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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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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在本工作了一段時間之後,真樹子又一次興沖沖地來到了中國。這一次她從一個在本的律師朋友那裡拿到一個專門為中國受害勞工打官司的中國律師的聯繫方式,聽說那位律師的手上有一大批當年從本回國的勞工名單,真樹子一到旅館就迫不及待地請沈歡幫她打電話聯繫。

沈歡連續打了幾次電話,那位律師都沒有接聽,她勸真樹子不要太著急,先休息兩天再說。

好幾個月以前,那秋就已經通過電子郵件把她遇到的那位記者提供的情況告訴了真樹子,她的爺爺山下六郎知道這件事之後唏噓不已,寫了一封信讓真樹子帶給那位去世老人的兒子。聯繫不上律師,山下真樹子又迫不及待地想去拜訪去世老人的兒子。

“這事得讓那秋先給你聯繫一下,先彆著急,下午那秋沒課,我叫她過來。”沈歡看了看錶“今天中午我請你吃烤鴨給你接風。”雖說晚還沒過去,真樹子的臉上卻一直洋溢著夏天般的熱情,她站在房間門口對著旅館的院子張望了一圈,然後張大眼睛問沈歡:“怎麼沒看見亮子?”剛從機場把真樹子接回來的生子不等沈歡說話,便接上去說:“亮子結婚了,所以不來上班了。”真樹子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定定看著沈歡,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見到真樹子的表情,沈歡連忙說:“生子瞎說呢,亮子跟他幾個哥們出去了,待會就回來。”沈歡轉過臉,假裝生氣地批評生子:“你好的一個優秀青年怎麼跟亮子學得這麼不著調啊!”生子端著他的大茶缸子一邊喝茶一邊偷著樂。

“哎,”真樹子嘆了口氣,自言自語似的說“我還真想吃亮子做的揚州炒飯呢!”一聽到揚州炒飯,生子險些被喉嚨裡的一口茶水噎到,一陣急促的咳嗽過後他端著茶缸子跑到院子的座椅上噁心了半天。高大姐正要做飯,站在門口用詫異的眼光看著生子好一會。

生子瞥見高大姐,不忘叮囑她:“高大姐,您可得把鍋刷乾淨點。”

“我就納了悶了,你回回看見我做飯都囑咐我這句,這一共就咱們這幾個人,你還怕得傳染病?要得也早就得了。”生子揮了揮手“一句兩句也說不清,等有空我跟您慢慢說。”正說著話,亮子晃晃悠悠進來了,見生子坐在院子裡喝茶,谷小亮高聲地嚷嚷:“嘿,行啊,我就知道,前兩天那秋拿過來的明前茶都得便宜了你。”生子轉過身子,嘿嘿地笑而不答。

“亮子!”門口傳來真樹子熱情的招呼,她從屋裡跳了出來,臉上出窮苦人民來到了解放區高唱“解放區的人民好喜歡”的表情。

“喲,這不是山上小姐嘛!”亮子也很高興,張開雙臂就了上去。

生子在一邊笑道:“是山下小姐!”

“老友重逢我們就不興上山?是不是?山上,哦,不,山下小姐。”真樹子才顧不上山上還是山下,她只知道見了亮子高興。

擁抱過了真樹子,亮子剛要進屋,被沈歡給擋了出來“你回來得正是時候,真樹子連烤鴨都不吃,嚷著要吃你做的炒飯呢!”說到炒飯,沈歡也用恨恨的眼神看著谷小亮。

谷小亮嘿嘿地笑著,看看生子又看看廚房門口的高大姐,說道:“炒什麼飯呢!今天中午去吃烤鴨,我請客!”沈歡立刻接道:“百年不遇地讓你出這一回血,我們也就不客氣了,沾了真樹子的光,海吃你一頓!”前兩天住進來的幾個年輕人這幾天跟谷小亮混了,聽說亮子要請客,都從房間裡跳了出來,跟著起鬨,要求同去。谷小亮盤算了一下,今天這頓飯怎麼也得花他五六百,咬咬牙答應下來:“行,就這麼著了,反正一隻羊是趕,兩隻羊也是轟,今天我請客,誰願意來我都歡。”幾個年輕人一下子歡呼起來,谷小亮笑嘻嘻地走到沈歡邊上,壓低聲音說:“借我五百塊錢。”沈歡拍打著亮子的肩膀說:“行,今天你請客,我付錢!”真樹子從她的房間裡出來,手裡拿著一堆紙盒子,挨個兒地分發,給生子和孟憲輝的是剃鬚刀,高大姐、沈歡和那秋每人一套化妝品,最小的一個盒子,真樹子到了谷小亮手中。一時間,大家的眼睛都盯著亮子,等著他打開來看看是什麼禮物。

