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四十一章是蠢是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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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清的這幾番話，將他過往所發生的事情，以極短的方式敘述了一遍。只不過，正清所說的話，跟張凡之前聽梁超所說的，或者是從那些個卷宗上面所看到的，可又是有些不一樣了。

雖然說，正清所說的這些話，張凡之前都已經是知道了。但是，相比起聽著旁人敘說，亦或是看著那冷冰冰的卷宗來，聽著正清這個當事人如此道來，卻是讓張凡有了種不一樣的覺。

事情還是那些事情，甚至於正清所說的這些話，還沒有梁超，或者是那些卷宗上面記載的那麼詳細。但是正清也從來沒說過要跟張凡好好代什麼，他更多的，實際上是在說他自己的受。

而正是這些受，讓張凡到了很多不一樣的東西。一個人從一面換到另一面的原因，若是看著文字，又哪裡會有親耳聽聞來的這麼真切！而對於正清，張凡也是通過他的話，明白了一件事情。

正清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實際上如今已經很明顯了。且不管他是多麼的有才學，也不管他在京城中做庶吉士的時候，是多麼的受人矚目，甚至就連隱忍多年的徐階，都要說上他兩句好話了。更加不是他在面對權勢滔天的嚴氏**只是，那種決然和堅定。

這些，實際上全都不是正清所堅持的。他雖然能夠分得清好壞，並且人也是個好人，但是他並不是為了這些事情而堅定自己的意志。他很聰明，讀書也何有一套，人家考了那麼多年都未必能中個舉人，但是正清就考了那麼一次，鄉試、會試、殿試全都通過了，還進了二甲，可見他的聰明才智。但是，讀書也並不是正清原本就想要的。

他之所以會讀書，想要做官，實際上，是為了一個女人，就是他現在的子。在成功了一半之後，他或許覺到自己距離成功已經不遠了，所以他也就開始做一些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但是，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對抗那時候本就是不可撼動的嚴氏**。結果，雖然不算是頭破血，但是也稱得上是狼狽了。大好的前程就此斷送。

而經歷過這一次的失敗之後，再加上心愛的女子已經被其父親許配了人家，正清自然是變得別無所求了起來。所以，他也曾經打定主意，要堅持己見，在做官這條路上，堅定地走下去。

但是，誰知道，峰迴路轉。嚴嵩的突然倒臺，讓正清重新拾獲了自己的愛情。而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那條看起來莊重無比，目的是為國為民著想的大道，在正清的面前本就是一文不值。他真正想要的，是自己的女子，能夠陪伴在自己的身邊。

這說起來，實在是一件會讓人覺得笑話的事情。人言常說“美人鄉是英雄冢”周氏到底美不美，張凡並不需要評論。但是不論周氏美若天仙也好，醜如無鹽也罷，正清這個如今又在仕途上有了機會的人，若是僅僅為了這麼一個女子，斷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也斷送了自己的偉大抱負。這種事情不論是那個人看了，都會覺得不值得的。

但是，張凡卻並沒有任何想要笑話他的意思。不論是他外表上所表現出來的，還是張凡心裡面所想的，張凡都沒有任何一絲想要笑話正清的意思。不管正清的心裡面到底是怎麼想的，也不管他所做的決定在別人看起來，是如何的愚蠢。但是，這都是正清所決定的事情。而一個人的決定，一個人生平的理想，那是絕對不容許其他任何人來對其指手畫腳的，也沒有任何人有這個指手畫腳的資格。

正清，他的一生坦坦蕩蕩，雖然並沒有做出來過什麼豐功偉業，但是也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壞事。他，只不過是想要守護者自己和子兩個人小小的子罷了。這一點，他做的一點都沒有錯。他自己，也沒有必要因此而羞愧什麼。

而剛才，正清說到，他在那最冷的一次節，回到家中之時，卻是撞見自己的子，因為想要省下幾十文錢而在大冷天裡自己洗衣服，結果還的了風寒，過了好久才好。正清對此是有了很多想法，而且還下定了一個心思。

“當時我就這麼決定了。而且這一次，我沒有跟她說，就這麼幹了。”正清看了看張凡，繼續說道“不過，雖然這麼說，但是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我從來沒想過要貪瀆，因為她不讓。我也沒想過要去巴結上官，亦或是結黨營私之類的，雖然說這麼做，也並不算是貪瀆，黨群之分，我還是明白的。但是那種事情，我當真是不擅長，恐怕到時候又得罪了什麼人也說不定。

