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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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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前深山林間,有座小小的木屋默默聳立著,屋前有畦田地,初發的芽在微風中擺動,夾雜屋後間或的牛羊叫聲,溫馨的覺在這片小小的方外之境滿布。

“娘,您看我這條手絹繡得好不好?”屋內一個女孩兒手捧著完成的繡品,帶著難掩的得意向坐在灶前的母親展示著。

熬人放下手邊揀到一半的豆子,含著溫柔的笑,取餅細細端詳。

“繡得可真好,到時候,出嫁的嫁妝就不用愁了。”婦人取笑道,馬上惹來女孩的抗議。

“娘,您扯得太遠了,孩兒才幾歲吶!”女孩小臉脹得通紅,又羞又急。

“不小啦,都十一歲了呢!”婦人笑道,拉過女孩的手。

“一些大戶人家的女孩兒在這種年紀早就許人啦,要不是爹和娘隱居到這山裡頭來,現在哪還能讓你陪在孃的身邊?早就侍奉公婆去了。”一個女孩兒,陪著他們夫待在這片人煙罕至的地方,真難為小孩心了!

熬人心疼地摸摸她的頭,心裡盤算著,存在廚房灶後瓦甕的錢夠給孩子當嫁妝了,明兒個就讓孩子的爹下山去將媒人找來,雖然路途遙遠些,只要媒人的謝禮給豐厚點兒,還怕找不到好人家嗎?

“山裡有什麼不好?孩兒過得可愜意呢!”女孩俏皮地皺皺鼻頭,在聽到庭外木圍開啟的聲音時,一聲歡呼:“爹回來了!”聲音還未消散,人就已衝到窗欞旁,對著外頭的人影興奮地揮手。

熬人搖頭笑笑,拂拂身上殘留的豆屑,起身走到女孩身旁,正待開口叫喚時,屋前的情況鎖住了她的注意。

人跡鮮至的庭前,竟來了六名公差,正與丈夫談話,距離遠,聲音低沈,談話的內容聽不真切,但由丈夫愈漸厲白的神情中,一股不祥的覺在婦人心底泛開。

“你們…說什麼?”男子臉上毫無血,懷疑方才是自己聽岔了話。

“十七年前,秀氏夥同逆賊李元樵企圖篡位,事蹟敗後,先皇頒下遺詔,將連誅九族。”為首的公差取出懷中已略微泛黃的布軸,攤示在眾人眼前。

“殷雷,我們已尋你夫婦十七年,殷家就只餘你們尚未伏法,這段時間已算是閻王爺施恩,讓你們多活了這段時,請別再讓我們為難,隨我們下山吧!”

“秀氏?我們一家早就和她沒有任何牽扯了,為何我們必須承擔她所種下的禍端?”殷雷瞪大了眼,氣息憤恨不休。

“早在她入宮之時我就已和內人遷至此處,我不曾受過她的點滴恩惠,更遑論要我承受連誅之禍!”這幾句話喊得大聲了,裡頭的婦人聽得明白,心頭一緊,虛軟的‮腿雙‬竟撐不住身子,扶著牆不住滑坐。連…誅?這樣的事情怎麼會發生在我們這與世無爭的夫身上?

殷雷原本是地方官家子弟,在族裡一名被召人宮的秀氏蒙受皇上寵愛後,殷姓家族就此飛黃騰達。愚魯的、貪婪的、惡霸的,不管如何卑劣的人品,只要是殷家的人,就無畏無懼,保準安然地坐在官位上,蹂躪著黎民百姓。

她原該是斜躺在錦椅中讓人輕柔侍候的少,但心正直的丈夫無法忍受這種病人膏盲的醜惡行徑,早在二十年前就帶著她離開了秀妃的包庇範圍,離開了以往的生活,來到山野林間,雖然生活苦了許多,但她不怨,至少在這片土地上,他們活得理直氣壯,憑藉著自己的雙手,開拓出如今安定自足的局面。

然而,在他們胼手胝足了這許多年後,卻有人告訴她,他們成了連誅之下的陪葬?婦人腦中一片空白,還反應不過來是該衝出去據理力爭,還是認命地接受事實時,身旁的小人影已經飛疾地往門外奔去。

熬人心裡一驚,踉蹌起身,急忙追了出去。

女孩闖進公差與父親之間,怒視著眼前來者。

“你們做什麼!”一心想守護父親的女孩厲喊,眼中有著不容人忽視的強烈氣焰。

“進去!”殷雷頓時出了一身冷汗,在震驚間,他都忘了屋內還有女的存在!他連忙將女孩往後拽,對著隨後奔至的婦人咆哮:“出來做什麼?快把孩子帶進去,誰也不準出來!”

“爹!”女孩被父親因恐慌而面目猙獰的樣子嚇到了,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一個不小心踩著了石子跌坐地上。

一向溫和的爹不曾這麼狂暴的!女孩怔怔地望著那張血筋浮現的臉孔,任由母親將她拉起,被動地往後帶走。

“快點進去啊!”殷雷張直了手臂,死命地擋在官差與女之間。

“快把孩子帶走,快點,這裡有我撐著,快啊!”他賠上一命不要緊,可是女可得安然逃脫啊!

“殷雷,別再掙扎了,我們兄弟也不想這麼做,但先皇遺詔啊,誰也不敢違抗的。”為首的官差一打手勢,身後的屬下馬上將她們母女團團圍住。

慌了主意的婦人緊緊地抱住了女孩,和殷雷相望,無奈橫互在兩人會的眼神中,啃噬著他們的生氣,淚,無能為力地滑落臉龐。

“我知道這很殘忍,也很不公平,但我無能為力。”官差嘆了口氣,十七年的光陰,國內已和平盛世,他又何嘗願意苦苦追索這戶早已遠離塵囂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