亮子拿在手裡搖了搖,轉頭問真樹子:“怎麼我這個這麼小?”沒得到回答。他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拆開,是一臺最新型的數碼攝像機,起碼要幾萬塊錢。大夥見了又一次歡呼起來,沒想到亮子卻顯得很不樂意,他拿在手裡看了看,又裝回了盒子遞到真樹子面前“這東西我不會使,還是留著你自己用吧。”真樹子和其他人一樣到意外“你不喜歡嗎?”

“喜歡,但我不用本人的東西。”真樹子像被電到了似的站在那裡,接著,她的眼圈紅了,嘴也委屈地撅了起來。

“亮子,你怎麼這麼沒禮貌!”沈歡生氣地訓斥谷小亮“真樹子是一番好意…”看到眼前真樹子的模樣,亮子有些後悔,慌忙解釋說:“對不起山下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我沒說你,我現在都快把你當成中國人了,我真的沒說你,中午我一哥們說要買本車我剛把丫罵一頓…”話還沒說完,沈歡狠狠地咳嗽了一聲,谷小亮注意到了她的兇狠目光立刻改口:“…其實是我水平低,這東西我真的不會用,不如你自己留著用吧。”說著話,谷小亮還是把紙盒子回到了真樹子懷裡。

眼看真樹子站在那裡越來越尷尬,沈歡連忙走上前去拿起了攝像機,笑著說:“真樹子你放心,用不了一天我就能教會亮子用這個。”一邊的生子也連忙站出來打圓場:“是啊,是啊,等亮子學會了,先拍拍我的一天。”

“你的一天還用拍?吃飯,歇著,再吃飯,再歇著,再吃飯,睡覺…”亮子不忘跟生子逗貧。

真樹子跟著大家一起笑起來,在她笑出來的那一瞬間,所有的人分明看到她假裝不經意地轉身,用手指拭掉了眼角的眼淚。

下午,沈歡打通了律師的電話,遺憾的是他正在外地處理一件棘手的案子,要等到幾天之後才能跟真樹子見面。幸好那秋及時地聯繫到了她的記者朋友,約好晚上去老人的兒子家之後,那秋就拽著真樹子出了門。

沈歡一個人端著茶杯抱著一本看了一年多還沒看完的書,到院子裡曬太陽,午後的陽光很好,透過樹的枝葉的縫隙照耀在沈歡的後背,讓她到溫暖和愜意。

沈歡的書裡夾著茜茜的照片,這些子以來,沈歡已經不知道翻來覆去地看了多少遍,每一次端詳都另她不由自主地想要馬上見到這個孩子。茜茜笑的模樣讓沈歡有種神聖的崇高。這種覺源自最初她所給予韓東方那些毫無保留的愛情,那些情曾經無數次地讓她體味青情,但是如今已成為她心頭最痛楚的地方。是誰說的真誠的愛情不求回報?傻才不求回報呢!沈歡心裡暗自想著。

谷小亮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從沈歡手裡搶過照片拿到院子中間端詳了一陣,又扔在了桌子上,一副不屑一顧的表情。

“我當是誰的照片呢!這麼一個小孩兒也值得你這麼投入?”沈歡氣得直想上去咬他一口“你懂個呀!沒事一邊待著去,別招我!”谷小亮乾脆在她面前坐下,笑眯眯地哄沈歡:“又怎麼了又怎麼了這是?本來就是一個小孩,你整天拿著她看來看去,難不成這是你的…”說著話,亮子又拿過照片來對比著沈歡的模樣端詳了一遍,笑容忽然就僵住了,一本正經地繼續說道:“你還別說,這小孩跟你還有幾分相像,難不成…這真是…不能啊,韓大哥已經走了這麼多年,再說我也從沒見你肚子鼓起來過…”沈歡一瞪眼,谷小亮連忙低下頭不再言語。

“亮子,說實話,你看這個照片真能看出來像我?”

