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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玫瑰與白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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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胡蘭成又說:“我已有室,她並不在意。我有許多女友,乃至挾遊玩,她亦不會吃醋。她倒是願意世上的女子都歡喜我。”我驚心於張愛玲的大方,抑或是一種無奈?然而那樣的瀟灑,我卻是不能夠,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愛,不能攙一點兒假。

阿陳忽然停下咀嚼,盯著我看。我被盯得莫名其妙,只好也瞪著他。阿陳大驚小怪地說:“錦,你真是太貪吃了,吃西餐呢,一定要斯文優雅,你看你,湯汁淋漓的,這蛋汁灑得到處都是,真是太失禮了。要是帶你出去吃大餐也是這樣,可怎麼見人呢?”老闆受到提醒,也好奇地抬起頭來,看看盤子又看看我,笑嘻嘻好像很有興趣的樣子。我哭笑不得,捧著一份三明治夾蛋不知下去好還是放下來好。在兩個大男人挑剔的注視下吃東西,真怕自己會得胃結石。

然而這還不夠,阿陳還要回過頭對著老闆更加親暱地嗔怪:“您看阿錦,年輕輕的也不知道打扮自己,天天一件白襯衫,少有女孩子這樣不懂得穿衣裳的。”我嘆息,踩吧,踩死我吧,下一步他大概要批評我的口紅顏了。可是如果讓我順應他的品味去搽那種薰死人的香水,我寧可停止呼

這頓便餐吃得辛苦之至。

回到辦公室,我衝一杯咖啡狂灌下去,狠狠吐出一口氣,才覺呼順暢。

正想再衝第二杯,猛地看到一個悉的身影,差點沒讓我把剛喝下的咖啡噴出來——沈曹來了!

怎麼也沒想到沈曹會不避嫌疑地——不,豈止是“不避嫌疑”本是“大張旗鼓”

“明目張膽”

“招搖過市”

“惟恐天下不亂”——闖到辦公室裡來約我。

他甚至不是在約我,而是直接下命令。他找的人,是阿陳:“我可不可以替顧小姐請半天假?”阿陳嚇一跳,趕緊堆出一臉諂笑來說:“可以,可以。當然,當然。”那樣子,就好像舞女大班,而我是他手下隨時候命出臺的紅牌阿姑。

我總不成在公司裡同沈曹耍花槍,而且也不願再看到阿陳在言不由衷地恭維我的同時害牙疼一樣地咧著嘴噝噝著,彷彿很為沈曹居然會看上我這件事到詫異和頭疼。是有這種人,巴不得將別人踩在腳底下,看不得手下有一星半點得意,看到別人中獎,就好像自己包被搶了一樣。最好別人天天大雨傾盆,只他一人走在陽光大道。

拎了手袋出來,心裡又是懊惱又是驚奇,藏著隱隱的歡喜與心痛。

一進電梯沈曹立刻道歉:“對不起,我沒有別的辦法約你。”我張了張口,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見到他,才知道我盼望見面,盼得有多辛苦。但是,這樣霸道的邀請,我總該有點生氣吧,不然也顯得太不矜持了。

然而還沒來得及打好腹稿興師問罪,沈曹已經轉移話題,他心儀地看著我,由衷讚賞:“自從所謂的‘波西米亞’風格免費,已經很少見女孩子懂得欣賞簡單的白襯衫了。記得十年前,我在美院窗口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你也是穿著一件白襯衣。當時我就對自己說,‘這是一個仙子’。”我差點淚盈於睫。

讚美的話誰不願意聽呢?尤其是從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口裡說出。

我知道有許多女人的衣櫥宛如沒有照的花園般五彩繽紛,但我打開衣櫃,終年只見幾件白襯衫,乍一看彷彿永遠不知道更衣似的,只有極細心的人才懂得欣賞每件白衣的風格各自不同。

我立刻就原諒了他的擅作主張,連同午餐時被阿陳搶白的不快也一併忘了。

被不相干的人損上十句百句有什麼關係,只要得到知己一句誠心誠意的肯定已經足夠。

車子一直開到“alwayscafe”還是靠窗的座位,還是兩杯咖啡。

不同的是,沈曹替我自備了油。

他還記得,上次我在這裡對他說過張愛玲每次點咖啡總是要一份油,並且抱怨現在的咖啡店用牛取代油濫竽充數。他記得。

我的心一陣疼痛,第一次發現,咖啡的滋味,真是苦甜難辨的。

上次在這裡喝咖啡,到今天也沒有多久吧,可是中間彷彿已經過了許多年。

三秋,原來說的不僅僅是思念,也還有猶豫掙扎。

沈曹開門見山:“聽說你男朋友回來了?”聽說。聽誰說?阿陳嗎?真不懂他們為什麼這麼喜歡在我和沈曹之間傳播消息。我無端地就有些惱,點點頭不說話,從手袋裡取出一串姻緣珠來,翻來覆去地擺,當作一種掩飾也好,暗示也好,總不成這樣乾坐著不說話吧?

這兩隻珠子是子俊帶給我的禮物,說是如果誰能把小木柄上的兩個珠珠對穿,就是三生石畔的有緣人。但是我扭了一個晚上,左右穿不過去。問他箇中竅門,他笑而不答,只說給我七天時間試驗,做到了有獎。

我問他:“為什麼是七天?”他說:“上帝用七天創造世界,人類用七天尋找姻緣。”

“這麼深奧?”我有些意外,但接著反應過來“是賣姻緣珠的這麼說的吧?是廣告語?”子俊不好意思地笑了:“又被你猜著了。你等著,早晚有天我也說兩句特深奧的話,讓你佩服一下。”正想著子俊的話,沈曹忽然從我手中接過姻緣珠,問:“就這個小玩意兒,要不要鼓搗這麼久?”三兩下手勢,兩個小珠兒已經乾坤大挪移,恰恰對調了位置。

我驚駭:“你怎麼會做得這麼簡單?你是怎麼做到的?是不是以前玩過?”

“這遊戲我早就聽說過了。不過沒這麼無聊,當真來試過。可是看你玩得那麼辛苦,就忍不住出手,解了你的心結。”沈曹看著我,話中有話。他分明知道關於姻緣珠的傳說。

我終於問出口:“那個女模特…是怎麼回事?”

“分手了。”他答得痛快。

“那麼是真的有過了?”

“我不知道你指哪個女模特,我有過很多女朋友,中國外國的都有。不過現在已經一個都沒有了。現在我是清白的單身貴族,專心致志追求你一個。”他望著我,眩惑地笑“你呢?什麼時候和那個裴子俊攤牌,投向我的懷抱?”有了答案了,我卻又後悔——為什麼要問呢?明明我不能夠給他答案,卻偏又要向他要答案。多麼不公平!我明明已經有了子俊,卻要為沈曹吃醋,我有什麼資格?

我低下頭,無言以對。

他忽然嘆了一口氣,說:“範柳原曾經說過,白蘇最擅長的事情是低頭。原來你也是一樣的。摧毀了一個香港才成全了傾城之戀,如果我想和你有個結果,難道也要整個上海做陪嫁?”我震撼。沈曹沈曹,他每一句話,總能如此輕易而深刻地打動我的心,宛如我生命中的魔咒,魅力不可擋。

眼淚滴落在咖啡杯裡,如風吹皺一池水,動盪如我的心。

他再次嘆息,站起來說:“走吧,我帶你去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