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踉蹌一霎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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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夜幕已經悄然降臨,眾人也終於在入夜之前,抵達長留山脈腳下。這條路燕離曾走過數趟,他挑選了一處空曠的山谷腹地,作為紮營的地點。
隊伍隨即就在山谷裡起營,準備在此過上一夜,翌一早再出發。紮營後,三百名姜氏族人一部分對周邊地形開展偵查,一部分巡邏,另有一部分負責今晚守夜。
長留山脈連綿不絕,一眼看不見盡頭,極為適合藏匿,因此盜賊四起,時常襲掠沿途經過的商旅與行人,朝廷雖多次組織剿匪行動,但一直是治標不治本。
因近數十年來,周邊諸國時有戰事發生,動亂不斷,民四起。楚國因國力強盛,物饒豐富,引了許多各國的民與逃兵,長留山脈一帶恰提供了最佳的藏匿地域。
只要一中原戰事不止,盜賊寇便無法徹底絕,因此哪怕他們身處的是已近數年無戰事的楚國,眾人仍舊不敢掉以輕心。
燕陵父子二人的營帳,隱隱地被護在最中心。隨行而來的三百家將,皆是姜氏征戰經驗最豐富的銳,是姜卿月一個一個親自挑選的,個個忠心赤膽。
只要姜卿月一句話,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可以為他們姑爺以及他們的三公子拋頭顱,灑熱血,絕不會眨半下眼睛。夜深。燕陵已先行入帳歇息。
只有燕離,凝望著濃墨如黑的夜,微微皺起了眉頭。一個身材高大的將領來到燕離身後,恭敬開口。
“姑爺,時候已經不早,明早還要趕路,請您入帳歇息吧,這裡給末將便可。”來人名叫趙騫,是姜氏一族的護衛領頭,曾征戰沙場十多年,行軍經驗極其豐富。
在姜氏一族已十多年,忠心耿耿,深得姜卿月信任,亦曾跟隨燕離出行多次。燕離回過神來,道:“辛苦你們了。”
“姑爺您客氣了,這是末將們該做的事。”燕離點了點頭,吩咐了趙騫幾句後,便走入帳中。進了營帳,燕離並沒有去就寢,他的心緒隱隱有些不寧,他有一種隱隱約約的不安。當年。
他率軍出城與大周敵軍周旋,在廝殺得昏天暗地之際,本該澄清如水的靈臺,也是像今晚這樣隱隱的掠現起不安。沒多久,便傳來身後的燕都被破,王父王母皆被燕國叛黨斬首的驚天噩耗。
到他奮力殺出重圍,被姜氏救回楚國後,已近十八年,十八年後的今夜,心中深處再一次浮現起這種難言的不安之。
這股不安令燕離有些煩躁,不思忖今疾行趕路,夜裡在此處紮營是否是錯誤的決定?帳外一片寧靜。
眾人趕了一天的路,人困馬乏,急需休息。燕離不皺眉,他在心中說服自己,他如今身處的是諸國之中數一數二的強國大楚,遠非當年他那弱小的故國。長留山雖身處楚國國境邊緣。
但連綿起伏的山脈,成為一道天然的屏障,將接壤的大周與大秦這兩個可怕的強敵徹底隔絕開來。加上他此行又帶來了如此多的銳好手,絕不可能有什麼問題。
燕離勉力壓下心頭的不安,閉上了眼睛。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大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漆黑的山林裡,燕離驀地驚醒了過來。
一種強烈無比的危機,猛然浮上他的心頭,他迅速掠出帳外,側耳傾聽。山林的深處,傳來了宿鳥驚飛的動靜。
如非燕離長期鍛鍊的過人耳目,清晰地捕捉到了動靜離此尚有數哩,換作次一等的好手,必然錯過這重要無比的訊息。
他環顧四周,營地裡一片寂靜,只偶有稀疏的巡邏腳步聲送入耳中。燕離心中一沉。負責巡邏守夜的將士,至少該有十數人,絕不可能只這剩這四五人。
其餘那十來人哪裡去,不用猜他也知道,同時負責整個營地護衛職責的頭領趙騫,必然也已經不見蹤影。燕離知道,此時他們已經置身於前所未有的危險處境之中。
他當即掠進一旁的營帳,喚醒睡中的愛兒。
“父親…怎麼了?”燕陵尚未從睡夢中恢復清醒,還有些糊糊。
他剛準備開口,燕離已一把按住了他。燕離壓低了聲音,語速急快地道:“不要說話,我們中埋伏了,敵人正在迅速往整個營地包圍過來,從現在起什麼都別問,跟在為父身後。”燕陵渾身一震,整個人立時便驚醒了過來,他上父親那凝重至極點的臉龐,心中驚惶,言又止。
燕離沒有說話,只打手勢讓兒子跟上自己。父子二人掠出帳外,漆黑的夜一片詭異的寧靜。就在這時,出乎了燕陵意料之外的,燕離突然運功揚聲。
“叛徒趙騫已背叛了我們,所有姜氏族人,即刻聽從我令!”燕離飽含氣勁的聲音,在靜寂的夜中不僅傳得極遠,更是震耳聾。
在他話音落下的一剎那,燕離清楚無誤地捕捉到,數哩外的山林裡,腳步聲亂作一團,顯是燕離這一出,大出敵人所料,一時之間令對方亂了陣腳。
遠處的山林裡蹄聲大作,敵人顯然來歷不簡單,一番慌亂之後立即便重整陣腳,不再掩藏身形,向眾人的營地狂掠而來。
數百姜氏族人從睡夢中驚醒,迅速彙集到了燕陵父子的身旁。燕離朝眾人喝道:“趙騫在哪?”
