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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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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舉起筷子,正想向在座其它二位致意要冒昧開動了,發現兩人已進入她無法涉入的凝肅討論,她聳聳肩,調整一下進食心情,深深一口濃郁的湯香,全神貫注地吃起來。

各自相安無事了半小時,她將能下腹的菜全不保留,不必擔心吃相不好看,眼前陷入某種問題僵局的男女眼裡只有工作。可惜她用餐速度還是快了一些,服務生將餐盤收拾,奉上熱茶後,討論尚未告一段落,她覷看了男人一眼,明瞭到無論從哪個角度考慮,他都不可能讓她先行告辭。

四下觀察了一番,她從揹包出一本隨身畫冊和鉛筆,稍挪遠一點距離靠牆坐著,專心一致描摹窗外看得到的景物。

不到十分鐘,暮已濃,光線漸失,樹影模糊,她作廢了一張庭院寫生,注意力轉回室內,瞟動著眼眸觀察,迅速抓住了目標,低頭快筆作畫。

這次很順利地打發完時間,最後一部份空白剛塗滿,王明瑤優雅地起身向她道別:“景太太,我先告辭了,抱歉,佔了你的時間,改天見!”她笑盈盈揮手,發現站起來的王明瑤身段十分修長,頭頂快到景懷君耳際,她暗自欣羨,又低下頭,修改一下部份細節。

一片陰影罩住她的採光,她抬起頭,不明所以。

“該走了!”男人以冰冷的公式化口吻提醒。

她立即利落地跳起來,打開揹包,將散落的筆一一歸位,回頭一看,腳邊的畫冊消失了,她到處探尋,赫然在景懷君手上出現。

她伸手就奪,他將畫冊拿高,微眯著眼瞅她,發出評語:“技巧不錯。”垂手遞還她,“但你覺不覺得,你觀察力有問題?”她楞住,認真的捧起畫冊仔細端詳,不時左轉右斜觀看角度,找尋差錯。

畫裡是兩個在談的男女,男的兩時支在桌面,俯視攤開的文件;女的手撐著腮,直視著男人,兩顆頭顱相距極近,細部都有待,十分寫實,剎那的神韻亦有捕捉到。她攤攤手,不明白。

“眼神和表情,注意到了沒有?”他指著畫面上的王明瑤,冷哼一聲道:“她的眼神應該是在思索,並不是傾慕,你畫的像是正在談戀愛的情侶,而不是合作關係的兩個人,你說是不是失真了?”說完回身走下包廂,穿上鞋就走。

她不以為然地噘噘嘴,三並兩步跟上他,一樣穿廊繞室,返回大廳櫃檯。景懷君拿出信用卡結帳,櫃檯服務員忽然給她包裝好的沉甸甸的一袋東西,笑容滿面道:“老闆特地送給貴賓嘗試的新菜,是百合燉湯,對女孩子尤其好。”方老闆正在不遠處和一桌客人熱烈喧嚷著,見她望過來,抬眉咧嘴笑,她舉手揮了幾下,雙手合十點頭,表示謝。

景懷君握住她肘彎,略微施力帶著她快步走出去,她不時回頭張望,腳步偶爾還踉蹌了幾下,兩人站在庭院立燈旁,等著司機將車開過來。

他兩臂抱,隱忍了一會,瞥見她還在瞄餐廳的方向,終於忍不住冷譏道:“原來你欣賞的是這一型男人。你大概不知道吧?方老闆已經結婚了。”她是不是太不懂得含蓄了?從第一眼見到方斐然就目不轉晴地盯著瞧,完全沒有意識到看在王明瑤眼中是何觀。而方斐然也太莫名其妙,無厘頭地獻殷勤,他是這裡的貴賓,以往也沒收過任何湯品嚐鮮,眼巴巴討好家眷就能業績長紅嗎?

方菲在一旁置若罔聞,沉入思索中,大概被說中了心事,才會乖乖俯首。車子一來,他自行開了車門,袖口卻被扯住,她用力拍打他的手臂,極為興奮,還將畫冊翻新一頁,在上頭率寫了幾個字,“我終於想起來了,他長得很像一個電影明星,你猜出來沒?”

