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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華山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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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的民眾越聚越多,那軍人高聲道:“請列位仔細想一想,犬戎人、匈奴人、鮮卑人、氐人、羯人、夏人、遼人、金人、突厥人、蒙古人,這些異方人歷年來侵佔我們的土地,結果呢——”他舉起手,握拳揮舞道:“結果全讓咱們給打垮了——”四周民眾一起喊起“好”來,那軍士道:“現在韃靼人竟敢來侵略我們,凡是中國人都要同心合力,有錢出錢,有力出力…”鑼鼓又敲打起來,民眾紛紛上前去自動掏出銀錢來捐獻,一個大籮筐立刻被銅板銀兩堆滿起來,那魁梧的少年走上前去,伸手在懷中一掏,掏出一個大金元寶來,啪的一聲丟在籮筐中。

那兩個軍人拱手道:“多謝各位父老支持,咱們在前方必定打個大勝仗!”民眾都歡呼起來,那少年退出人眾,又想回酒店去喝幾杯,但是伸手一摸,身上已經一文不名了,他微微一笑像是在自我解嘲,走上前去在自己的馬背上取出一個皮革水袋來,仰頸灌了幾口,只聞得酒香撲鼻,原來他的水袋中竟然裝的是美酒。

白姓少年喝完了酒,便牽著馬兒,向著鎮集的北端緩緩走去。

這時,悅賓客棧外又有一個人匆匆走了進來,只見他年約五旬,穿著一身白布衣草履,但是卻帶著一種威風凜凜的氣勢,使人一看之下,就有一種神采照人的覺。

這白衣老人走到櫃檯前,四面略為打量一下,轉過身來道:“酒。”葉老頭從櫃後拿出一壺酒來,白衣老人伸手接過,就著接酒的當兒,他翻起雙目望了葉老頭一眼,霎時之間,兩人都怔住了。

只見四目相對,兩人的臉上都出現極為古怪的神情,那白衣老人盯著葉老頭,目不轉睛,葉老頭卻轉首去對著左角上的兩個酒客招呼道:“兩斤牛,好的,就來了。”他的聲音顯得蒼老無比,還夾著一些咳嗽聲,那白衣老人望了一會,便低頭斟酒喝酒。

葉老頭轉身向裡面去取牛,白衣人又抬起一雙目光偷偷打量葉老頭的背影,只見葉老頭一步一曲,實是老邁龍鍾無比,白衣人低聲自語道:“不會是他的,他怎麼會老成這個樣子。”於是他仰首又喝了一杯。

過了一會,葉老頭轉回身來,白衣人忽然把酒壺一伸道:“老闆,再來一壺。”葉老頭伸手來接,白衣人忽然微微一咳,握壺的手微微一振,葉老頭卻是一個接不住手,那支酒壺“嘭”的一聲跌在地上,摔成碎片,奇的是那一片片碎瓷竟如受了千斤之力一般,片片嵌入地中。白衣人道:“對不住,對不住,我賠我賠。”葉老頭笑道:“那裡的話,是老朽年邁手抖,怎怪得客官,老朽再去拿一壺來。”白衣人連聲稱謝,但他眼中那懷疑之光已斂,望著地上的碎瓷片,微微一笑。

滿座的酒客見了這一幕都紛紛稱讚葉老頭為人和氣,真會做生意,白衣人抬起頭來,忽然之間,他的眼光落在內壁上一幅對聯上。

霎時之間,他那原已鬆弛的臉又忽地緊張起來,只見那幅對聯寫著:“莫笑天下情痴人,點點滴滴,盡是血淚。

且看老夫血指刀,斑斑累累,全乃情孽。”白衣人喃喃讀著,臉愈來愈難看,最後他“砰”的一聲放下手中酒杯,默默地自語道:“葉梵,果然是你,果然是你!”這時候,葉老頭正捧著一壺酒走出來,白衣人收回落在那對聯上的目光,伸手接過,就抓著酒過來對著嘴咕嚕咕嚕一口氣把一壺酒喝得光。葉老頭讚道:“客官好酒量。”白衣人微微一曬,放下酒壺道:“多少錢?”葉老頭道:“十個銅板。”白衣人伸入懷中掏錢,往櫃檯上啦的一放,口中道:“連酒帶壺,都在裡面了。”葉老頭正要說不要賠壺的話,猛的看見桌上的東西,臉立刻就變了。

只見臺上那有什麼銀錢,竟是一柄銀光燦爛的小劍!

