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情切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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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溶溶坐在胤禩榻前，為他仔仔細細擦臉梳頭刮鬍子和新冒起的頭髮茬兒。她一邊擦一邊掉眼淚。向來玉樹臨風、溫潤如玉的八爺何時有過如此狼狽。不知是心情的緣故，還是蘇溶溶的醫術真的已經出神入化，總之胤禩才喝她一副藥便神好了很多。他靜靜坐在上，屋裡被蘇溶溶收拾一新，蘇溶溶坐在他身後，用篦子輕柔柔地給他攏著頭髮。

幾絲白髮夾雜在髮辮中，一開始蘇溶溶還偷偷拔了，後來只覺得越來越多，胤禩還不到三十歲，可是班半頭已是華髮。胤禩嗓音嘶啞地開口:“我…老了。”蘇溶溶眼淚一下就湧了出來，但還是故意嘲笑他道:“是啊你老了，請問這位老爺爺您今年貴庚啊？！”胤禩眉彎了彎，微微轉過頭。此時蘇溶溶已經替他梳好了髮辮，在他身後站起身，左右認真瞧了瞧，嘖嘖嘆道:“真帥！”胤禩臉頰微紅，對著她說道:“四年了，你一點兒都沒變。”蘇溶溶神情不悅地看著他，一字一句道:“怎麼，難道你沒覺得我變得更加美貌了嗎？”胤禩一愣，笑了出來。他一邊笑一邊連連點頭:“是，是，溶溶變得更加美麗動人了！”蘇溶溶也噗嗤笑出了聲，可是笑著笑著漸漸凝滯了下來，她看著胤禩嘆氣道:“湯泉一別，再見你已經是四年了。八爺，這四年…你一定過得很辛苦吧。”胤禩神情悽然:“再苦也過來了，還能悽慘到什麼地步呢。”蘇溶溶心疼極了，可是對著胤禩又不能哭哭啼啼，便趕緊岔開話題。想也不想。蘇溶溶脫口而道:“我在這兒住了這麼久，你隻言片語都從未有過。”蘇溶溶語氣嬌嗔，模樣更是充滿了少女般的嬌羞與任，恍惚間，胤禩彷彿又回到了初次見她的那個秋天，她如靈一般落在他的面前。閃動著大眼睛決然說道:“我不想進宮！”胤禩眼眶微紅，他長久看著蘇溶溶，半天才開口:“從你住到圓明園，我便搬進了這裡。即便見不到，我也能覺得到。”蘇溶溶眼淚婆娑而下，撲進胤禩懷中痛哭不已。胤禩攬著她。肩膀也在微微顫抖，四年了。他就這麼默默地陪著她。他遠望著她院子裡升起的裊裊炊煙，看著她院中種的石榴樹蔓上屋頂，他在院門開合間尋找她的身影，在風霜雨雪中，和她一起寂寞孤燈。守著她，哪怕隔著千里。都算相依。

哭了好久，蘇溶溶抬頭看他:“你不生我的氣嗎？”

“生氣？”胤禩不明白。

蘇溶溶泣著道:“錦妍的事情。”胤禩想了想才回憶起這個名字，他笑道:“一開始是有些生氣。但後來只覺得你用心良苦，便疼惜你的傻氣。”蘇溶溶嘆道:“若是當時你肯娶了年錦妍，現在斷然不會是這般光景。”胤禩搖搖頭，鄭重說道:“我還記得那年在科爾沁，你為了我要娶蒙古格格的事情憤然離開。還告訴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那時候我就知道你要的是獨一無二的專情。還記得我從科爾沁回來，我對你許過得諾言嗎？”蘇溶溶淚光漣漣看著他。胤禩拉起蘇溶溶的手，一字一句道:“從今往後，胤禩只娶一人，那人便是你！”那漆黑如墨的眸子，皎潔的宛如星光。蘇溶溶情難自，抱著胤禩放聲大哭，她哭聲悲痛但是卻帶著堅決與肯定。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

雖然英格奉命將胤禩送回府邸，但時間還有寬裕。帝輦九月二十八回京，現在是二十三，還有五天時間。英格也是個情中人，一方面他對蘇溶溶有知己之情，另一方面八爺現在的狀況也的確可憐。更重要的是，看到八爺在蘇溶溶的照顧下，竟然奇蹟般地轉好，他也希望八爺能早康復。

千里之外，九爺胤禟也在為胤禩不平。就在康熙下令讓胤禩返回府中時，只有胤禟堅決反對，並說“八阿哥今如此病重，若移往家，萬一不測，誰即承當。”可惜，康熙反倒推卸責任的說:“八阿哥病極其沉重，不省人事，若移回，斷不可推諉朕躬令其回家。”所以當康熙第二道讓胤禩回家的摺子下來時，無論英格還是蘇溶溶都沒有告訴胤禩。最是無情帝王家，康熙對胤禩真是冷酷至極！