“那還用說,你瞧這眼睛,這鼻子…這孩子到底是誰家的?”沈歡看了看亮子,又低頭沉了片刻,然後鼓足了勇氣對亮子說:“我的。”亮子一聽,立刻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啊!”沈歡慌忙起身將亮子拉了回去:“你小點聲兒!”

“看不出來,看不出來啊,”亮子搖頭擺尾地嘀咕著“真看不出來你把孩子都生出來了。”

“坐下,聽我慢慢說。”石榴樹已經長出了花苞,紅得扎眼,沈歡和亮子在樹下坐了整整一個下午,高大姐好幾次從他們身邊來回走過,疑惑地看著他們。

把在心底埋藏了好幾年的秘密講出來,沈歡到輕鬆了許多,對於她這樣一個要強的女人來說,說出一個秘密是比保守秘密更難的一件事。實際上,在沒有見到茜茜的照片之前,沈歡幾乎已經淡忘了她曾經出賣過的那顆卵子,即使她懷著迫切的心情去乞求那秋讓她看一眼這個孩子,她還是不願意那麼清晰地回想當初的一切細節,那些曾經有過的猶豫和決絕,都讓今天的沈歡到羞愧。

在這件事情上,那秋當年並不是一個慫恿者,她甚至極力地反對過沈歡,然而時過境遷之後,沈歡卻不知道為什麼對那秋產生了一種抱怨的情緒,讓她到過去和現在都是因為那秋而產生的。

“既然已經看到了她的模樣,你也該死心了,畢竟你當初是收了人家的錢,得守信用。”聽完了沈歡的講述,谷小亮淡淡地說道。

“唉,你不是常說‘大家都是血之軀’嘛,既然是血之軀,又怎麼逃得了七情六慾,就算我當初是為了掙錢而做了那件事,這孩子畢竟出現了,而且她那麼好,那麼漂亮!我不騙你亮子,每次我看到她的照片我都能覺到身體裡有東西在動…”

“你長蛔蟲了吧。”

“不是,是我的神經,我特別真實地受到它們在動,我想摸摸她,聽聽她說話,每天都在想,吃飯也想,睡覺也想,我覺得自己快瘋了…”看著沈歡的表情,亮子顯得很猶豫。很長時間以來,亮子對於自己成長為一個小人物的事實相當享受,雖然他媽和他姐包括沈歡和那秋在內都曾指責他不求上進,要求他努力成為一個跟上時代的人,但那又有什麼用,亮子依然沉浸在自己作為小人物的幸福當中。聽了沈歡的敘述,他就更加慶幸自己是個無大志、甘於平庸的小人物了,亮子覺得正因為這樣,在自己的生活裡才沒有那麼多的痛苦和煎熬,自然,也沒有錢。

“那你再好好跟那秋說說,她那個人心軟,也保不齊她就帶你去見見這個孩子呢。”谷小亮試探的建議沈歡。

沈歡搖頭“不可能,不可能,我最瞭解她不過了,如果我真的再為這事跟她糾纏,那秋可能真的會翻臉。”說到這裡,沈歡重重地嘆了口氣,將身體靠在椅子上“你姐姐我遇上過那麼多事,一咬牙一跺腳,全過來了,就這回,我可能真的過不去了,一想起來,我的心就像被人拿手捏著似的那麼疼…”谷小亮盯著照片看了一會,指著背景遠處的一個廣告牌對沈歡說:“這學校八成離機場不遠,你看這不是機場附近的那個廣告牌嗎?還有這,”谷小亮指著照片的左上角“這個小白點應該是剛起飛的飛機。”沈歡拿過來一看,立刻喜笑顏開“真有你的亮子!這回你可算幫了我的大忙了!”