那小銀劍打造得巧無比,通體不過五寸長,劍柄上邊雕有兩條銀龍,栩栩如生,劍柄中央刻著一行小字:“華山至尊,見劍如見掌門。”葉老頭伸出抖顫的手,把臺上的銀劍拿了起來,他的臉上出萬分動的神情,頦下鬍鬚無風自動,他四面望了望,沒有人注意他,於是他偷偷把銀劍藏入懷中。

他喃喃的道:“夏侯康,果然是你來了,咱們免不了要幹一場的!”他再低頭看著那櫃檯上,只見臺上用酒劃了三個圈四個叉,他一面伸手輕輕擦去桌上的圈圈叉叉,一面喃喃道:“哼,今夜,三更,林東,城隍廟…”又是夜闌人靜的時候了,客棧裡的油燈一盞盞地熄滅,最後只剩下主人房中的一盞。

葉老頭又跑到那檀木神位前擦劍了,偶而劍身翻一下,閃耀出令人心寒的光輝。

“爹爹,你又在擦劍了?”葉老頭回過頭來,深深地看了小梅一眼,忽然道:“小梅,你,你過來一點。”小梅輕盈地走近去,葉老頭伸手握住她的手,卻是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小梅眨了眨眼睛,問道:“爹爹,你怎麼啦?”葉老頭道:“小梅,你今年幾歲啦?”小梅輕輕扭了扭身子,笑著道:“爹爹,你問這個幹什麼?小梅今年十八歲了。”葉老頭望著她許久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輕嘆了一聲,喃喃道:“十八,十八歲,還是個小孩子啊…”小梅搖了搖他的肩膀笑道:“還是個小孩子?爹爹你擔心什麼?擔心我長不大麼?”葉老頭閉上了眼,搖了搖頭,小梅道:“你怎麼不說話,有什麼事要…”葉老頭撫了撫手中的長劍,低聲道:“小梅,如果…如果…如果有一天爹爹忽然離開了你,你能照料你自己麼?”小梅皺起眉頭來,想了一會答道:“爹爹,你怎麼忽然問起這樣的話來?”葉老頭想說什麼,但是忽然又忍住了,他淡淡地笑了笑,卻道:“小梅,我看你也該找個婆家了。”小梅輕輕打了葉老頭一下,笑著道:“爹爹,你瞧你是不是神經病,你怕小梅嫁不掉麼?”葉老頭哈哈笑了起來,但是他的笑聲卻絲毫也不帶著歡樂的成份,令人聽了只能到無比的淒涼與寂寞,小梅驚奇地倚在他身旁,拉著他的衣袖問道:“爹,你為什麼笑了…這樣笑?”葉老頭又撫了一下手中的長劍,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神位牌上,沒有回答小梅的問話。

小梅抬起頭來,隨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那檀木神位在昏黃微弱的燈光下顯得格外神秘而肅穆,她緊靠著爹爹,神位上刻著五個簡單的字:“胡白翎之位。”小梅低下目光來,正好那寒光閃閃的長劍落入她的目中,她低著臉問道:“爹爹,你老說還要用這…這長劍一次,究竟是為了什麼事啊?”葉老頭望了望小鳥依人般的女兒,淡淡地道:“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何必要問呢?”小梅搖了搖頭道:“我就要現在知道——”葉老頭似乎是忍不住了,他了一口氣,忽然低聲道:“這柄劍——這柄劍還要殺一個人!”小梅悚然而驚“殺一個人?爹爹要用這柄劍去殺一個人?”她不敢想像,老態龍鍾的爹爹還要去殺一個人,她睜著大眼望去,只見那老爹不知什麼時候彷彿變了一個人,雙目出一種懾人心魄的神光,那神光中包含著一種撼山易嶽的英雄氣勢,那裡還是她心目中那老邁的老爹?

