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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鏡面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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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道身影一前一後破空而去。消失在皇城的天宇之上。眾人抬頭仰望,心中遺憾卻又慶辛,這一場驚世之戰無法目睹,自然遺憾,但是若是在皇城中決戰。怕是整座皇城被夷為廢墟都不夠。***黃泉盡頭的古城裡,終年暮籠罩。殘垣斷壁,塵埃累累。那個面容俊毅的中年漢子蹲在城頭遙遙眺望。山外有山,飛鳥孤絕。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坐在城頭,坐在古城石牆上,‮腿雙‬蕩下,微微搖晃。她靠在男人的肩膀上,神低沉。

本該還是綺年玉貌的女子,卻已嫁為人婦,忽然間,她正襟危坐,瞪大了水靈靈的眼睛,捂著口,神痛苦。男人不解道:“怎麼了?身子不舒服?”貌美女子一下子拍走了那隻去安撫她口的手,沒好氣道:“別鬧了,我只是…”

“怎麼了?”

“我剛才心裡咯噔了一下。像是…像是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貌美女子憂心忡忡。男子打趣道:“沒事的。你看。我和安兒都在呢。”貌美女子始終皺緊了眉頭。風聲蕭瑟,她只覺得心裡空空落落的。

“我爺爺…不會出事了吧?”男子斷然道:“不可能。老爺子這麼能打,老當益壯,估計還能再活個一百歲。”女子卻是越來越覺得不安,她看著男人,無比嚴肅道:“今年無論如何要回一趟老井城。無論如何。”男人本想好言相勸,再哄哄她,但是看她那正經無比的臉,思怵一番,最後重重點點道:“好。一直藏著著也不是辦法。也該讓安兒去看看外面的大千世界了。”女子一直扯著自己的衣角。她忽然想起了少女時候在老井城幫著爺爺賣酒的子了,相依為命,卻是美好。風拂樹影,裙裳搖動,古城死寂。不多時,她的眼眶中莫名盈滿了淚光。

***皇城之上忽然落起了雪。層雲如墓,片片剝落,它們穿越過皇城之上的制,如若無物。

雪花落於人間,沾濡眉眼,衣角,漸漸化作冰涼的水。抬眼望去,紛紛揚揚的雪和厚重如棉的雲遮蔽了所有的視線。那些紛紛剝落的,有云,有雪,有清涼的冰絮,有些則是若有若無的虛影。

整座護國大陣已經在雪水中消散。自古瑞雪最兆豐年,可是身為一國之君的皇帝卻驀然閤眼。不知道過了多久。天雲之上重開一線。一襲紅衣悠悠飄落。她面蒼白,毫無血,紅裙更紅,如花的十指上也滲著鮮血。

楚將明見狀連忙跪伏在地,神極其痛楚,彷彿是自己斷了手腳一般“屬下無能,讓妖尊大人身臨險境,屬下罪該萬死。”邵神韻默然擺手。人間已經再也見不到那位袁姓老人的身影。人們這才恍然,自己甚至還不知道這位傳奇人物的全名。邵神韻望著那位權傾天下的君王,漠然道:“本座曾聽說,你們皇城還有一人。”軒轅奕神平靜。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那是皇家最大的秘密之一。先祖託付,不到亡國之際便不要去請那人現身,但是他此刻覺得,只要那人動手,以妖尊此刻的狀況,幾乎必死無疑。

這是如何大的誘惑?只是在他想要動手的一瞬間,他忽然望見了妖尊身後那位始終不曾表態的失晝城的女子,她不動聲地搖了搖頭。軒轅奕最終嘆了一口氣:“妖尊大人可為天下第一人。”言外之意便是還有天上。浮嶼便在天上。

邵神韻沒有理會其中隱喻到底挑撥味道。輕笑一聲,漠然搖頭:“今本座前來,本就只想殺一人而已。”高臺之上的姚姓老人閉上眼睛,語氣堅決。

“得皇朝庇護十年,苟延殘,姚某已然知足。既然妖尊非要咄咄相。那即使姚某拼命全力,也要將那件醜事說出來,以如今妖尊大人的實力,怕是再攔不住我了。”邵神韻靜靜地看著他。面無表情。姚姓老人剛開口,他卻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他口中忽然溼溼的,黏黏的,很是溫熱。那是自己的舌頭。

邵神韻伸出兩晶瑩如玉的手指,在前垂下“你現在還有兩條路,一是做我的傀儡。二是死。”姚姓老人哈哈大笑,嘴角滿是鮮血。邵神韻神有些惋惜:“斷你舌頭,本該一筆勾銷。本座可以不計前嫌,若你一心求死。那我也只好成全。”姚姓老人衣衫爆裂,他的骨忽然乾枯,彷彿一顆枯死的老樹,呈現出極其古怪的模樣,那干支之間盤錯結,扭曲生長,瘋狂擴大,等到本體全部顯,竟比城門更高!

