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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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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嗎?”

“好。”

“再來一次?”

“現在幾點了?”

“管他幾點呢,反正咱們今天哪兒也不去,就在上呆一整天。”

“我聽見你的呼機在響,說不定是你們主任有事找你。”

“管他呢!就是皇帝老子呼我,我也不去!”

“你今天發瘋啦?”

“早就該發點兒瘋啦,子過得太沉悶,天天寫稿子、採訪、寫稿子、採訪…人都快變成機器啦。”

“我覺得你長得就特別像機器人。”

“好哇!你這個壞雪兒,竟敢說我像機器人,看我怎麼收拾你…”林適一再次動起手來。兩人在柔軟的上滾來滾去,彈簧發出輕微的、歡快的響聲,他們好久沒有這麼快樂過了。他們想讓快樂延長一些,直鬧到外面的天都黑了,他們都還沒有察覺,以為外面還是陽光燦爛的白天呢。

子就這麼過下去,林適一和雪兒之間就這麼鬧一陣、好一陣,兩人之間似乎看不出有什麼裂痕。但是在這看似平靜的表面生活下面,卻潛藏著巨大的危機,林適一全然沒有意識到這種危機存在的可能。他照例每天揹著個方方大大的記者包,每天跑跑顛顛的,情緒或好或壞,但總的來說他在報社同事的眼中,基本上還是個樂觀主義者,他那標誌的“哈哈哈”的笑聲,時常在樓道里飄蕩起來,還是那句話:人沒到,笑聲先到了。

有一陣子,每個辦公室差不多都在說這句話。

連林適一自己也沒想到,就在一個月之後,他會捲進一場具有悲劇質的事件中無法自拔,而這件事也轟動了整個報社。

5美國小夥子傑米的再次出現,又一次勾起了雪兒的出國夢。傑米是雪兒妹妹以前的男友,但明的妹妹在找到更好的“跳板”之後,就把這個傻里傻氣的美國大男孩甩掉了。傑米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出現,她們都以為他已經回國去了,但是有一天,他突然來到了雪兒面前,他對雪兒說:“願不願意跟我一起去美國?”

“美國夢”對雪兒來說是一塊又痛又怕的心病。從林適一到他的舅舅再到面前這個大男孩,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東西引著她,那就是既現實又虛幻的“美國夢”他們每個人都曾給過雪兒一塊似乎馬上就要吃到嘴裡的骨頭,但骨頭就放在嘴邊,卻永遠也得不到。

“願不願意跟我一起去美國?”坐在雪兒對面的傑米又把這句奇怪的話說了一遍,雪兒彷彿聽不懂似的,她眨了眨眼睛,突然失控似的大笑起來,她說:“好啊,美國,我願意。”她沒想到這句玩笑似的話,最後竟然真的變成了現實。那個美國小夥子是認真的,他要求她儘快辦離婚手續,然後跟他一起走。雪兒糊糊的就答應了他。在回家的路上,她突然害怕起來,她的手心一直在出冷汗,她用左手抓住右手的手腕,看到右手手心裡的紋路正在夕陽下變幻著顏,她從沒如此認真地看過自己的手紋,在手紋上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命運。她想,這是最後一搏了,就算是死,也要搏上一回。

“離婚?你說什麼?你要跟我離婚?門兒都沒有!”在雪兒還沒走進房子的時候,就聽到家裡有個男人怒吼的聲音。她嚇了一跳,走進去才知道,是林適一在看電視劇。林適一面嚴峻,彷彿已經進入故事中一般,無視他人的存在。他嘴半張著,脖子向前傾斜,樣子看上去有些猙獰。雪兒從來不知道英俊的林適一也有如此猙獰的一面,她到害怕,怕他暴跳如雷,怕他殺了她。

那一夜,雪兒實在是太難熬了。她趁丈夫睡著之後從上爬起來,開了幾盞燈,坐在雪亮的光燈下發呆。她想,離婚的事還是不要跟丈夫提了吧,怎麼張得開嘴呢?

她覺得冷,牙齒打顫,她縮在牆角最難受的一個角落,不知如何是好。這是什麼地方?她突然覺得很陌生,她不知道這裡到底是不是她的家,她在那裡坐了很長時間之後,突然站起身來到臥室開始一件一件地收拾東西。

很多的衣服,白的、粉的、紅的、湖藍的、粉綠的…這些衣服勾起了雪兒的回憶,因為有一半以上的衣服是林適一陪著她買的,當時的場景再次出現在雪兒眼前。在回憶的同時,她心裡如刀割一般難受。

兩小時之後,一隻血紅的皮箱豎在客廳裡。

雪兒把皮箱留下,人就不見了。

6紅皮箱豎在客廳裡整整一個星期都沒人去動過它。林適一併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因為那周林適一的工作實在太忙了,要編稿子、排版、外出採訪,還要準備報社慶祝會的事。

報社每隔十年要搞一次大型慶祝活動,隆重熱鬧,聲勢浩大,不僅有報界同仁參加,中央領導也會到場祝賀。社長說一定要搞得紅紅火火,讓上上下下全都滿意。

這回該著林適一臉,社長親點他為大會主持人。有一次社長說:“咱們社啊,要數風度翩翩,還就得是林適一。”這句話很快就在社裡傳開來,不論在食堂還是在廁所,只要有人碰見他都會把社長的話學一遍:“要數風度翩翩,還得是林適一。”這話傳著傳著就變味了,變成了喜劇版本,越變越滑稽。不過林適一可不管那麼多,他是個有能力的人,而且在關鍵時刻總是能恰到好處地展示出來。

社慶那天天氣很好,陽光燦爛,彩旗飄飄。林適一身穿著一套合體修長的黑西裝,頭髮收拾得有型有款,往臺上一站,真還引人眼球的。他聽到場邊有人在說:“哇,這個主持人可真帥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電視臺的攝像機也一直對著他。

他,林適一,站在舞臺中間,面對臺下成千上萬的觀眾,心裡想到的卻只有一個人。他想,雪兒要是看到我站在臺上就好了。

社慶之後備有晚宴,林適一惦記著雪兒,很想會一完就回家。可是社長下命令:誰也不許走,特別是林適一。他就只好留下來陪大夥兒吃飯。

吃著飯、鬧著酒,他心裡忽然不安起來,好似被一個什麼東西拽著,一跳一跳地痛。他已經預到雪兒出事了,但不知出了怎樣的事。大不了工作上遇到麻煩,領導不要她了;或者跟什麼人吵架,哭了一鼻子,諸如此類的事情以前都發生過的事。可林適一能想到的都想到了,唯獨沒想到離家出走這回事。

回到家,他傻了。

紅皮箱孤零零地站在那兒,紅皮箱的主人卻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