“回姑爺,沒有看見他。”雖已有預,可當親自確認護衛領頭的趙騫就是叛徒之時,燕離心中仍忍不住直往下沉,他沉著臉,朝眾人低喝一聲:“所有人從現在起,舍下除兵器以外的其餘所有東西,兵分成八個方位,有多遠逃多遠,若能生離此地,便將今夜的訊息帶回家族!”
“姑爺!”姜氏眾人見燕離似未有與他們同逃的打算,皆大驚失。燕離沉聲喝道:“敵人足有萬人之眾,只有化整為零,我們才有逃出生天的機會,無需多言。”說罷。
他衝一旁的愛兒低喚道:“陵兒,跟緊為父!”姜氏眾人雖不願就此逃離,但他們也深知燕離劍術超絕,是所有人之中最有機會逃脫的,眾人若是跟在他們父子身旁,反而會拖累他們,只能忍痛按照燕離的話做。
燕離領著愛兒,挑選了西北的一個方向,迅速沒入黑暗的山林中。燕陵自幼在養尊處優的環境下長大,何況面對過這般可怕的處境,一時間有些亂了方寸。
但他畢竟乃前燕太子與月姬的獨子,心天資皆勝於同齡之人,當下只得強迫自己拋開一切,奮不顧身地跟在父親身後。夜茫茫。
姜氏族人舍下所有物資,化整為零,分向不同的方向逃奔,一時間打亂了敵人的陣腳。也所幸燕離提早在敵人形成包圍圈前,便先一步察覺到了他們的存在,若再晚一些,所有姜氏族人只有拼死殺出重圍這一條路可走。
而現在,敵人必須分散力量圍截,他們仍有逃出生天的機會。燕陵跟在父親身後,拼命展開腳法,在伸手不見五指的茂密叢林裡飛快逃竄。
樹枝雜草不停打在他的身上,他的臉上已經被劃開多道細小的傷口,燕陵依舊咬著牙,一言不發,拼命地追趕。
前方的燕離已是儘量等待愛兒趕上,且他在前方尚需開路,仍將燕陵拋開了一大段距離,他雖自幼被母親著練劍習武,身手遠勝同齡人,但比起他父親卻仍差得遠。
前方突然傳來了兵器接的鬥聲,他們終於與呈包圍之勢的敵人面撞上。兵器接的鳴金之聲甫一響起,迅速地沉寂了下去,顯是阻擋在前方的敵人包飲恨在燕離的絕強劍術下,但很快,他們的動靜便引來了更加密集的打鬥聲。
“年大人,燕氏父子在這裡!”一聲高喊,山林的前方忽然間被無數支火把照亮。燕陵驚駭停下腳步。
他們終究難以避免地落進了敵人的包圍圈裡,帶著驚惶和失措,他來到了父親燕離的身後,見到了父親那凝重到無以復加的臉。燕離突然運勁高喝。
“年仲,可敢與本人單打獨鬥!”聲音立即遍及整片山林,他身後的燕陵心中劇顫,他父親口中所喊的名字,赫然是楚王的御前劍士,與他母親月姬並列為楚國三大劍手之一的年仲!燕陵做夢都沒有想到,包圍他的敵人之中,竟然有此身份非同一般之人!
在無數燃燒的火把中,一個身著武士服,身材高大的男子越眾而出,來到燕氏父子二人數丈外立定。
這位名列楚境三大名劍之一的卓絕劍手,年紀看上去約三十歲許人,容貌方正,嘴角噙含著一絲傲然的冷笑。
“據聞燕太子一身劍術猶勝月姬,本人早想領教一番,難得燕太子有此雅興想作本人的劍下孤魂,本人豈有不成全之理。”燕離目光沉定地凝望著他,心中卻是掠起一絲不安。年仲雖貴為楚國三大劍士,但他該很清楚自己的實力,縱雙方放手一搏,勝敗仍是五五之數,年仲憑什麼能這般從容不迫?這麼想著之時,年仲手執長劍,往前跨了一大步。燕離於同一時刻作出反應。
手中的銅劍立時遙指對方,但就在這時,一個身著白祭祀服的高瘦男人,從年仲的身後漫步走出。
“巫廟祭司!”燕離腦袋轟然一際。當他的目光與對方的雙目接觸的一剎那,燕離眼前陡然一陣天旋地轉,腳步一個踉蹌,他在心中驚喊:“糟了!”在他腳步不穩,踉蹌的一霎那,燕離眼角餘光捕捉到年仲那高大的身影,如鬼魅一般地欺身而近。眼前閃現出一道寒光。耳邊隨即傳來愛兒失聲的一聲驚喊。
“父親!”***當望見身著祭祀服的男人出現的一剎那,燕離心中翻騰起滔天的巨。難怪與他愛同為楚國三大劍手之一的年仲,從一開始表現得這般勝券在握。今夜的圍襲,竟是有著巫廟的身影參與其中。一霎那,無數道念頭電光火石般閃掠過燕離的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