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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胎盤在古代的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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胎盤在古代的藥用古時的女僧常常出入大戶人家,引聚一般婦人在一起,宣佛法、講因果,順便也做一些女人私房裡的事情。政和七年正月初九晚,王姑子和大師父又在月娘房裡講五祖投胎的故事,直到四更,眾人散了,王姑子便和月娘一起同寢。閒談中王姑子探聽到月娘滑了胎,至今未孕,便說這是胎氣不牢,極力推銷起她的求胎藥來。她說十個明星當不了月,意思是李瓶兒生下的官哥兒是庶出、不是嫡出,再明亮的十個星星也當不了一個月亮。

月娘也想求胎,正中下懷。可是最大的難處在於要一具胎盤,而且必須是產婦第一胎的、男胎的,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王姑子出主意把瓶兒產下的衣胞刨出來,月娘不願意,說是損人家利自己,於心不安,還是給銀子讓王姑子另尋。王姑子的話也大有可疑之處,瓶兒是上一年的六月生下官哥兒,時隔半年,埋在地下的胎盤還能用嗎?不過胎盤入藥是燒成灰的,所謂藥引子而已,這樣來看,也還不太離譜。古人觀念,胎盤是小兒生長的系,不可讓別人得去,更要防野狗拖吃,所以要悉心掩埋起來。失了胎胞的兒,就像走了魂、沒有基,今後會成長不利、體弱多疾。不光人如此,動物胎盤也要小心處置,不可掉以輕心。至今貴州等地將牛馬的胎盤包裹起來,掛在樹上,讓其自然風化。如有擅動,牛犢馬駒就可能缺或遭疾厄。

既如此,瓶兒的胞衣不可用,為什麼不認識人的胞衣就不管不顧了呢?漠視陌生人,這就是人情社會的觀念,自古由之。後來王姑子果真送了藥來,又有幾分得意地給月娘介紹了這具胎盤的來歷。原來薛姑子也是她的同道,經常走家入戶。一在別人家裡,正好那戶人家的媳婦生了個頭胎的娃兒,薛姑子悄悄給接生的老孃三錢銀子,偷偷把胎盤到手了。這些穿堂入室的姑子,損東家、肥西家,為的是賺錢,哪管道德良心,難怪書裡說“若教此輩成佛道,天下僧尼似水。”姑子拿回,熬明礬水,磨漂洗,用一對上下相扣的新瓦罐,文火焙乾,依常法炮製,重羅篩過。重羅篩是藥篩,這是古代製藥的常用器具,蔣太醫就有藥碾、藥篩,李瓶兒將他趕出家門時,把這些藥具也一起甩出屋門外。過篩的步驟透了一個秘密:胎盤必定製成了粉末。此前的四十回王姑子就預先提到過胎盤的炮製,用酒洗,燒成灰兒,好像與後來的實際製法略有不同。仔細思之,明礬水洗過之後,還可再用酒洗,進一步祛除腥氣;燒成灰也並不是直接在火上燒,而是墊在陶瓦上,這樣一來,兩者還是差不多的。過篩、燒成灰兒的說法都證明了最後的成品是粉末,然後再拌在符藥裡。符藥二字很值得注意,一方面是藥,另一方面有符的心理暗示作用。畢竟姑子們對這樣的配方是沒有把握的,還要祈求於天,連胎盤的應用也是取其受胎的聯想。書裡沒有中藥這一名詞,中醫、中藥是相對於西醫、西藥的,這都是晚清引入西醫之後,有分別的必要時才出現的詞彙。在此之前,中國人吃的都是我們現在所說的中藥。當時的稱法有這麼幾種,一是生藥,相當於現在的飲片,病人自己煎水服,西門慶家裡就開有生藥鋪,廣東至今還有人稱生藥鋪。另一類是制好的藥,稱某丸、某膏、某散等,病人拿回去即可直接使用,相當於現在的成藥,書裡出現過廣東牛黃清心蠟丸、加味地黃丸、接鼻散等。

《本草綱目》也是把人胞入了藥的,又記載了幾種炮製方法。譬如:淘米水洗淨,在新瓦上焙乾,研成末;也可用淡酒蒸,搗爛曬乾研末。淘米水的洗滌功能強,與用礬水洗是一樣的目的。把胎盤要強力反覆清洗,可見人們將它入藥還是心有疑慮的。王姑子和《本草綱目》都強調用新瓦,因為舊瓦罐收了油鹽氣味,一經燒烤便會透入胎盤內,讓其薰染雜味。淡酒蒸壓腥氣,又更容易蒸到稀爛軟化。研碎後的胎盤末拌入一些中藥配方,便製成了藥劑。可以看出,王姑子說的方法、步驟與《本草綱目》基本一致,說明胎盤入藥傳甚廣,煉製手段成定型。

不過說到功用,《本草綱目》裡的一些含胎盤藥都是補益的,如河車丸、大造丸等,並沒有說到有受孕功能。今天的胎盤組織注還是取其扶正之功,並闡釋為胎盤中的素物質的調理作用。看來李時珍具有初步的科學素養,並將這種醫家思想與民間信仰區別開來。醫家見的多,訓練出了一定的客觀思維能力,知道不孕症原因千差萬別,不是一兩具胎盤就可以解決的。

月娘後來果真懷孕,生下了孝哥兒,這是王、薛二姑子的藥靈驗嗎?就在王姑子獻藥這一回結尾處,書裡有這樣一句話:“十賣一擔真賣不得,一賣三擔假倒賣了。”針(真)細小,十賣出一擔當然很難;龜甲(假)是些虛松貨,一賣出三擔倒有可能。花言巧語賣假的王姑子卻讓虔誠心實的月娘深信不疑,《金瓶梅詞話》的作者是旁觀者、也是清醒者,他對王姑子的藥效也是持有懷疑的。

金蓮後來打聽出月娘的懷孕秘訣,也向王姑子求了受胎藥。可是機緣不湊巧,妾關係的演化中,月娘惱了,說金蓮佔住漢子太多,在壬子那一不讓西門慶那她房裡來,她便沒有收到求胎藥的效驗。金蓮的例子從反面說明了姑子們的求胎藥的神奇和有效嗎?《金瓶梅詞話》就是這樣,各種選擇一一展現,信與不信,任君取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