她不駭然了,張大了嘴,好半天只說出一句話來:“爹——你…你…你是說著玩的吧…”葉老頭了一口氣,閉目片刻,然後笑道:“當然是說著玩的呀,小梅,爹爹和你開玩笑的。”小梅望著那柄長劍,想問,卻不敢再問,葉老頭道:“小梅。”小梅嗯了一聲,葉老頭道:“小梅——”小梅又嗯了一聲,葉老頭忽然抱住了她,輕聲地道:“小梅,你是個好孩子。”小梅道:“爹,你今天怎麼啦?”葉老頭搖了搖頭,只是撫著小梅的頭髮,緩緩地道:“小梅,爹爹不是好爸爸。”小梅到有一件大事要發生了,但是她想不出那是什麼事,她不住地望著爹爹,葉老頭道:“自你媽去世後,我一直沒有好好地待你…”小梅伸出手來堵住葉老頭的嘴,搖頭笑道:“爹爹,你別說啦,你是世上最好最好的爸爸,因為…因為…”她說著,眼淚竟下來了,她擦去淚水,道:“因為你是小梅的爹爹。”葉老頭只覺淚水在自己的眼眶中旋轉,簡直就要滴落下來,他輕輕推開了小梅,柔聲道:“傻丫頭,別眼淚啦,你——你快去睡吧。”小梅望著他,驚疑充滿了她的心扉,但是她沒有問,只是溫馴地站起身來,忽然,她看見桌角上放著一柄短短的銀劍——“爹——那是什麼?”她指著桌上那柄銀劍,葉老頭連忙伸手把銀劍抓住收入懷中,道:“沒有什麼,那是一件…一件古玩罷了。”小梅彷彿瞧見那柄銀劍上刻著一行小字,她只看到頭上兩個字,彷彿是“華山”兩個字,她望了爹爹一眼,沒有再說什麼,只說道:“爹,那——我去睡啦。”葉老頭站了起來,拉住小梅的手,低聲道:“小梅,再見。”小梅吃了一驚,道:“爹,你說什麼?”葉老頭忙道:“不,我是說你好好睡。”小梅答應了一聲道:“啊——爹爹你也早些睡吧。”她緩緩地走到內房去,葉老頭望著她關上門,他鏗鏘一聲將長劍入劍鞘,轉過身來,對著桌上的神位深深地望了一會,然後喃喃地道:“胡兄,他找來了,事情總要解決的,也許從今夜後,我沒法再照顧你的小梅了,胡兄胡兄,你英靈若在,自己暗佑你的女兒吧。”他把長劍掛在帶上,從左面一支木櫃中拿出一個皮紙包來,輕輕放在神位旁,喃喃地道:“如果我一去不返,小梅一定會看見這紙包的,那時候,她就一切都明白了。”他輕輕地拉開了窗戶,返過身來看了看小梅的閨房,晚風吹進來,間的劍穗與頦下的銀鬚同時在飄舞著,然後他一躍身,矯捷地飄出了窗戶,反手關上了窗。

月光淡淡地照著林子,林子的東面一座小小的城隍廟,在月光照下,顯得更加蒼白而頹廢。

時正三更,涼風如水。

葉老頭的身形悄悄然從西邊林子出現了,他輕輕地一跨,如同騰雲駕霧一般飄到了城隍廟前。

城隍廟前是一片不大不小的空坪,葉老頭站在空坪的中央,影子淡淡地灑在地上,四面一片空寂。他向四面望了望,然後道:“夏侯康,可以出來了吧。”只見城隍廟那扇破落的門呀然一開,走出三個人來,為首的正是那白袍的老人。

那三人走到臺階前,停下了步子,白衣人道:“葉梵,你真會裝呀。”葉老頭摸了摸長髯,大聲道:“你們走近些再談吧。”白衣人冷冷地道:“那支銀劍你帶來了麼?”葉梵冷冷地笑了一笑道:“見劍如見掌門,劍是你投的,你要說什麼?”白衣老人夏侯康陡然面一沉,厲聲道:“既然如此,為何不束手聽令?”葉梵面大大變動了一下,忽然之間他伸手入懷,摸出那小銀劍,高高舉了起來,猛的擲在地上。