“所以我就想了個辦法。我只要自己老老實實地做官。我不求位列朝堂，也不求大富大貴，我只求生活安定，讓她不用再如此勞累。若是有些小錢，那自然是不錯了。所以，我就想這麼老老實實地做官，將來自己總會升官的。升了知州，每年就多出來十幾石糧食，二十多兩銀子。升了知府，也就是我如今，聽聞也是拖了張大人的福，我一個四品知府，如今每年都有近兩百兩的俸祿。足夠我這一家兩口子花銷的了。就算是將來有了孩子，也不成問題。

“也就是因為這件事情，我變得懦弱了起來。我想要穩穩當當地做官，我絕對不能因為什麼事情而丟了官位。我不會做買賣，也不懂怎麼種莊稼，甚至於就連這官，做的都不怎麼樣。但是一旦不再做官了，我就本不知道怎麼營生。那樣的話，她可怎麼辦！

“所以我就想，自己這麼老老實實地做官，誰都不要得罪。所以現在，我不論見了什麼人，全都是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生怕是偶然之間的得罪了什麼人，給自己找來麻煩。

“大人，說起來這種事情，倒也當真是有些奇怪了。當初，我剛剛打定這個主意的時候，雖然心裡面總是想著，為了她，只不過是做做這種事情，又有什麼困難的！不過，剛開始的時候，面上這麼做著，但是我心裡面卻是有些難受，總覺得有些不想這麼幹。

“說來也是好笑。原本我覺得，我這輩子可能就這麼彆扭著過去了。但是誰知道，這種事情，前幾次做著困難，但是做多了就不覺得了。等到三年之後，我已經完全習慣了這樣子，甚至就連想要換到以前的模樣，也都沒辦法了。只要見了人，我心裡面第一個想法，那就是怎麼才能說話客氣，讓他不會生我的氣。

“這人，當真就是如此。哪怕是嘴上還是心裡面，說的是再怎麼不樂意，但是隻要做了，多做幾次，這心裡面也就覺得這麼做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一習慣起來，那可就是什麼人都改不了的了。”而張凡，對於正清的這番話，也是認同的。人本來就是如此，那種哪怕是被關了幾十年之後再被放出來，但是卻依舊能夠堅持著自己的理想和夢想的人，並不是沒有。但是，那種人又有幾個？

大多數人，甚至於可以說是這個世界的主，不管他最初到底有什麼想法，但是到了最後，還是選擇了隨波逐這麼一條路。這是沒有什麼爭議的。

正清這麼做，錯了嗎？自然是沒有。他只不過是表現的懦弱了一些，說了一些不是自己所想的話。但是，他這麼做的目的，卻不只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這種事情，即便是說出來，也只有有一般人是能贊同他的。

更何況，正清這輩子，本就沒有做錯過任何事情。他即便是變成了今天的這副模樣，謊話連篇，不論見了誰都要低頭客氣一番。但是說到底，他本就沒有做過任何的壞事，沒有貪圖一兩不應屬於他的銀子，也沒有坑害過任何一個人。甚至於，他還靠著這種妥協的法子，拯救過不少好人的命。

這樣的一個人，不管是換了誰，又有什麼資格來指責他。

當然，張凡的目的，並不是來指責他。除了要對於正清的這種變化到好奇之外，更重要的是張凡想要確定一下他所知道的東西。

然後還有就是…

“大人。”張凡看著正清，說道“你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你就當我是同情你吧，我會給你個好安排的。只不過，如今有件事情倒是要麻煩你，是關於那個鄭陽的事情…”正當張凡說著話，正有什麼事情要詢問正清的時候，卻是被屋外傳來的陣陣泣聲所打斷了。

這聲音，讓屋子裡的張凡和正清都愣住了，只不過正清是完全愣了，而張凡，面上的表情，卻是變成了微笑。

看了看正清，張凡帶著歉意說道:“大人剛開始說的時候，尊夫人就在窗外了。但是我卻一直沒有提醒大人。想來有些事情，不只是我好奇，尊夫人更加好奇吧。哎，大人不用說了，今我找你雖然有事情，但是卻有不急於一時。想來尊夫人跟大人之見也有話要說。等到說完了，還老家大人來驛館一趟。”說完，張凡便起身離開，將時間留給了這夫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