他本就是樹妖白木煞,此刻顯本體,顯然是要背水一戰。邵神韻閉上了眼,神冰冷到了極點。

“那本座今便送白妖王上路。”她的身影剎那消失在了原地,如一顆彈而出的花炮,筆直地撞向了那棵扭曲生長的白怪樹身上。

怪樹的枝丫猶如瘋狂舞動的觸手,它的幹軀處不停地漲大縮小,彷彿蘊藏著一顆澎湃的心臟。即使邵神韻身受重傷,這一戰依舊毫無懸念。那些章魚觸手般不停舞動攻擊的樹枝被一地削斷,縱然白木煞瘋狂地再生,也無濟於事。因為她的出手太快太快。

最後一拳破開幾千條枝椏的阻撓,一擊直中幹軀,如擊朽木。她轉過身去。那白木煞宛如洩了氣的皮球,瞬間枯萎腐爛,最終化作一灘膿水。

軒轅奕看著死去的妖王,神淡然。

“妖尊大人既已誅殺叛逆,可還有其他事?”邵神韻頷首道:“本座還要帶走一人。”軒轅奕皺眉道:“何人?”話音未落,臺上吃瓜看戲的林玄言忽然覺身子一重,像是有人抓住了自己的領子,猛地將自己拽了下去,裴語涵反應過來之際已來不及了。

林玄言的身影已經飛了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他一邊呼通一邊掙扎著起身,落在眼前的是一雙純紅的布鞋。布鞋之上是玲瓏秀止的小腿,正當他目光緩緩向上之際,他的身體忽然被人踹了一腳。

“起來,隨我去一趟北域。”邵神韻冰冷道。林玄言瞪大了眼睛,心想這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橫空出世的北域妖尊,自己是真的一點點也不認識啊。更別提有什麼過節了。

“不知這位林公子哪裡得罪妖尊大人了,竟讓妖尊破城尋人?”林玄言一震,他站起身子,望向了問話的那人。

那人一身黑裙,眉目清秀。正是試道大會的魁首季嬋溪。季嬋溪有意無意地看了他一眼,他連忙挪開目光,心裡陰影很大。邵神韻望著這位驕傲的少女。忽而眉目帶笑,她頷首道:“不錯。”林玄言更加疑惑了,不錯什麼啊?難道自己以前真的得罪過她,然後如今又被她認出了真實身份?他小心翼翼道:“不知在下與妖尊大人…哪裡存在了些誤會?”妖尊冷冷道:“本座沒說你。”林玄言怔了怔,才忽然明白,那聲不錯說的是季嬋溪。能得到妖尊如此的讚譽,換做任何尋常人都是極其榮耀的事情,但是季嬋溪蹙緊了眉頭,顯然,她有些不滿。季嬋溪清冷道:“希望有一,我能與你一戰。”

“嗯。”妖尊點了點頭。

“願你早入通聖。”季嬋溪正視著她,神依舊驕傲,無論她有多強,季嬋溪依舊有信心有朝一能擊敗她。她所需要的只是破境的時間。邵神韻轉而望向了南綾音。

“失晝城可有領教?”南綾音搖頭道:“失晝城偏安一隅,本就與世無爭。更無心沾染硝煙。”邵神韻嗯了一聲,看了陸嘉靜一眼,難得地讚許道:“你也很不錯。仙道修為廢盡,竟然自斬經脈,轉而已陰陽入道。

如今竟然離重回化境不遠。那聞名遐邇的三侍奉,世人都說你的蕩女子,不配做清暮宮宮主。本座看來,那恐怕是你再入化境的契機吧。難怪你要和楚將明做那場易。”所有的算盤都被一語道破。

陸嘉靜神凝重至極。邵神韻忽然悠悠嘆息,莞爾一笑:“你與楚將明的易便也算是與北域的易,無論你何時想來界望山的天嶺池,本座都不會做任何阻攔。”陸嘉靜神幽幽,最後輕聲道:“那嘉靜謝過妖尊了。”最後,邵神韻才將目光落在了林玄言身上。

“兩個選擇,和我去北域或者死。”林玄言問道:“這兩者有什麼區別?”邵神韻沒有回答,只是幽然地看了他一眼。林玄言立馬斬釘截鐵道:“我隨你去就是了。”此刻,一襲白衣劍袍攔在了林玄言之前。

“師父…”林玄言眉頭忽皺。裴語涵望著邵神韻,橫劍於前,語氣堅定道:“林玄言是我徒弟,哪怕今語涵折劍於此,也不能讓你帶走他。”林玄言急道:“沒關係的。徒兒命很大的。”裴語涵沒有理會他,她一絲不苟地看著邵神韻,劍鋒低低顫鳴。邵神韻嘆息道:“憑你攔不住我的。”那高臺之上,被一鼓作氣摧滅了鬥志的十六宗眾人忽然戰意再起。

他們確信此刻妖尊極為虛弱,若是他們一同出手,說不定可以讓這位不可一世的妖女葬身於此。十五道身影紛紛落下,圍住了邵神韻。邵神韻甚至沒有多看任何人一眼。

她伸出手指,對著身前一點,她眼前的空間倏然裂開,彷彿是一塊破損的鏡面,鏡面之上,似是倒映著幽暗晦澀的夜空,深邃得攝人心魄。忽有人大驚失道:“破碎虛空?”

“這個妖女居然已經修到了這個地步!”林玄言同樣震驚,即使是五百年前全盛的自己,劍開虛空似乎也做不到如此隨心所。未等他仔細衡量,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揪住了他的身子,向著那虛空之中猛然拽去,正當他打算不做任何反抗之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