夏侯康冷冷地望著他,他突然大笑起來,好一會收住了笑聲,一字一字道:“葉某早就不是華山的人了。”夏侯康似乎吃了一驚,怒道:“葉梵,你…你竟敢自離師門?”葉梵仰天大笑道:“夏侯康,虧你還說得出口,華山一門出了你這一位,也是師門不幸——”夏侯康面一沉,打斷他道:“那年老夫網開一面,不令本門弟子追殺你葉梵,本有罷休之意。今你竟當面有辱華山一門之尊,我是再也容不得你了。”葉梵冷哼一聲,夏侯康又道:“昨聽起小徒無意間提起這店中老闆的模樣,我猜可能是你,嘿嘿,果然不錯。葉梵,這十多年來,你躲得好不隱密。”葉梵好像對他冷言冷語不放在心上,他雙目低低看著地面,好像滿腔心事,夏候康等了一會不見他發話,又自冷笑一聲道:“這兩位朋友老夫尚未介紹…”說著指了指右邊一個漢子,開口道:“這位是青龍鄧先生鄧森。”葉梵大吃一驚,暗暗忖道:“昔年武林中盛傳這青龍鄧森的名頭,想不到就是這樣一個人物。”他口中卻冷冷道:“咱們見過面了!”夏候康噢了一聲,那鄧森卻微一抱拳道:“葉大俠此言何來?”葉梵冷然道:“昨鄧先生在市中賣馬,一駿一瘦,老夫親自看見。”那鄧森吃了一驚,面上神都變了,葉梵又道:“這位是你的首徒,咱們在酒店中也朝過面。”施一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這時葉梵面逐漸陰沉下來,他沉聲開口道:“這十幾年來葉某閉門思過,時常捫心自問,葉某到底作了什麼罪大惡極之事,老夫竟受如此苛待,往往想之不透,便問疑於那胡兄在天之靈,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種力量叫葉某不可封劍,不可棄武,葉某自心也明白,世上還有一個十惡不赦的徒沒有死,葉某的劍上也還未沾上他的血漬…”夏候康的面由青變白,他怒吼道:“住口。”葉梵冷笑道:“夏候康,這十幾年來你的劍術必然進了。”夏候康也冷笑道:“你想試一試麼?”他話聲方落,右手一振,長劍已脫鞘而出,葉梵緩緩退後一大步,他望了望蒼空的明月,忽然間只覺豪氣大作,嗆地一聲,長劍也自出手。

這時站在一旁的青龍鄧森和施一虹都不約而同後退了兩步,只見這一剎那時間夏候康已發動了攻勢!他劍式連閃,速攻三招,葉梵左挑右封,連守三式,身形一輕,掠後半丈,冷然道:“你是華山一門之長,讓你三招也罷。”夏候康冷哼一聲,葉梵忽然仰天叫道:“胡兄,胡兄,這一天終於來了。”他話聲方落,劍式已起,只見那一柄長劍有如洶湧不絕的海水,一波一波密密圍住夏候康,每發一劍都帶有極強的內力,青龍鄧森在一旁只看見他攻了五招,面已然大駭。

夏候康似乎也不料對方劍術兇猛如此,但他究竟是華山之尊,在劍術上浸了一生,想都不想便固守中庭,史見他守式連連銜密,不時還透出來發出一兩下厲害的反擊。

葉梵攻到第十八式,突然長劍倒轉,夏候康右手一翻,急如兀鷹,長劍反削而出。突然之間,葉梵長劍劍柄一側,準確已極地撞在夏候康的劍尖之上!

這一式巧妙,驚險已達極點,鄧森忍不住驚叫起來,說時遲,那時快,葉梵長劍齊肩倒劈而下,這一式本是華山絕招“寒江倒掛”夏候康自幼習武,不知苦練過多少遍了,但萬萬料不到對方在施出如此巧招之後,會以這一式作為殺手。

霎時間他只覺左面劍氣森然,再也來不及收劍相擋,他厲吼一聲,想也不想長劍一閃,不退再進,但這時他長劍被封歪,只能點向葉梵左肩。

這一式本是玉石俱焚之意,先攻敵之必救,但那葉梵卻絲毫不理會這攻入中鋒的一劍,力貫右臂,長劍沉落,挾著嗚嗚怪聲照樣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