要說蘇溶溶的醫術高，不如說宋離藥方中的方子奇。胤禩喝到第三天時，整個人已經好了很多。因為碧桃有了身孕，蘇溶溶也怕過病給她，所以照顧胤禩的事兒，她都一個人承擔。無論熬藥做飯，還是洗臉梳頭，甚至是洗衣曬被，蘇溶溶都是親力親為。可是身病好治，心病卻難醫。被自己的父親如此對待，無論是誰都受不了，更何況是胤禩，他並沒有做錯什麼，可是卻承受著父親最惡毒的語言和最無情的忽視，就連向來親厚的兄弟都漸漸疏離，還有子也躲回了城裡。胤禩整個人都萎靡不振，若不是蘇溶溶，他怕是真要死在這兒了。

距離康熙回京只剩下一天了，他們倆人的相守也只剩下一天。這五天裡，蘇溶溶早上從院子裡過來，晚上便回去，兩個人舉止有節，形容有禮，英格一開始心裡還有些不踏實，但後來便對二人肅然起敬。他們倆是難得的有情人，可惜造化人，不能相守。

最後一天，兩個人都沉默了很多。吃過早飯，蘇溶溶已經開始默默給胤禩整理行裝。她將抓來的藥一一包好，寫明熬製方法和服用時間。胤禩在旁默默無聲看著，眼裡是說不盡的留戀與痛心。收拾停當之後，英格的馬車也候在了門外。分別在即，胤禩終於伸手握住了蘇溶溶不肯停下的手臂，他想盡量語氣平穩地和她說話，可一出聲便帶著哽咽:“溶溶…”蘇溶溶不敢看他，只是點了下頭。

胤禩道:“這輩子，我註定一事無成。可是你…”胤禩頓了頓，彷彿下面的話多麼難以開口一樣:“可是你還年輕，我能瞧出四哥…他也很喜歡你，只要你…你肯對他好一些，四哥定然會厚待與你的！你已經為我做了夠多了，不要在固執了！老九說的很對，我們…我們已經撐了這麼久，也算值得了！你去…你去尋找你的幸福吧！我已經…我已經沒有指望了。”蘇溶溶滿臉是淚，但努力撐著，她聽胤禩說完，重重點了點頭，帶著鼻音說道:好！我去尋找我的幸福！”胤禩一愣，臉上極力剋制的神情突然變得撕心裂肺，他顫抖著縮回手，啞聲道:“好…好…，如此甚好…我走了…你保重！”就在胤禩轉身的一剎那，蘇溶溶猛然回身從後面摟住他，帶著哭腔憤然說道:“我的幸福現在就在我的懷中！我已經找到了！見或不見，他就在這裡！想或不想，他就在我心中！”大顆大顆的淚從胤禩眼角滾落，他泣的整個人都在顫抖，但是他還是輕輕掰開蘇溶溶的手臂，背對著她說道:“那你就當我已經累了倦了吧。溶溶，你不要在固執於我了，我…給不起…”說完他踉蹌著向外跑去，蘇溶溶在他身後大聲說道:“我與胤禛有十年之約！他答應只要我陪他十年，就放我離開！”胤禩頓住，顫巍巍地轉過身，不可置信但又帶著巨大的期待與心疼望著她。

慢慢的蘇溶溶臉上綻放開了明亮的笑容，她一字一句說道:“只要在等六年，我就能離開這裡，離開雍親王府，離開胤禛，到時候…你可還願意要我？”胤禩大步上前緊緊將她摟入懷中，無比堅定又無比震撼地說道:“要！我要！莫說十年，就是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我都要！”

“我又老又醜了，你也要嗎？”

“我要！”

“我耳聾眼花，再也不能陪你說話了，你也要嗎？”

“我要！”

“我呆了傻了，連你也不認識了，你還要嗎？”

“我要！我要！”胤禩聲音中飽含著熱烈的深情與巨大的驚喜，他回答蘇溶溶的每一聲都無比巨大，彷彿要讓這蒼茫的天地都聽到一般。

蘇溶溶蜷縮在他懷中，顫抖地說道:“胤禩，我的身體…已經…”她說不出來，每一個字開口都是艱難與羞愧。

胤禩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溫柔道:“別說這個，你知道我不在乎的！我在乎的是你的心和你快不快樂！”蘇溶溶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帶著撒嬌和哀求說道:“那你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保重身體，我不要你老，不要你長白頭髮，也不要你生病，我要你好好的等著我，咱們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你要一直陪著我！”胤禩重重點頭:“我答應你！我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不生病也不會變老，我要等著你陪著你一直到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