大。

等到破曉時分，在海水中浸泡了幾乎半宿的骨筏終於碰觸到了海岸的邊緣，疲力盡的二人總算踩在了陸地之上，卡蒂娜的臉上難得浮現出了笑容，格魯卻實在難以繼續堅持，越級施法的副作用導致他剛想微笑，卻兩眼一黑昏死了過去。

這一次昏厥，導致本不應再做夢的格魯，竟然奇蹟般地進入了夢境。夢中一條純白的巨龍盤旋在自己的頭頂，龍體不斷散發著溫暖的光芒，龍的雙眼則持續打量著身處下方的格魯。

‘我這是…在做夢？還夢到一條如此壯美的巨龍？’沒等格魯做點什麼，白龍忽然大嘴一張，大量的聖光迅速撲向下方的格魯，原本應當治癒常人的能量，卻讓格魯在光芒之中彷彿被噬一般粉身碎骨。

“啊！”早已忘記夢境是何種模樣的格魯，自然將夢中的景象誤以為是現實，於是在夢到自己被聖光焚化後立刻慘叫著驚醒過來。海島岸邊，綠地環繞。

稀疏但翠綠的植被之間，格魯坐在用樹枝和樹葉搭成的簡陋房屋之中，意識到夢境初醒之後，好奇地打量著自己所處的地方。

“你醒了啊。”來不及思索自己昏厥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格魯只覺一利器頂住了自己的後腦。他雖然就此不敢回頭，但從聲音依然可以判斷出，身後之人自然是和自己一同死裡逃生的卡蒂娜了。

“這簡單的帳篷是你搭的？”

“對，是在你昏厥的時候做的。你應該到慶幸，若不是在船上救過我，我早就刺穿你的頭骨了。”格魯低頭看看自己，發現兩條斷掉的‮腿雙‬還未恢復，身上也依舊沒有人類的皮。

在和卡蒂娜對話之中，他暗自知了一下體內的法源，大致瞭解到自己的力還未徹底恢復，不過倒也勉強可以治療受損的‮腿雙‬，甚至能變回人類的模樣了。

“看你的樣子，應該是那群矮人畜生找來的傭兵吧，不過本體居然是人人喊打的亡靈，還是讓我多少吃了一驚。

不過說來也怪，我還沒見過你這種會做夢的亡靈，而且你的情也比一般亡靈豐富不少，這其中的奧妙，如果不想我戳破你腦袋裡的法源，最好一五一十向我招供。”雖然經歷了同生共死的逃亡，但自己畢竟剛剛參與了銀甲山之戰，是卡蒂娜名副其實的敵人。

而且還在船艙裡目睹了卡蒂娜被多名矮人輪姦，因此格魯對卡蒂娜此時的戒備並不意外，更必須擔心對方萬一衝動起來會戳破自己的頭骨。

考慮到在這陌生之地，多一個人顯然多一份力，加之傭兵本無明確的陣營立場，理智上講格魯不想和卡蒂娜繼續為敵，便在隱藏了部分重要秘密的前提下，開始和卡蒂娜相對坦誠地溝通起來。

“我叫格魯，是禿鷹團的成員，此前協助矮人參加了銀甲山之戰，還在戰場上親手擊殺了你們的團長。”格魯說道。

“沒錯，當時我看到你和團長搏，要不是有幾個矮人一直糾纏我，我本可以去協助團長，讓戰死的人變成你！”一想到戰死的團長，卡蒂娜的語氣明顯嚴厲起來“正如你所見，我的確是樂土大陸任何種族都無比厭惡的亡靈。

不過我想我和普通的亡靈區別很大，不僅因為我居然會做夢，而且我沒有生前的任何記憶，十年前剛剛甦醒便被禿鷹團收留，因為搞不清自己的前世，所以便留在團裡成為一名戰士。”格魯繼續平靜地回答。

“這麼說來你的確比較奇特，一般亡靈之所以能復生，要麼就是自己死前提前做好準備，要麼便是被他人復甦，總而言之至少不會搞不清自己變成亡靈的目的。那麼，你的死靈法術又是怎麼回事？”卡蒂娜繼續追問。

“是禿鷹團的團長陸續傳授給我的。你應該知道，雖說任何人都能學習死靈法術，但我身為亡靈，天賦自然比其他種族要好很多。這十年來，我的死靈法術大概練到了中階，加上還算夠用的作戰本領，便在禿鷹團有了一席之地。”格魯回答道。

“怪不得你用完血骨術後會昏厥，看來你的死靈系水平還不算過硬，不過…從你願意救我來看，倒還算一個熱心腸的亡靈，既然之前在海上可以互相幫助，我想你現在也不至於和我敵對了，不過話雖如此，你這把匕首還是先放在我這，天知道你會不會突然被某種巫術控制，夜裡爬起來對我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