“你指的他是誰?”為何如此喜不自勝?她蒼白的顴骨竟透了點紅暈出來。

“方老闆啊!你瞧他像不像約翰·屈伏塔?”她認真地將答案湊近他鼻端,不掩孩子似的雀躍。她從頭到尾在腦海裡打轉的就是這件事嗎?那油然而生的笑容,竟讓他到幾許刺眼,他格開畫冊,低叱:“幼稚!上車吧!”動的空氣霎時凝結。他刻意忽略她的存在,望著車窗外回想與王明瑤的討論內容,車廂一片沉靜。不知過了多久,一張白紙黑字放在他膝上,他開了照明燈快速瞄過,上面寫道:“未來如果沒有充份的時間,可以不必勉強安排共餐,我不會為了你的偶爾缺席為難你。”他斜瞟了她一眼,直視前方應道:“不為難。今天是特地安排王律師在場的,履行同居義務不是自己說了算,還要有證人指證。我們曾出雙入對,免得將來你又來一招惡意遺棄罪名,不是讓我疲於奔命。”她怔了怔,懷疑自己所聽到的,提筆又寫,“何必費心維持這樁婚姻?”

“這是我父親的遺願,雖然這個想法不是很明智,但我一向是個守信用的人,請別破壞我的信用。”他關上照明燈,合上眼皮,拒絕對話。

一股熱氣湧向眼眶,她抓著膝上的揹包,一秒也不想待在這個充份靜音的舒適車座上,向前拍拍司機的肩,指著前方不遠處的路邊公車站牌,一手預備按開門鎖下車,景懷君飛快捉住她躁動的手,沉聲喝:“做什麼?”她一把推開他,不斷敲敲按按門邊幾個控制鈕。司機不知所措,請示主人:“景先生,是不是要停車?”

“繼續開!”他箍住她兩隻手腕,按在她膝上,她驚於他的霸道,一時駭異,忘了掙扎。只見他薄附在她鬢邊,以僅僅兩人聽得到的耳語道:“現在下車太早了,你得到我住處履行同居義務,客房已經準備好了,我懂得禮數,絕不會讓你睡沙發的。”她識時務地放棄了堅持,視線落在窗玻璃上的孤清剪影,心頭起了個問號,她的外公到底知不知道,他替她安排了一個怎麼樣的男人?

***bbscn***bbscn***bbscn***她一點都不明白,明明只有一個人,為什麼要住在如此空闊、房間數不詳的大屋子裡?大倒不是真正的問題,問題在它坐落的地點,她幾乎可以斷定,從大門口走到私家小徑,爬上幾戶別墅共享的柏油小路,再繞到外車通行的連絡道,並且輕鬆地尋覓到公車站牌,是一項不可能的任務!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上了山後,開始起風了。

房子四周皆是成蔭的樹籬,風一掃過,除了葉片的沙沙作響聲,還有枝啞彼此推擠發出的咿呀聲,成了室內揮之不去的背景音效。

“很抱歉,這裡的幫傭只有白天才在,一切都得請你自己來了。”他大略說明了一遍必要的設施位置,指著二樓長廊第一間緊閉的門扉道:“我就睡那一間。客房在客廳右手邊走道盡頭,盥洗用具都備好了。想吃什麼、喝什麼很方便,廚房就在附近。有事請用內線電話,上面有標示每一個房間的號碼。明天的早餐不必擔心,廚子會來準備,還有疑問嗎?”她緊抿著不置可否,逕自走進客房,反手“碰”聲關上房門,暫時隔絕了兩個人。

她唯一的疑問是,他生活的樂趣是否來自掌控一切?

意興闌珊地注視潔淨巧致的鋪,她決定放下一切不愉快,好好睡一個寧靜無聲的覺。

簡略梳洗一番後躺在上,只留了一盞小夜燈,閉著眼假寐,五分鐘後,發現自己全然想錯了,這屋子一點都不寧靜,甚至比自己城裡的公寓還吵雜;先別說那令人骨悚然的枝啞挪移聲,有一種不知名的怪蟲拼了命地在草間長鳴,令人牙癢癢地翻來覆去,刺的聽覺。

好不容易在各種細瑣的怪聲中昏昏入眠,一個巨大的、冷不防的轟隆爆炸聲直擊她的耳膜,她直坐起,霎時不知發生了何事,心臟劇烈地咚咚敲動。直到看見了猛烈搖晃的樹影間,間歇地閃動一道道白光,才恍悟到山邊的天際在打雷。

彷彿是預告暖的驚墊雷聲,一聲比一聲驚心動魄,喚醒大地的聲光效果十足,把她的睡蟲驅逐到一隻不剩。她駭然地下了,抓起頭電話,才想起她本無法出聲。

緊接著,下雨了,滂沱地敲打窗玻璃,衝別整座山頭,風大雨大,窗簾高揚,雨水霎時帶進屋內,她趕緊關閉窗子。可這樣一來,連綿不斷的大雨墜落在各種角落的聲音,形成了無法掩耳的噪音,加上投在牆上的樹枝黑影,提供了胡思亂想的素材,忍耐了十幾分鍾,全副武裝對付入侵的各式幻覺,她一刻也待不下去這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