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卷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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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易的書案上,一壺,兩酒杯。
我們面對面而坐。
我笑起來,抬手為他倒了酒,說道:“軍旅之中,也只有你還這般靜雅,軍人喝酒可不是用壇的麼?”他亦笑:“雅,只是在你面前。”我愣住,從未見過這樣的他,這樣的隨意,親和,今天的他,有些不一樣。想著,他卻已經端起酒杯放到了邊。
雪白的杯沿考到他粉的上,隨時都要灌進去。
沒來得及想,我已經起身將酒杯緊緊握住,口一起一伏,手也已經戰慄,我這才知道自己有多麼動。
“有毒!”我看著他,急促的重複:“酒裡有毒。”他也抬眼看我,黝黑的眸映出我倉惶的臉。
“我知道。”半晌,他輕輕開口。
是,毒是我放進去的,正是青鸞留給我的香,放進酒壺,然後親自倒進了他的杯子。
握著酒杯的手緩緩鬆開,我有些怔忪,失神的瞪大雙目:“那你為何還要喝?”他抬頭看我一眼,低頭沉沉低笑:“紅鸞,你從來都不知道我的心意。”我踉蹌的後退一步,不置可否:“心意,你能有什麼心意?”他站起來,高大的身影遮住帳外的光,隨著他一步步地近,我不由自主地後退。
修長的指攥住我的手,硬生生的被按在他口,沉穩的心跳在手下穿到臂上,直入心臟,心,也隨著亂跳起來。
他望著我,深沉的情愫彷彿烙印一般,印在口,難以拭去。
“這裡,有你。”低沉磁的嗓音在耳畔徘徊,我直如遭遇雷擊,全身酥麻的厲害。
“你這裡,有我麼?”他靠上來,按住我的手靠在我口,沉沉的問著。
別過頭,我笑起來:“有。”聞言,他也笑起來。
“我要你的配合。”推開他,我拿起桌上的酒杯,他看著我,沉沉的應著:“好。”我又笑,不管怎樣,這一次,我信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他喝了,會錯過大事,而我喝了,可以成就大事。
第二,軍中傳來消息,紅鸞中毒身亡,原因不明,卻有諸多猜測,不知誰人透析,當今皇上圈其念之人,算是威脅,一時,民間議論紛紛,多為猜測皇帝為控制紅鸞對其下毒,紅鸞不從,中毒身亡。此猜測一出,眾人深信不疑,軍民共憤,皇帝地位不保。、三殿下殤恙打著誅暴君的旗號迅速突擊京城,救出紅鸞親友,皇帝退位,殤恙登基,年號鸞。
我笑,一個局而已,那一夜,我勸說康將軍棄暗投明,他大開城門,不攻自破。
當,大軍直京城,生擒皇帝和小太子,發配陵墓守靈。
院子裡,枯木發了新芽,盈盈的綠嬌如玉,反出清潤的光,看在眼裡,想起一個詞:枯木逢。
一旁,是清兒嘰嘰喳喳的叫聲,她不知從哪裡學了賭坊那套,天天拿了篩子亂晃,著周官家和子哲與她賭錢,偏偏輸得最慘的那個就是她,每次還不服輸,只撅著亂嚷。
我不由大笑,清兒只憤憤瞪我,跺著腳拉我賭錢。
子哲過來扶我,周官家也笑起來,故意責備道:“清兒,鸞兒身上的傷還沒好利索,怎經得起和你賭錢。”清兒覺委屈,扁著哼了哼,扔下一句:“我去和娘玩。”然後扭身出去。
我無奈的搖頭,歪著頭笑道:“怎不讓讓她?”子哲笑得溫柔,略帶難:“想讓…”
“只是,讓也不知我們再讓她…”周官家雙手一攤,接下話來。
我又笑起來,子哲只緊緊攥住我的手,沉沉道:“鸞兒,這樣…真好。”我微微尷尬,開口說,周官家看透我的心思一般,笑道:“我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不管你給不給我們會報,我們都會一直陪著你。”喉間酸澀,我只無話可說。
身後響起輕微的腳步聲,子哲緩緩收回手,站起身和周官家對著我身後微微頷首,然後看我一眼,含笑退去。
間一緊,鼻端是清潤的冷香。
他俯下身,氣息在耳垂上灼燒,聲音沙啞的傳出來:“鸞兒,天來了…”我一笑,用肘撞他,嗤道:“不回你的皇宮,來這裡做什麼?”他悶哼一聲,耍賴的將頭俯在我的肩我,似在抱怨:“那裡不是宮女就是太監,只有一大堆摺子,我在那裡做什麼。”我笑,故意蹦起臉:“那還不趕快拿幾個妃子。”他也笑,大掌在間輕輕的摩挲,含糊的打趣:“我只怕納妃的那天火燒皇宮,我被燒死不要緊,只怕鸞兒也被怒火燒死了。”我微惱,忍不住回身捶他,他一掌接住,打趣嬉笑終化作生生低,細細的跳躍在新冒的綠芽間,彷彿一串串嬉戲的音符。
一切,終於歸於平靜,只是,世上,從此再無紅鸞這一個人。
那年,他被二郎神貶下凡間,彩雲徐徐,途經瑤池,無意識的一瞥,只見雕欄玉砌中,一抹紅身影窈窕而立,眸若秋水,波光瀲灩,遮不去的是不甘和獨有的執著,望之不由心念一動,奼紫嫣紅的瑤池,也只有這一抹紅痕從此揮之不去,難以忘懷。
原來,情愫,只在不經意間,碰觸心絃,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